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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回首即望的小事,却不想此刻回想起来如此清晰刻骨。
她月事一向不太稳定,他一直在用药物给她调理,仔细想来,上个月便是今日来的。这等私密之事,连她自己都忘了,他却还记得那么清楚。他定然是派人去给她送红糖水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又因她之前接连几次经脉受损,担心她出事,才会急急出来寻找。
沐轻寒说他受了伤,这两天都在运功调息,没想到这时候还惦记着她会不会痛经。其实喝过他开的药,她上个月痛经已经没那么严重了,他此刻寻来,大抵只是找借口想来见她吧。
沐轻寒说得对,他的确对她很好,时时刻刻都将她放在心上,哪怕是她那样伤了他,他却一如既往的待她,仿佛他们之间那些隔阂从未有过。
难怪云裔会说她不识抬举。
他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低低道:“子安刚才说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也无需困扰,你没错。”
凤君华又怔了怔,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莫名的情绪牵动着她,让她一瞬间失了言语。
他又顿了顿,似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天晚上…我很抱歉…”
“云墨。”
她忽然站了起来,目光怔怔又晕出几分亮彩,直直的看着他。
“嗯?”
他微微侧头,并没有转身看她,语气却仍旧温柔。
“什么?”
“你…”她目光复杂,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别扭的问。“你的伤,好点了么?”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是在和他冷战么?她不是该对他甩脸子直接走人么?为什么在听到云裔说他对她付出的种种以后,她会心软会动容?什么时候,她已经离从前那个冷心冷清的夜魅越来越远了?
如果是从前,听到她这样的询问,他定然会笑得风流而暧昧,顺便调戏她两句。然而此刻,他只是淡淡嗯了声,然后清雅道:“别忘了,我是神医,若连自己都医不好,也枉担医者之名了。”
“哦。”
她垂下眼,不再说话。
空气又陷入了死寂的氛围,他有些失望,面上依旧带着笑意。
“你体弱,夜深风大,小心感染风寒,回去吧。”
凤君华目光更加复杂,“你…”她咬了咬唇,低低道:“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默了默,没说什么,脚步却停了下来。
凤君华抿着唇,终是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身体僵直,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努力克制心里那股转身的冲动。
近了,她一步步向他走来,夜风徐徐吹来,带着她的体香,丝丝缕缕飘入他鼻端,在心中晕开旖旎的光晕。
“为什么?”
她站在他身后,声音轻而低。
“为什么不恨我?”
他仰头轻叹一声,夜风泠泠而寒彻,带起他衣袂飘飘如仙。月色洒下来,他侧面如玉似霜,长长的睫毛覆盖眼底那一抹微动的复杂情绪。
“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他顿了顿,有些自嘲和苦涩。
“只望你别恨我,就已经是万幸了。”
凤君华又低着头,心里似被大石堵住,喘不过气来。
“那天…”她迟疑着,终是问了出来。“你到底怎么了?”
他沉默了,由于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刻他身影孤单而寂寞,有一种遥远而深沉的哀伤和无言的疼痛。
她因这疼痛而微微动容,抬头平静的看着他。
“大哥说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不计一切真心待我的人,那必是你无疑。云裔说我不该武断的判处你死刑。那么…”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很认真道:“或许,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云墨浑身一震,目光里有亮光慢慢升腾而起,似意外而狂喜,又因某些无法解释的缘由而自嘲落寞。
他终是缓缓转身,低头凝视着她此刻沉静微暖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心里酝酿过千百遍的话一一对她诉说,然而话到嘴边,又生生压抑了下去,只微微一笑道:“因为…”他眼睫垂下,目光落在她身上,缠绵而刻骨。
“因为我还是不够宽容大度。”
凤君华怔了怔。
“什么?”
火儿趴在他怀里,对他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很是不屑。
云墨目光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青鸾,有些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我向你保证,那天晚上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你,可相信我?”
你,可相信我?
若没有合适的理由与解释,你可会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就像那天去金凰皇宫,刀剑厮杀中,你潜意识相信我会护你周全那般。
以后,你可还会全心信任我?
这世上我便是伤害任何人,也决计不会伤你半分。
到得如今,你可还愿相信我?
