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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
下方有人带着士兵而来,遥遥呼喊。
“三小姐。”
然而此刻水火侵袭,她又虚弱,那声音遥远而来,听着不太清晰,是以她没有分辨出那声音有些熟悉。而三小姐这个称呼,又是如何的特殊。
她靠在明月轩肩头,低低道:“快走。”
“好。”
在那声音传来之时,他便已经揽着她的腰如一阵风般离去。
而此时,刚才呼唤的那个人已经走到近前来,竟然是易水云。他面色有些急切,也有些暗恼。
“又被他们离开了。”
慕容琉风从身后追上来,“师父,真的是姐姐吗?”
易水云皱着眉头,“三小姐是打定主意要走了。哎,她怎么…”他负手在原地走来走去,“她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那只是一个误会啊…”
他声音忽然一顿,眼神变得犀利了很多。
“不对。”
“师父,怎么了?”
易水云神色渐渐变得冷淡而深邃,“三小姐拒绝了离恨宫的护送,所以才会对外界消息丝毫不知。可明月轩不一样,他既然有能力在云太子眼皮底下把三小姐带离帝都,耳目必然众多,如何不知三小姐的身世已经调查清楚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欺骗了三小姐。”
慕容琉风怔了怔,随即怒道:“好啊,我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居然为了一己私心欺骗我姐,实在是可恶。”
“先不要说这么多了。”易水云很快就冷静下来,“红莲业火极为霸道,不可马虎大意。”他看了看身后的将士,招来暗卫道:“吩咐下去,涓河已干,他们已经离开,马上调动守在各个关口的人马,务必拦住他们。”
“那先生您呢?”
“五行阵非同寻常,如今又加了红莲业火,要破阵异常艰难,我要留在这里,等到晚上月亮出来以后破阵。这阵法若不破,城中百姓永远不能出去,其他人也进不来,长期下去会堵塞通道货物交易,于国之根本有损。”
“先生考虑周全,我等立即前去阻拦凤姑娘。”
“师父,我也去。”
“你留下来助我破阵。”
易水云一锤定音。
……
明月轩带着凤君华出城以后她便晕了过去,城外十里处,早有人乔装等在那里,看见明月轩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
明月轩看了眼旁边的马车,“都安排好了吗?”
“一切谨遵殿下吩咐。”那人躬身恭敬道:“我们的人马已经去各个关口引开他们的视线,少了易水云,又有殿下一路布置的阵法,殿下和凤姑娘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
畅通无阻吗?
明月轩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还是东越境内,便是云墨的地盘。若非担心逼急了会让凤君华在虚弱的情况下连连使用凤凰真力而虚耗根本,只怕他们要离开东越更是难上加难。
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凤君华上了马车。
“走吧。”
那人立即架着马车绝尘而去。
车内,明月轩看着昏迷的凤君华,眼神黯然而深邃。
从他出了帝都,便已经知道云墨和她不是亲兄妹,可他没有告诉她。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一个可以有单独和她相处的机会。
身为皇室之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从来谈不上什么卑鄙无耻。
然而从带她离开那天开始,他便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卑鄙的一件事了吧。
有些时候,尽管知道再无可能,尽管知道执着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然而心不由己。
罢了,他这一生能够任性的机会不多,只此一次便足够。
……
马车一路前行,果然近乎畅通无阻。
离开了东越以后,凤君华便有些神思恍惚起来。这段时间天天要急着避过云墨的耳目,她根本就没心力去想其他事情,如今离开了他的掌控范围,心中最初的那种近乎绝望的疼痛便凶猛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明月轩是个好大夫,天天给她开药调养身体,只是她心病难愈,终究还是有些郁郁寡欢。
“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凤君华斜靠在马车中,神色有些呆滞。一路快马加鞭加上千里渡,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便出了东越境内。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是不想给自己时间空闲下来,因为一旦思绪放空,她便会回想起从前和那人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当时经历的时候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但时隔多日,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弥足珍贵而刻骨铭心。
如今她终于能够切身体会云墨靠着那年在黑木林三天三夜的点点滴滴支撑了十二年有多痛多煎熬。
三天。
而她自从穿越回来加上恢复记忆的这段日子,足足五个月,比当年她给予他的记忆多了数十倍,她还觉得太少。那么他是如何靠着三天的回忆而挨过这漫长的十二年的?
