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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福膝行至元修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道:“大爷,二爷他中了邪,先是吐了血,接着又要来刀子非要砍去自己一只手臂。被秦师傅阻止后,又自己掌嘴自己,将脸都打肿了,这可怎么开交啊!”
事情竟然严重到这地步了?元修不相信地看向吴师爷。吴师爷老泪纵横,不住地点头:“是,是这样没错,这会子里头秦师傅还不敢松开郡王爷的手。”元修脸色铁青,疾步奔向上房。
“倓哥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元修看到面目全非的弟弟,心疼万分,扑过去摩挲着他的脸,颤声道,“你告诉哥哥,今日究竟碰到什么人了?”
元倓原本面如死灰,看到元修进来眼珠子忽然放光。元修以为他神志清醒了,便示意秦师傅放开元倓。然而等秦师傅一松手,元倓忽然暴起,双手死死扼住元修脖子,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抛下她。我当年不抛下她,就不会犯下后面所有的过错……”
秦师傅眼疾手快,在元倓手腕上点了几下,元倓的手便不由自主松开了。虽然时间很短,但元倓势如疯虎力气极大,元修的脖子还是给箍得血红。
“小兔崽子,果真是疯了。哼,我算明白了,你这哪里是中邪,闹来闹去还是为着于笙那野小子。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除掉那祸根!”元修气得眼睛发黑,他喉咙受创,说话不自禁地咳嗽起来。
“你不是人,连这样恶毒的话都说得出口!”元倓目龇俱裂,挣扎着又要扑过来,却哪里挣得开。元修冷笑:“我不是人,你为个结义的兄弟要置我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于死地,你这混账东西就是人了?”
他两兄弟齐齐喘着粗气,乌眼鸡似地怒瞪着对方不放。半晌后元修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秦师傅为难地看着元修,显然是担忧元倓再次发疯攻击元修。
元修哼了一声:“放心,爷方才不过是不提防才着了道。他想打过爷,再跟着你再练三五年还差不多。你们都下去,让我和这混账东西好生说道说道,索性一次将这事情给解决了。这几年这混账时不时地为着这事和爷闹一场,爷早就烦了!”
第68章 振作
“说吧,此番又是为着什么事,让你又想起那祸根了?”等下人们全退出去后,元修冷笑着问元倓。
元倓却忽然闷头躺倒,看都不看胞兄一眼。元修火气上涌,冲过去一把揪住元倓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怒道:“起来,好生和我说话,装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给谁看!你再这么下去,我索性打死你大家清静!”
元倓笑了笑:“你打死我吧,横竖我也不想活了。”元修见弟弟眼神空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心头冲天的怒火顿时消去一半,按了按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耐着性子劝道:
“倓哥儿,你听哥哥的劝,忘掉他吧。你看咱们派去的人找了那么些年都没找到,那孩子十之八九已然不在人世了。大错已然铸成,悔恨也没用。咱们这辈子对不住那孩子,下辈子再偿还吧。”
“哥哥你错了,那孩子他好好地活着呢。”“好好,他没死,好好地活着,那咱们就继续找。”“找什么,不用找了,我找到她了,其实她一直就在京里。”元倓还是木木呆呆,元修却吓了一大跳,急声道:“找到了,就在京里!”
“是啊,就在京里,就在我跟前,我却一直没发现,我怎么这么蠢,世上怎么有我这么蠢的人……”元倓边说边再次自打耳光。
元修大骇,忙大力抓住元倓双手,温声劝道:“倓哥儿,你醒醒。这人就在跟前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你懊恼什么?咱们将那孩子接到府里来,好生供养着,给他请先生教导,给他娶媳妇成家,也算是全了你们的兄弟情谊。”
元倓哽咽:“接不来的,她视我如寇仇,根本就不想认我。”
想不到一个乡野孤儿,气性竟然这么大。元修以为那叫于笙的孩子还对当年自己兄弟抛下他一事耿耿于怀,心里很不以为然,嘴上却道:“那孩子年岁不大,还是小孩子心性,咱们好言好语地多多哄着,日子一长他自然会回心转意。”
元倓摇头,凄然道:“不会的,她不会回心转意地,我错得太多了,根本就没法子弥补,她不可能原谅我的。”
这个倓哥儿,也就是在自己这个胞兄跟前耍横,在于笙那野小子面前却这般底气不足,元修也给气得差点吐血,再次按了按额头,柔声劝道:
“什么叫你错得太多了,不就是当年没带他一道回京,将他一人留下而已,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今时不同往日,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你就是将天捅了个窟窿,有宫里的姨妈和表哥,咱们也能将它补起来。”
听到这话元倓方想起自己还没告诉哥哥于笙是谁,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哥哥说得倒是轻巧,却不知道于笙就是赵玉笙。”
“赵玉笙,新昌伯府的四姑娘?”元修嘴巴大张,愣了片刻后直接跳了起来,指着元倓开骂:“混账东西,于笙是个小子,赵玉笙却是个丫头,你又发癫了,胡说八道耍弄我好玩呢!”
