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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说的是,只是年轻人嘛,少年轻狂为情所苦很正常。本宫这个侄儿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一旦认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姐姐和姐夫虽然心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去。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他自己就想通了呢?”
她笑意温婉,语气也带着笑意,对上国师的眼睛也并没有任何的畏惧或者逃避,一国之母的威仪和高贵体现得淋漓尽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可靠,但婚姻之事,若能两情相悦,如璃儿和明月那般,岂非更加皆大欢喜?听国师方才之言,也是性情之人。毕竟,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她说到此,眼神里慢慢的浸润了一丝感慨。
“国师大才,想必也是懂得这‘情’之一字的。不可求,便不可得。求,也不一定得。国师认为,本宫说得对吗?”
☆、第七十四章 羞辱公主,爱之真谛
话音落下,殿内又是一阵寂静。
秋明月扬眉,觉得皇后说话真的很有水平,一番话可是寓意深厚啊。既委婉的阻止了国师对凤倾玥的步步紧逼,又暗示了端木清自己和凤倾玥夫妻情深恩爱不悔,让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端木清显然也听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脸色更是沉入死水,目光清凌凌的盯着秋明月,仿佛要从她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秋明月没心思理会她,只是听出皇后的语气里有几分怅惘和怀念,大抵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少女情怀,最后又无奈入这深宫重围,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和落寞。
不可求,不可得。求,也未必得。
皇后当年想必也是渗透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义无反顾的进了宫吧。
孝仁帝眯了眯眼,看了眼皇后,神色有些冷,又有些恍惚。
秋明月看向镇南王夫妇,见二人一个沉默一个低头黯然。许多年前的纠葛,像埋在迷雾后的湖泊,泛着皑皑白雾。今日被皇后这番话撩起了心湖的波澜,再也无法平静。
国师也沉默了,戴着面具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此刻她浑身上下笼罩着似冷似寒的雾气,如水中望月镜中观花,轻轻一触便破碎成冰。
良久,她忽然笑了。
“皇后金玉良言,本座今日算是受教了。”
皇后恍惚也只是刹那,很快就恢复了从容。
“国师谬赞。”
长期处在上位的人,言行举止都有特定的意义,随便一句话,看似平常,实则博大精深。两国出于上位阶层的人,短短几句对话,自然也是意味深长。
国师转过眼,低头看着杯中薄酒,声音似带着几分笑意。
“本座原本还想着,镇南王世子如今还未娶妻,大抵是眼光太高,在大昭寻不到心中所想之人。我西戎女子个个美丽奔放,才貌双全则不在少数。如世子这般出尘之人,应是无数女儿梦中良婿。不想世子如此对昔日恋人如此情深意重,本座倒是小人了,世子莫怪。本座自饮一杯,当做赔礼。”
她伸出手,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看不出肌肤纹理,看不出瘦弱大小,也断绝了他人从骨骼当中辨别男女的信息。
秋明月扬眉,她还真是小心翼翼。不过这话说得那才叫一个绝呢,明明是暗讽大昭女子个个不堪大才,都是一群花瓶,不若西戎女子豪放。激起了众怒以后,却又适时的表达一番歉意。堂堂西戎国师,在西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凤倾玥陪酒道歉,可谓是给了他万分面子。就连孝仁帝,也没有得到这个殊荣。
三国皇族在此,又是太后寿宴,西戎国师这番话,这番举动,无意于在给孝仁帝添堵。
孝仁帝脸色果然沉了下来,看向镇南王府那一桌,眼底晃过明显的杀意。
皇后面色一冷,忽然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这个雍容华贵的一国之母,这个一直都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皇后,突如其来的举动,倒真是让人意外而震惊。
只见她站起来,却又突然微微一笑。
“国师言重了。玥儿性子内敛,不善表达。我大昭秉承女子以德为美,兼并德容工言,视为女子典范。当然,比起西戎,大抵是要温柔而温驯一些,却也不乏才貌双全之辈。”
她一笑,声音忽然提高。
“久闻西戎大多贵族女子自幼习武,不太演习书中之赋,是以性格稍微豪爽一些。与我大昭女子虽然背道而驰,却也是各有千秋。”
她又瞥了眼端木清,脸上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西戎人个个脸色由白到青由青到黑又由黑到红,像个调色盘一样不断变换。
“方才见五公主,本宫这才知晓什么叫做英姿飒爽。想必西戎女子,也都以五公主之风姿为榜样。嗯,确实独特。”
端木清眼睛睁大,即便是再蠢也听出皇后这话是明褒实贬。不就是说端木清跋扈张扬没有女子之德,反而行止张狂纨绔不羁。一国公主如是,西戎其他女子呢?岂非以她为首?