她不敢想,一想就会痛。
她想起离开的那天,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我等得了这岁月煎熬,挨得过这相思漫长,覆得了命运森凉,也跨得过道德枷锁。却渡不过,你无情的目光和决然的背影。”
“我忘不掉。十二年相思入骨,如何忘记?我也不想忘。不如你将我剔骨放血,削肉剜心吧,也好过你与我擦肩而过,投入他人怀抱。”
“你明明是爱我的,不是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将我赶走?怎么可以?”
他在控诉,控诉她的无情。
是的,她无情,她冷血。
从相遇至今,无论是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就一直在伤害他。她答应过不再离开他,可是如今她却食言了。她不但离开了他,而且还是跟着其他男人离开的。
他如何不怒?
“这世上,如果有一种情感凌驾在道德和伦理之上。那么,我愿意去尝试。如果没有,我愿意去打破世俗礼教。只为和你相拥!”
那日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回荡在她耳边,如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翻腾不休。
是什么样的感情和执着,才让他能够不顾道德伦理和天下人的指责而想要和自己的亲妹妹在一起?
她自以为是的为他着想固然是对他情根深种,但比起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她做的那些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她时常在想,其实她是不配的,不配得到他的爱,不配得到他如此深情。
她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怎能成为他完美人生的污点?
罢了,走了吧,只要离开了,时间会淡化一切的。
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
茫茫白雪,入目除了白还是白,鹅毛大雪顷刻而至。
他在雪中疾驰奔腾,身影呼啸如风,成为了这雪景之下唯一的风景。
此刻他面色急切隐有复杂,又因刚收到的消息而微微恼怒。
留下易水云便就等于告诉了她此事有变故,她如此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如果他们是兄妹的话,易水云首先就会助她离开。然而她还是走了,还是不顾一切的离开了。
那件事太过复杂,一旦传出谣言,只会让她更为坚信她们是兄妹的事实,所以借他人悠悠之口告诉她真相这一条也行不通。
他也不期待明月轩会告诉她真相,他是男人,自然了解明月轩此刻自私的心理。所以他不怪她,只怪没有早一点调查出真相而让她先一步离开。
一路上撤离那些拦截的人马,她不可以再耗费自身真气。他没忘记,她现在看不见。而且那样的打击下,为了逃离她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她自己。他怕,怕逼急了她会真的一死解脱。
以她的性格,他知道,那不是没可能。
如今她一心想着不要连累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是该感动她的体贴深情还是恨她的自作主张和痴傻?
不知道了,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然后将她永远禁锢在他身边,永远也不许她再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离。
……
马车停下。
“到了吗?”
她睁开眼睛,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嗯。”
他伸出手来想去扶她,她却已经坐了起来,自己掀了车帘跳下车。
他有些恍惚,指尖仿佛还留有她刚离去时散在空中的幽香,然后尽数飘入鼻端,一寸寸沁入心骨。
他微微叹了一声,有些怅然若失,然后跳下了马车。
眼前花团锦簇郁郁葱葱,一派欣欣向荣之相。这是大陆的中心,一眼看过去不过很普通的自然景象。然而谁也不知道,隐匿在其中的,却是这个大陆最为神秘的势力,玉晶宫。
“就是在这里吗?”
“是。”
他走过来,目光像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玉晶宫已经毁了,阵法结界也已经消失,只要劈开地面,就可看见海面。而玉晶宫,就在海底深处。”
这个她知道。
“既然如此,走吧。”
“好。”
他往前带路,她看不见但却听得见,其他感官也尤其灵敏,所以并未落下分毫。
他单手成掌,默默念了什么口诀,然后道:“开!”
地面在震动,慢慢开始裂开,随即显现出波澜壮阔的大海。
“你能闭气吗?”
她淡淡道:“我只是失明而已。”言下之意便是入海没问题。
“拉住我的手,我带你下去。”
这次她没有躲开,其他感官再灵敏,总归看不见,还是得他带路。
他握紧她的手心,然后跳了下去。
海水很平静,没有大风大浪,索性大约是玉晶宫的结界已破,所以除了需要闭气以外,倒是没碰到什么阻拦,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海底。
玉晶宫早已随着玉无垠的灰飞烟灭而一同倒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