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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再继续算了,齐景焕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沈幼安抿着唇,突然凑过去道;“不告诉你,这是奴婢的。”
齐景焕一乐;“好啊,你这可是算抗旨了,朕要没收了你的银子。”
沈幼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拿话逗她,真认真了,往后坐了坐,哭丧着脸道;“陛下可别来收奴婢的银子,奴婢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陛下不是才收了陈家的银子吧,国库也不缺银子了,奴婢就靠这点子银子过日子了,没了这银子,各司那边可不给奴婢送好吃的了,奴婢嘴刁,陛下这是要了奴婢的命啊。”
齐景焕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乐笑了,亏她还知道自己嘴刁,被安平王养的吃不得一点粗物,这就是天生的富贵命,穿不得粗麻,吃不得粗粮,搁哪里也不能在吃穿上受一点委屈,那般规矩的一个人,都能拿银钱给碧彤让她去贿赂各司的人给她弄好东西过来,这若是离了银钱还真得要命,不过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呢,随手在小几上拿了一块小点心往她嘴里塞,她也有些饿了,这点心是甜食,她也喜欢吃,这会馋虫被勾起来,吃了一块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越过齐景焕自己伸手去够,齐景焕伸手吧嗒一声将她的手打回去,沈幼安缩回手,有些哀怨的睨了他一眼,他觉得有趣,拿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她却侧过头不吃。
他以为她生气了,还有些诧异她的脾气怎么突然见涨了,谁知她突然冒出一句;“陛下您挑了那么久东西了,还没净手呢。”
感情这是嫌弃自己手脏啊,放下手里的点心,问道;“那刚刚那块你怎么吃了?”
“刚那块您都塞奴婢嘴里了,奴婢没反应过来。”
她平淡的回道,齐景焕总觉得她今日比往日同自己亲近,好像也没那么怕自己了,心中感概万千,老天爷,他这每日里尽心尽力的哄着她,可总算让她放下一点防备了,可他嘴贱,想什么有时候嘴也没个把门的,随口就道;“朕怎么觉得你今日不怕朕了,倒像是与朕亲近了,你不在乎身份了?”
他说完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又说混话,他姿势都摆好了,就等着沈幼安反应过来跪下请罪,自己好直接阻止她,岂料这回沈幼安并未请罪,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神神秘秘的凑上来道;“陛下,奴婢同您说实话吧。。。。。。”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好似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能不能说,齐景焕对她要说的话来了兴致,催促道;“快说啊。”
沈幼安斟酌一会,才道;“您待奴婢好,奴婢是知道的,只是奴婢怕死,怕您哪一天突然翻脸了,奴婢之前所有的不敬都会变成您惩治奴婢的理由,奴婢怕死,也不能死,阿晞还小,兄长懦弱自私,奴婢想着在您身边伺候久了,好歹让您念着些情分,不至于让安平公府就这么没了。
齐景焕听她这么说,心中一阵难受,她说她怕死,可是前世却是自己拿着簪子戳死自己的,若不是被逼急了,又怎会如此,她性子执拗,犯起倔来十匹马都拉不回,就拿自己同她的事来说,无论说多少回她都不听,总是规规矩矩的办事,从前她又当面嫌弃过自己的身份,说自己配不上的,他也拿话刺了她几回,如今想来她这般注重规矩,何尝不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从前安平王府的小郡主,也没见有这般的执拗性子,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那现在呢?”
齐景焕问。
“现在啊。”沈幼安笑了一下;“奴婢之前对陛下突然转了性子,其实是不信的,总觉得陛下是故意的,在这之后便会突然变回之前的样子,奴婢曾听人说过,对一个人不好不是最折磨人的,把一个人捧到天堂,再突然把她打到地狱,那才是最残忍的。”
齐景焕怪异的看了沈幼安一眼;“所以你一直觉得朕待你好都是故意的,是为了把你捧到天堂,再突然的打落地狱,一次报复你。”
沈幼安老实的点点头。
难怪她总是不相信自己,原来在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伸手低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我不是,我没有想要将你打入地狱,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从前在安平王府里时就喜欢,后来魔怔了,一门心思的想要让你后悔当初做的事,可到头来发现自己后悔了,想对你好,已经来不及了。”
是来不及了啊,前世折腾了那么多年,最后她死了,自己却还活着,自以为折磨她这么多年,其实何尝又不是在折磨自己,其实想来人生苦短,一辈子眨眼就过了,又何必呢。
前世他终日浑浑噩噩,也不记得是哪一年,母后命人遍寻民间,找来一女子,那女子长的同幼安很像,一颦一笑也是像极了幼安,穿的跟她死前穿的那身衣服是一样的,他差点以为他见着的就是她,可是却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是她,为此母后还特地安排了一场戏文,那戏文最后唱的是幸荷天孙鉴怜,许令断缘重续,天将离恨补,海把怨愁填。
那女子不是幼安,又哪来的许令断缘重续,他追悔莫及,要替身何用,如今能得重生,才真是幸荷天孙鉴怜,他必将爱她,护她,珍她,惜她,只是她已不再信他了。
“嗯。”
沈幼安轻轻点头。
齐景焕欣喜若狂,她点头是相信自己了吗?