国师方才一番话贬低了大昭女子以柔为美不堪重用,皇后立即就反唇相讥说她西戎女子粗鲁不懂温柔,且个个只会舞刀弄枪不懂斯文,哪里有女子该有的温柔之美?亏得国师还好意思拿出来攀比,只一个西戎五公主,就足够在这一刻使西戎皇室颜面无存。
西戎那些官员个个脸色很难看,既恨这皇后嘴皮子功夫实在恶毒,又恨自国公主傲慢无礼丢进西戎脸面。
国师倒还算从容镇定,她看着皇后,眼神眯了眯。
皇后却又高举酒杯,对着西戎国师道:“国师一番好意,玥儿自是不敢拒绝。只不过那孩子的确有些心高气傲了些,大昭女子多柔弱,西戎女子又多洒脱,只怕都不是他所喜。既然玥儿心中曾有一独一无二的佳人,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能盖得过他心目中的‘举世无双’。倒是浪费了国师一片良苦用心,本宫代为赔罪。”
她也不理会国师,衣袖掩面,径自仰头喝下杯中清酒。
底下大臣目光惊愕,而后又齐齐赞赏。如此义薄云天又不失皇后风范之人,才担得起一国之母,才配统御六宫。
凤倾玥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秋明月眯了眯眼,看着皇后,觉得这个女人她越来越看不透了。凤倾璃紧绷着脸,神色复杂。
孝仁帝看了眼面带笑容的皇后,再次陷入了沉思。倒是太后,对皇后的举动很是满意。底下的后宫妃嫔,也沉默着不说话,对皇后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半晌国师才幽幽一笑,“久闻皇后年轻之时也是一奇女子,不但才貌上乘,且文武双全,本座一直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她手指微动,举杯仰头喝下。
皇后坐下,国师摇晃着空空的酒杯,语气不无叹息。
“本来本座看镇南王世子气质不俗,又风流俊逸。敝国五公主虽然有些骄纵了些,但到底心性纯良,在我西戎也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她和世子一文一武,一静一动,郎才女貌,倒是极为相配。不过既然世子心有所属,本座也不好强求。”她满不在乎一笑,“只怪敝国公主没有这个福气了…”
“国师——”
端木清忍不住尖叫。
凤倾玥抬头,凤倾璃眼眸一缩,满座皆惊。
端木清抢夫纯属胡闹之举,大可不必理会。然而如果是国师说出来要为端木清在大昭招驸马的话,那就是另一重意思了。
联姻!
在此之前,大昭并没有收到西戎皇要与大昭联姻的消息。不管西戎有没有那个意思,此时由这位连西戎皇都礼让三分的国师口中说出来,便是先斩后奏,传到西戎也既成事实了。
本来两国联姻也不算多惊世骇俗,关键是,今日联姻的对象,原本不应该是轩辕么?
到得此时,众人总算想起来还有个轩辕逸最初求娶荣亲王世子妃一事。不由得,许多人都将目光纷纷投到了轩辕逸身上。
自从西戎国师踏入昭阳殿,轩辕逸就没有说话,好似忘记了之前自己的求婚一般。此刻见众人都看着他,他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脸上笑意不变。
“陛下,方才在下所言句句真诚,不知陛下考虑的如何?”
他眼神一闪,身后自有官员奉上黄卷。
“这是父皇亲笔写下的求亲文书,上面明确注明。轩辕和大昭和亲,从此愿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李公公在孝仁帝的示意下走下来,正欲将那文书接过。凤倾璃双目一寒,无形的杀气酝酿在眼底。他手指捏着酒杯,就要出手毁去那份文书。西戎国师却突然又笑了起来,“方才本座不在,不知轩辕大皇子求娶何人?可否说来听听?”
李公公有些为难,伸出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底下的大臣倒是看出些门道,莫非皇上真的打算让荣亲王世子和亲于轩辕不成?否则就该拒绝轩辕逸的求婚文书才是。一时之间,人人面色都有些异样,却同时保持沉默不语。
秋府的人显然都有些担忧和焦急,尤其是大老爷和沈氏,恨不得抽轩辕逸两个大耳刮子。
端木清忽而笑了起来,神色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国师您不知道,荣亲王世子的世子妃可真是魅力大呢,嫁了人都还让轩辕国大皇子千里跋涉而来,奉上联姻文书。啧啧啧,大昭的女子虽然看着柔弱,倒真是有几分本事。哦,对了,本宫听说轩辕大皇子长于民间,曾经就是在大昭秋府长大的。从前和世子妃日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日久生情,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世事变化无常,大皇子离开不久,昔日小妹已然另嫁他人,枉顾一番痴心了。”
她语气同情怜悯,眼神却神采奕奕,摆明了挑拨离间。虽然都知道她不怀好意,但是这番话却入了每个人的耳。之前一直刻意回避轩辕逸曾经的身份的那些官员也不由得沉思起来。
自古女子最重名节,轩辕逸化名为秋明轩的时候俨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和这个荣亲王世子妃曾以兄妹相称,日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又心生爱慕,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