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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杨听着管和得意洋洋的声音立即皱眉,她把手机丢在哪儿,人又去哪儿了?
其实此刻的郑宋宋,正在游泳池后的厕所里和姜维谈心。她本来路过这里是想借泳池里的水洗洗手,于是将手机放在太阳伞底下的圆桌上,洗手的时候她一边觉得大冬天摆个太阳伞很骚包,一边觉得要是有块肥皂就更好了。正在反复搓洗的过程中,姜维把高跟鞋踩得吧嗒吧嗒响,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拢了拢膀子上的披肩,她说:“郑宋宋,我要和你谈一谈。”
于是郑宋宋就和她到厕所里来谈,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厕所这么公众的场合来谈话。姜维气势汹汹,劈头盖脸第一句就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郑宋宋眨眨眼睛,回答她:“习惯了嘛。”这件事情好像从小就发生了,她怎么现在才跑来问,对于一个从小就抢你糖果抢你礼物还拉帮结派孤立你的人,想说不讨厌也很难吧,
姜维的眉毛上挑:“郑杨迟早会结婚,你总这么缠着他,哪个女人受得了?”郑宋宋用纸揩着手里的水,懒洋洋地看着她:“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结婚。”她被激怒:“我是要嫁给他的!”
郑宋宋被她的怒嚎吓得一个激灵,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于是转身向外走。姜维也是大小姐的脾气,哪里容得下小娃娃在自己面前甩脸色,于是抢先冲在她前面,出去的时候砰地甩上门,雕花大实木门差点和郑宋宋的鼻子来个亲密接触。也就是在门闭合的刹那,郑宋宋瞄见外面站了个人,于是默不作声地等待那个人把门推开,并且惨兮兮地看着他。
管和和郑杨站在一起,他看到郑宋宋便松了口气:“我的妈呀!手机丢在一边找不到人,还以为你被绑架了。”郑杨紧盯郑宋宋,刚才姜维气势汹汹摔上门,眼睛里的愤怒他看得一清二楚。管和碰了碰姜维,小声说:“你欺负她了?”
郑宋宋忽然生出一条妙计,先是弱不禁风地往前迈了两步,用生死诀别般的眼神看着郑杨,她喊他:“四叔。”然后便软趴趴地往地上摊,闭上眼睛之前还特地瞄了瞄姜维如中毒的猪肝一样的脸色,于是更加放心地昏死过去。
郑杨抢在她倒地的前一刻冲过去抱住,看着姜维的眼神像冬日的寒星:“你带她到这里干什么,多事!”管和也在一旁说风凉话:“宋宋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气得姜维把脚上的高跟鞋蹬进游泳池里,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生里非得有个郑宋宋。小时候跟在郑杨身后转悠,他有时候还会征求她的意见,可但凡郑宋宋哭着鼻子出现,他便谁的意见也不管了,走哪里都带上她。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他亲生的,也没见过郑达明这么疼她。
姜维陪伴郑杨长大,只知道他十分爱护她,可哪里知道在无数个被人嫌的日子里,郑宋宋曾是他童年时代唯一明亮温暖过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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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姜家大门外,墙里是环绕房子一圈的人工小溪,潺潺水声在夜晚更加悦耳。郑宋宋被平放在后座,郑杨将她的小腿枕在自己腿上,脱掉她的羊皮小高跟,力量适中地捏她的脚。穿不惯高跟鞋的郑宋宋干站了一晚上,脚板子早就疼得没知觉,现在被揉着才觉得痛。她舒服得真想叫唤一声,可是因为晕倒的这个状态不适合发出惬意的感叹,于是只好悄悄享受他的按摩。
郑宋宋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对付昏倒的人,应该立即急救才对,可郑杨却一点也不慌忙,反倒慢条斯理地替她捏脚,她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有多聪明,这一下铁定是被发现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坦白,他却使坏地在她脚板心挠了几下:“还不起来!”郑宋宋扭动身子,闭着眼睛问:“你怎么发现的呀?”
他用手掌啪啪地打她的脚板心,看上去力猛,实际上是没出力的:“上次陷害管和,这次又是姜维,他们怎么得罪你了?”她就说他很聪明么,也不奇怪,心思不缜密的人怎么当得了律师。郑宋宋抬起小腿重重压在他的大腿上:“我的目的不是陷害他们,我的目的是引起你的注意。”他笑声轻松随意,想也没想就问她:“为什么?”
