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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大房的几位姨娘,二房的谢陈氏也纷纷带着焦色过来了。大夫来诊治之后只说是急火攻心,开了药叫丫鬟去熬,转身开始施针。在所有人期盼下,老夫人终于幽幽转醒了,可这醒过来的头一句还是喊着大儿子谢元的名字。
谢晋也早得了消息,在老夫人面前苦劝良久,又立了誓一定不惜代价的叫人去寻回谢元,老夫人这才稍稍止了眼泪,一伸手直唤:“蓁蓁儿,蓁蓁儿——”
谢蓁这会哪里敢惹老夫人伤心,面上不敢有丝毫的泪痕,还扯出了一抹笑来,“祖母,爹爹驰骋沙场都能平安归来,这世间还有什么样能困住他的?说不定,就只是被是什么事给绊住脚了。”
显如今不管什么话,老夫人听了都只往最好的方面去想,而这谢蓁的话又比旁的许多人加起来的还要叫她听得舒心安心。
老夫人收了收哀容,“蓁蓁说的对,你爹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一次小小的江南之行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么自我宽慰地说道,可眉宇之间的愁色并未散去,只捏紧了手里的佛珠一遍遍默念着菩萨保佑,老大能平安无事。
谢蓁连忙附和。
这一通将老夫人料理好了,除却谢陈氏和阮姨娘要留下来伺候,其余人都被赶了回去。谢蓁走到了外头,才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棉絮中。而她的脑袋也是沉得厉害。谢蓁挪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顿时觉得眼前发黑。玉瓒早就得知了消息过来候着自家小姐,这时见谢蓁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扶了起来,“小姐,您怎么了!”
谢蓁猛的甩了两下头,“没事——我没事。”可说着这话的时候眼前又有些发黑。谢蓁也不是个出了事也一味硬去扛的人,知道眼下自己有些支持不住,便吩咐了玉瓒叫之前的大夫去自己那屋给瞧一瞧。
诊治之后才知道,谢蓁原来才刚好些的烧又起来了,比之前那还更厉害些。玉瓒心中一急,就忍不住落下了眼来,苦劝着道:“小姐,您快去床上躺着吧,这样烧得厉害可怎么好。”
谢蓁脸色有些难看的摇头,“你叫人将刚才多开的几剂药熬了给我吃也就差不多了。”才说着这话,外头沈姨娘和董姨娘一道进来了。
沈姨娘只听说了半句,当即一惊,脸色紧张的追问起来:“蓁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还没退烧?”
谢蓁连连摆手,也没细说这事情,只是岔开了话题问:“两位姨娘怎么来了?”
家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人都坐不住,这两人都是特地撇开儿女过来的,没想到在谢蓁院子外头碰见了便一到进来了。董姨娘脸上愁容惨淡,张了张口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出口:“蓁蓁,你爹那事……到底是怎么了?”
凭着谢元的本事,董姨娘是死都不信他会失踪的,这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是朝政上的事情,许是……有人下了黑手。只是这话总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明说,董姨娘在老夫人苑儿里听谢蓁那么说以为她知道些内情,她担心谢元完全没了个主意,所以这才想到谢蓁这边来问个清楚,也好稍微宽下心。
可谢蓁却摇了头。
沈姨娘不愿意信,愣了片刻后眼中已经涌出了泪花,哽着声音道:“蓁蓁,你真的不知老爷干什么去的。”
谢蓁脸色也算不上好,带了几丝惨白的点了点头。“我相信爹爹会平安回来的。”
这话一说,那两人也不好再多问。可沈姨娘再回头来问谢蓁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想要趁机多关切一把也都被软软的挡了回去。坐了没多久,两人就出去了。
玉瓒那边紧催着人熬药,不待凉了就立即端了进来给谢蓁,“小姐,刚下罐的汤药才不会散了热气。”
眼下情况紧急,谢蓁不会娇气,也没那个必要要玉瓒说好话哄着喝药。等这碗药喝下去没多时,药性发挥作用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噩梦纠缠,一会儿是谢元,一会儿是宋显珩,最后是被放在缸子里的自己手脚齐断的画面。
翌日醒来,未见半点转好,反而脸色极是憔悴。
勉强用了几口稀粥,谢蓁混混沌沌的脑子稍稍恢复了几许清明,灵光一现:“谢宗骐呢?”语气一转,又急促了几分:“快将他找来。”
玉瓒也不明原委,可既然谢蓁说了她自然也紧着招了小丫鬟过去二房请大少爷,末了又添了一句要快些。
谢宗骐进屋的时候就闻见了淡淡的药味,不觉心下微沉,等转入了里屋,就看见谢蓁支着头坐在那,神情委实说不上好。
“蓁蓁。”
谢蓁抬起头,瞧见谢宗骐表情端肃,是平日不常见的,那长眉也是皱了又皱,薄唇紧抿,仿佛被什么郁郁压抑着。她请人过来也是为了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谢宗骐消息总归要比自己灵通一些才对。
谢宗骐经不住谢蓁的逼问,惊诧于她身上的气势,又或许真正事关谢元,再不是那个一味骄纵跋扈的少女,只好沉着眉眼道:“恐怕是……有人想要动谢家。”
“……”谢蓁吸了一口气,雪白的脸上笼着愁容。她虽然早就知道了谢家最后结局惨落不到一个好,可决计不是这么一个时间。想了想,又觉得这事委实蹊跷可疑。可再想想,自己施粥也能被人追杀,而后又是谢元失踪……这些事联起来可不就是对付谢府的?“你可知道是谁?”