元倓再次苦笑:“千真万确。当年的于笙本就是丫头,不过我愚笨没瞧出来罢了。”于笙是个丫头吗?元修努力回忆起当年那瘦猴一般的小毛孩,然而除了记得他看弟弟的眼神黏黏糊糊地叫人极不舒服外,对那张脸却没多大印象了。
不过丫头扮作小子,还和倓哥儿共同歇卧那么几年,倓哥儿就算再愚笨,也不可能一直不发现吧;元修对此表示深深地怀疑。而且就算于笙果真是个丫头,元倓又凭什么认定她就是赵玉笙呢,就凭着丁家祖孙与赵家认了干亲?
待听完元倓如何被赵玉琴拦住说话,如何验证到最后确定的经过后,他才无话可说,颓然扶额道:“看来真是这样,这还真是难办了。”
元倓哭丧着脸:“你也知道难办啊。都是你,当初不是你多事,我早就将笙妹带回京里,她也极有可能早就和赵家人相认了,哪里会等到十一岁。我们抛下她的时候她不过九岁,离她遇上赵清溪这个亲老子还有两年,那么小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孤苦无依,天知道她那两年经受了多少苦难。我一想到这个就心如刀绞,胸口疼得难受。”
元修无言以对,喃喃道:“难怪赵清溪明明起初还待我很热情,并没有因为你欺负了他家闺女而对我敬而远之,可近段时日我与他说话,他却疏远了许多。应该是当初赵玉笙并没告诉自家老子与你当年的恩怨,后来要和丁家祖孙相认才不得不坦白。”
元倓冷笑:“你自己也是有儿女的人,你当初狠心对人家的骨肉那般冷酷,害得笙妹受尽苦楚,还想人家这个老子对你笑脸相迎?”
元修语结,转而羞愤道:“我固然做错了,可也错不过你对人家的闺女又是打骂又是送进大牢。”元修说完就懊恼了,然而话已出口收不回来。果然元倓惨笑道:“是啊,大哥说得对。罪过最大的是我,我该死!”说完砰砰砰不断地以头撞墙。
元修死死按住元倓:“倓哥儿,你别这样,咱们去赵家门前谢罪,求他们宽恕,只要咱们诚心诚意,赵家人应该能宽恕的。”
“赵家长辈兴许会宽恕,笙妹却万不能原谅我的。我害得她那么惨,还有,我这些年没少和那些不肖的东西混在一起,笙妹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她根本就看不起我。明明笙妹就在眼前,却不肯搭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元倓闭着眼默默流泪。
元修凝眉,半晌后试探道:“倓哥儿,听你这意思,你不光是想取得赵玉笙的宽恕,还想娶她进门?”
元倓听到这话,立时激动起来,梗着脖子道:“废话!于笙是女子,我不娶她娶谁?当年我们两个栖身在汀州府郊外山上的破庙里,大年三十的晚上一起看城里的烟花。我说将来挣了钱,一定年年买烟花放给她看,还说每个节日都和她一起过。她很高兴,说这辈子都不和我分开,让我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抛下她,我答应了。这算不算咱们两个定下了终生?”
元修默然,然后点了点头。赵玉笙身为女子却对弟弟说出那样的话,显然是想与他厮守终生;弟弟那时候虽然不知道她是女子,却心里眼里只有她:他二人完全是彼此钟情。
若是二人没有在街头争执厮打闹出那么大一场事来,赵玉笙伯府嫡女的身份还是配得起弟弟这个郡王的。那姑娘模样出挑,又是弟弟心爱之人,原本是多好的一桩婚事。
可惜如今赵玉笙背负了凶悍泼辣的名声,还进过刑部大牢,京中稍微讲究一些的人家都不肯娶她做嫡妻,弟弟如果娶她进门做郡王妃,满京都的人会怎么说,宗人府和皇上太后断不能答应的。
虽然弟弟和赵玉笙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自己确实难辞其咎,但劝说的话还得说。元修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元倓不屑道:“他们不答应,我就不做这劳什子郡王,带着笙妹离开京都,当初我和笙妹那么小,无依无靠地都能活下来,如今长大了还不能养活自己?”
元倓暗自咬牙:混账东西,为了个姑娘竟然连自己这些亲人都不要了!早知如此,自己当年何必大费周章地将他寻回。
他这边气得不轻,那边元倓又沮丧道:“可惜笙妹万不能答应,她对我避之不迭,又怎么肯和我一道走。不能娶笙妹,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没有赵玉笙,这小兔崽子生无可恋。元倓看着一派死气的弟弟,又是恼火又是心疼,想到亡母临终前的嘱托,不禁一阵心软,罢了,就当自己上辈子欠了这小兔崽子的,这辈子活该为他操碎了心。
走过去握住元倓双肩,元修郑重道:“倓哥儿,振作起来,堂堂七尺男儿,遇事一味要死要活,太没出息了。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找到于笙,照顾他让他一生快活无忧吗?于笙是女子,那是大大的好事,哥哥再也不用担心你成为一个断袖分桃之辈。你想娶赵玉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