郑宋宋从座位上爬起来,车窗外的灯光透过常青树叶照进来,她的眼睛在茶色灯光里扑闪扑闪,她问他:“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第十七章
车厢内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墙里的流水哗啦啦的响,他盯着她的眼睛浮现千思万绪,捏着她脚掌心的手突然变得滚烫。这样暧昧的时刻,驾驶室的门忽然被打开,郑达明向后探出半个脑袋,兴奋地说:“他们说你晕倒了,幸亏我机灵,像你这样强状如牛的怎么会倒下呢!”她的脚被他轻轻放下,凉滑的真皮怎么也没有他的手心舒服,于是她垂下双腿重新将脚塞进高跟鞋。
郑达明开车的时候滔滔不绝,郑宋宋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看着窗户外排排往后倒的路灯,攥成拳头的掌心浸出微微汗意,就在郑达明说到今晚的猪脚姜很好吃时,她憋在胸中的一口气终于达到临界点,并在深呼吸的同时伸出小爪子紧紧握住郑杨的手。
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抓,她薄汗浸湿的掌心抓得他手疼。郑宋宋偏头看着窗外,屏住呼吸动也不动,其实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都放松力道准备放弃时,微凉的手掌却在一瞬间被轻巧地反握在那只粗糙温厚的大手里。郑宋宋笑了,完全放松由他抓着手,她转头看了看郑杨,他一脸平静地盯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于是她也转过头看向窗外,曲卷了指头在他掌心里挠啊挠,挠得他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这下终于安分了。
这段路程对郑宋宋来说何其重要,简直都可以成为她人生中最美的时刻,但是二十分钟后下车时,她的美梦就被身边的这个男人无情打断。郑达明下车后看了看他们,说:“你们都不小了,男女有别这个事情还是需要注意注意。”郑杨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这是当然。”她慢腾腾跟在两个男人身后,步履维艰地扯扯他的袖子:“那刚才在车上你是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想了想才说:“以前我们不也经常这样?但是以后就该注意些,宋宋你长大了。”天知道她刚才花了多大的勇气才伸出那具有象征意义的爪子,可事实上这次的小动作的确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她的心思已经翻天覆地的改变。他说以后就该注意些,是不是说以后不会再替她捏脚,不会再握着她的手?这个人越来越反复无常,在姜家的前一刻还亲密无间地和她在一起,现在却突然拉开长辈的架势和她撇清距离。
长久以来郑宋宋都盼着能长大一点、再大一点,今天终于听他也说自己长大了,可她此刻却颠覆了从前的愿望,又希望永远不要长大的好。
车上他反握住她的刹那,她以为他都明白她的心思,现在看来又不是这么回事,早知道就该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可是坦白之后他会不会以为她心里有问题,毕竟这是件看上去有点畸形变态的事,一时间她又庆幸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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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国钟已经是第四次到事务所,对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财主来说,一个月内专门抽出四天来光临一家刚起步的律师事务所实属难得。这一次郑杨连看也没看他:“项总,我这里虽小但事多,怕是抽不出时间相陪了。”
项国钟兀自在沙发上坐下来:“你三番两次拒绝,总要给我个理由?”郑杨在重要文献上标注深蓝的线,依然没有抬头看他:“不适合。”项国钟盯着忙碌于工作的年轻人,精明锐利的眼睛不断在他身上探究,他实在想不通为何郑杨会由一开始的礼貌变为现在的排斥,前两次他都还有合作意向,这两次却态度坚决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见面不过四次,他却带着莫须有的私人情绪,项国钟犹豫着问:“你是不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郑杨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笔:“我听说项总手里的柬埔寨开发案得来并不光彩。”他却仿佛松了口气,转眼笑道:“光彩的生意不赚钱,赚钱的生意不光彩。你帮我打官司是一回事,我怎么做生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并不冲突。”
郑杨笑着喝了一口水,说:“帮着奸商赢百姓,这事我做不来。”项国钟顿了顿,轻轻松松笑着说:“你以为郑氏手里的钱有多干净!郑达亮新接的烂尾楼死了一个人,媒体报道说那老太婆有精神病史,有没有精神病谁清楚,死无对证嘛!”他站起来作势要走,“如果哪天郑氏需要你出面打官司,我希望你还能保持现在的这颗正义之心。”合上西装扣,项国钟拉开办公室的门,临走前又回头笑着说,“听说郑家小公主和你关系不错,如果哪天郑氏宣布倒闭,你尽管带着她来布维多,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郑杨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定神闲地拿起小茶几上的文件夹:“我花了两个月才弄清楚布维多的局势前景,能管理好这么大一家跨国集团,项总真是名不虚传。”项国钟收回跨在门外的一只腿,摸出只烟点燃:“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项国钟果然没有看错人!”
“承蒙项总赏识,我这里还需等上一段时间。”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手头上有些事还没处理。”项国钟吸了口烟:“什么时候处理干净什么时候报道,布维多随时欢迎。”再走出办公室时就已经满面春风,他咂巴着卷烟暗自得意。打蛇打七寸向来是项国钟的特长,只是没想到郑家区区一个小丫头居然对郑杨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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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很冷了,郑宋宋忙于期末考,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外面瞎逛。林北和她坐在湖边的石凳子上,看光秃秃的假山偶尔飞过两只鸟,林北穿着连帽运动衣,双手撑在凳子上,问她:“寒假什么打算?”她茫然地摇摇头,又问他:“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