谢宗骐眉眼之中闪过几丝不确定,“眼下朝中局势不稳,到底是哪一方出手,也不可知。”
谢蓁目光发一直都落在谢宗骐的脸上,如何能瞧不出他的欲言又止,当即紧蹙了眉头道:“到了这个是时候,大哥还想瞒我?”
最后,谢宗骐磨不过谢蓁,只好丢了个人出来,“如今最有可能的便是昭王。”
谢蓁听着这几个字不由抓紧了胸口的衣襟,狠狠地抽了一口气,“他?”
谢宗骐有些意外谢蓁的吃惊,可转念一想,倒也是能理解,传闻他这妹妹早已经心仪了昭王,就是家中他那母亲也提过老夫人有意成全她的心思。可这先前的心仪之人忽然对付起了自己家里头人,也怪不得她这样吃惊了。
谢蓁着实没想到会是宋显珩出手,仍对着谢宗骐确认一般的问了几遍:“哪里看出是他所为?”在谢蓁看来,宋显珩就不是这样会轻易动作的人,他这刚回京都,手上也定然没有多少能调遣的人马,怎么就忽然朝着自己老爹动手了?他难道不顾这事万一失败的下场了?
又或者是有什么机缘令他可以不顾,自己穿越影响了格局么?不,谢老爹只是失踪,许是被关押在他手上,目的……目的是搅乱这京中局势,换血清洗?谢蓁做着各种大胆推测,却是越来越心惊肉跳。
宋显珩并不是个莽撞的,若他行事定有周密计划,难道真是因为蝴蝶效应?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死期也提前了——
谢宗骐正在那逐一分析,就瞧见谢蓁激动站了起身,不明看去,才看到谢蓁正微微发颤,眼底的惊恐一览无余。
“蓁蓁?”
在谢宗骐担忧的唤声中谢蓁堪堪稳住了心神,扯了一抹示意无碍的笑却是难看,“我没事,家里……外头的事还请大哥多费心了。”
她没事,只是特别不想死罢了。
☆、第 39 章
陇州匪患肆虐在虎啸营出动后近乎悉数被灭,余下一股小势力垂死挣扎,谢元亲自出马追击想问出些有用线索,孰料恰是这么一队落魄草寇突然扭身一变成了铁甲人,漆黑重甲,尾部喷气灵活而动,铁碗扣滑出的风刃轻易取人首级,虎啸营受了重创,与谢元经此一役均是不知所踪。
谢十三能得到的消息仅是如此,谢蓁将那些记载着陇州消息的信纸堆了一起反复查看,已知那些流匪并不一般,极有可能是羌族的探子,也有可能是有心人故意策划,引谢元上钩。而私心里,谢蓁并不希望是宋显珩所为,可心中却是惶惑,毕竟施粥那日宋显珩的出现太过巧合,而后又是带着自己离开,造成失踪之像传到谢元那里,成为要挟筹码也未尝不可能。
一连两日,心急等着谢元消息的谢蓁病情反复,旁人看得着急,玉瓒和素娘都劝她多休息,她确是也休息着,只一颗心记挂着,在看到谢老爹平安回来之前恐怕都安不了心。
府里的气氛低迷,阮姨娘和谢陈氏倒是在枕霞阁稳着老夫人,抱了乐观想法。可谢蓁见了谢宗骐几回,知道局势是真不见好,谢家一家独大的日子太久,盘根错节,都是以谢元马首是瞻,但也不乏有拖后腿的寄生,暗中觊觎的人趁着机会落井下石,便是从那些人下手,一连爆出几桩贪污的案子,且件件证据确凿,指向谢氏一系。
以往有谢元坐镇,那些人自然不敢如此叫嚣。不过是趁着京中流言谢元被羌族俘获做了人质,甚至不乏有谢元做了叛徒的传闻流出,否则为何虎啸营和谢元一并失踪,连个人都未见。将军府一时处在风口浪尖,举步维艰。
“小姐,今个中午要去老夫人那陪着用膳么?”临近午时,玉瓒询了谢蓁道。
谢蓁颔首,每到饭点的例行公事,谢老爹出事,老人家难免想东想西,有她在还好些,故此这几日即便没什么胃口也都陪着用点。
主仆俩刚走到枕霞阁就听见谢陈氏一阵惊呼的,谢蓁以为老夫人出事快了两步进门,瞧见的却是谢陈氏神色紧张地扶着谢晋手腕,“……”
“这、这、这是哪个夭寿的可你打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谢陈氏掰着人仔细查看,一边愤愤道。
谢老夫人也是揪着胸口看着二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话让谢陈氏抢了先,堵着一口气面色差极。
“二叔这是怎么了?”谢蓁看着他脸上明显被打的痕迹,亦是蹙眉问道。
谢晋刚才就说了磕的,只是谢陈氏一点都不给面儿的戳穿,非是咋呼,他脸色亦是难看,含糊说是小伤磕着不碍事。
谢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你真当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