又听沈幼安道;“陛下是天子,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去要了,就像今日在陈府一样,陛下要那陈府出半数家产,就直接同陈家家主说,从前待奴婢不好,也是明明白白的说了,你厌恶奴婢,奴婢一直怀疑你是为了报复奴婢,是因为奴婢是存了心思的报复那些大臣,再怎么样奴婢都忍了,可是你是陛下,没必要如此,若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奴婢已经是陛下的人了,陛下若想羞辱奴婢,也可以开始了,可陛下没有,那就证明,也许,是奴婢自己想岔了。”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齐景焕竟是不知她在心中想了这么多,一时百感交集,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你现在是原谅我了吗?”
“不存在原谅不原谅吧,奴婢那般对你,你恨奴婢也是应该的。”
“其实我私心里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你又说的那般决绝,一切都过去了,是也好,不是也罢,人生苦短,幼安,咱们好好的好不好,不要闹了好不好。”
沈幼安苦笑一声;“你从奴婢这里,也不能得到什么,只求陛下将来若是真厌了奴婢,就放奴婢出宫给父王母妃守陵吧。”
齐景焕沉默半晌,道;“只要你愿意接受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沈幼安坐在那里看着齐景焕发愣,她没想到,他居然能说这些话,其实这些话不过是试一试他罢了,他若是真的只为报复自己,这会子,也该羞辱自己了,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么折腾,是自己受不了了,这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呢,从前,她也想过要同他一辈子啊,在最懵懂的年纪,遇见了他,却伤害了他,他说自己,小小年纪,心狠手辣,若不是暗卫去的及时,若他真是无家可归之人,心死身伤,他肯定活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让他死心,她之前问过他若是赶他走,他走不走,他说了死也不走,可她舍不得他死啊,她舍不得。
☆、第65章
齐景焕做梦也没想到,去了一趟陈府,能收到这么好的效果,幼安居然因此行想通了,不再什么都憋着,好歹同自己说了这些日子不敢靠近自己的缘故了,说了就好,自己也好改啊。
许是自己在陈府的土匪行径让她觉得自己可亲,难怪了,她同李慕安那个女土匪刚见面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她估摸着是羡慕那些可以不守规矩,活的潇洒的人吧,只是她自己却不能放下规矩。
皇帝陛下一高兴,那走路都带着风,高和跟着也觉得喜庆,同几位大臣商量完事,便急步往回走,回了永昌殿,沈幼安并不在殿内,宫人说她去景曜殿去找李慕安去了,便转头往景曜殿去,才到景曜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句争吵,这是阿茂又同李慕安吵起来了,这两人吵架吵着吵着就能打起来,他也不好多问,便在门旁站了一会,也没听到幼安的声音,便以为幼安可能不在这里,刚要转身回去,便听一小宫人担忧的声音;“幼安姑娘,这都闹成什么样了,您快管管吧。”
他身子一顿,原来幼安在里头呢,他抬脚进去,入眼的便是满地的瓷瓶碎片,李慕安绕着桌子追着李宏茂打,李宏茂一边躲,一边回嘴,他们俩一个土匪窝里长大的,自幼见惯了土匪骂爹骂娘的,一个在军营里待了几年的大老爷们,更不拘着这些,平时李宏茂多让着李慕安,可有时候性子燥起来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反正他们俩谁骂谁都不痛不痒的,谁也不在乎,就是会在一起打,打过了两人照样好的跟什么似的。
殿内伺候的宫人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沈幼安带着永昌殿那边跟着的两个小宫人躲在角落里也不敢靠前,齐景焕见她面上虽然有些焦急,可人还算淡定,也没有跑上去拉架,大概也是习惯了他们这样,那两个打架的也没注意他,倒是沈幼安先看着他了,一脸见着了救世主的样子往他这边小跑着,她急哄哄的,他都怕她磕着了被地上的碎片弄伤,连忙上前几步接住了她,不得不说,昨日的一番交心之话,让两人亲近了许多。
沈幼安到了他面前就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咱们出去吧,这屋子里可待不下去了。”
齐景焕随着她到外面,笑着道;“不劝劝他们。”
沈幼安低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劝了也不听,总是这样,让他们打吧,打过了就好了,反正世子也不会真伤了慕安。”
“朕倒是更担心阿茂。”
刚说完这句话,便听里面传来一声叫唤,随后便见李宏茂顶着乌黑的眼圈气哄哄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齐景焕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