他屏息看着她,心中万千滋味交错而过,等待中彷徨,惶恐中期待。不知道她开口的答案会是对他的救赎还是重新将他打入深渊。
凤君华这次没回避他的眼神,她看着他目光如交织的网,又似温软的春水,像那晚花灯会上,满天烟火璀璨,中心缓缓绽放的绝世水晶昙花,写满了惊艳而温柔的光。
她理不清此刻心里交织那一团乱麻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她也无法就这么轻易的原谅那一晚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一刻他看着她的眼神如火般炽烈,带着深沉的占有和疯狂。
那样的目光让她觉得她是他看中的猎物,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他编制的陷阱。这样的感觉让她潜意识的排斥和逃避,甚至微微厌弃。而他在此之前所表现的温柔和包容,与那时的独占和不顾一切想撞,更是让她心凉而失望,以为他从前的温情脉脉只是为了占有她的身体。
“和我以前的记忆有关吗?”他若无法解释的事,那必然是跟她从前的记忆有关。
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答案,但好在她没有决然的转身就走。云墨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微微有些失望,她始终还是无法全心信任他。
“嗯。”
凤君华皱了皱眉,忽然又想起之前云裔说过的话。
“我以前送过你一块血红色的玉佩?”
云墨看着她,目光里似烛火摇曳,黑暗和光明交错而过。
“算是吧。”
他回答得模凌两可。火儿却翻了个白眼,暗骂他颠倒黑白说谎不打草稿。那玉佩哪里是主子送他的?分明就是被他给骗走的。
也难怪,她回去后会如此生气。
“那块玉佩上面刻着你的小字。”
凤君华有些愕然,怪不得他知道她的小字,原来如此。只是,原本她以为他会将那块玉佩给她看,或许可以帮她刺激记忆。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莫非那玉佩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对了,慕容琉风还提到她差点摔了一块银白色的玉佩,那又是谁的?
正待询问,他却已经拉过了她的手,仿佛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送你回去吧。”
她又是一呆,只因他动作自然而娴熟,仿佛之前他们之间的冷战并未存在过。最关键的是,她也并不那么抗拒他的靠近。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低低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他嘴角淡淡上扬,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牵着她往回走。直到将她送回房间,他叮嘱了两句就要走,她却转身道:“为什么不问我?”
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他却知道,她指的是守宫砂一事。
他转身,认真的看着她。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你信吗?”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男人不都是有处女情结的吗?尤其是落后的古代。
凤君华愕然的看着他。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难道不希望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完全属于他一个人么?
男人不都有处女情结么?尤其是落后的古代。
凤君华微愕,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希望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青鸾。”云墨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由得微微一笑。“其实你犯不着说这些话来让我放弃你,你知道那不可能。”云裔说那些话虽然有些过分,但不得不说,很多连她自己都未曾看清的心情,云裔这个旁观者却看得分明。沐轻寒或者也明白,只是他终究舍不得刺激她。反倒是云裔,从来就和她不对盘,说话也不会客气。
凤君华垂眉敛目,转过了身,忽然有些无法面对他真挚明澈的目光。他知道她在撒谎,知道她故意伤他,却还是选择包容她的所有。
他不知道吗?他越是对她宽容,她就越是无地自容。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他向前一步,呼吸靠近她脖子,轻轻道:“或许,我对你还不够好。”
如果他对她足够好,她心里就不会有其他男人。
他目光暗淡了一分,想伸手去抱她,又有些犹豫。
“青鸾,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低着头,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将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打在墙壁上,看起来像是他从背后抱着她,缠绵而旖旎。
“嗯。”
他欣喜,终于伸出手来,从身后将她环抱在怀里。火儿很识相的跳到了他宽大的衣袖里,给他俩单独的空间。
凤君华身体一僵,脑海里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然而又想起他那晚离去是悲伤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心里有起了几分柔软,僵直的呆在他怀里不动。
“青鸾。”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语气温柔如风。
“我以后都不会再伤害你分毫。”又低柔的补充道:“永远。”
永远吗?
凤君华有些恍惚,喃喃道:“云墨,其实以前还有个人,他比你对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