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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潜伏
林彩在电台的走廊里看到了正当红的女明星周妙。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Grace告诉她,第二天石峻就是要和周妙一起拍公益广告,今天两个人一起作为特邀嘉宾,在电台做一个节目。本来投资方是希望两人上电视台的综艺节目的,不过石峻身体情况特殊,他从不参加综艺节目,所以只得通过广播宣传。
在等待的过程中,石毅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朝林彩眨眨眼睛,说:“怎么样,和石峻的又一次亲密接触,有没有感动地满眼冒泪花?”
林彩朝他翻白眼,说:“我倒不觉得石峻过得有多糟糕,我看他好得很,身体都结实了一些。”
“这还不都是我的功劳!”石毅哈哈大笑。
然后Grace告诉了石毅在休息室里发生的事,石毅乐坏了:“林彩,真没看出来,你越来越有本事,连手语都学会了,那你会盲文吗?”
林彩噎住了,其实,她真的有学习过盲文,毕竟在盲聋学校陆陆续续地待了1年半,虽然她已经离开了石峻,但是,潜意识里,她总是想要更多一点地接触到石峻的生活。
石峻和周妙做完节目出来的时候,周妙正在石峻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小万跟在石峻身后,周妙——拉着石峻的手。
林彩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石峻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微低着头慢慢走路,周妙并不懂如何给盲人引路,和她走在一起,石峻觉得吃力,必须加倍小心。周妙看到石毅等人,朝他们笑笑,小嘴贴到石峻耳边,说:“小君哥,我先走喽,明天见,拜拜。”说完,竟朝着石毅狠狠地抛了个媚眼,一扭一扭地就去了。
“哥。”石毅走上前去,拉过石峻的手,扶上自己的手肘,说,“不早了,大伙儿一起吃饭去吧,也当是欢迎Lindsay这几天加入我们。”
石峻点点头,一行人就走出了电台。
刚走下楼梯,就有几个狗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闪光灯“刷刷’地亮,话筒直递石峻嘴边:
“石君,刚才是和周妙在这里做节目吗?”
“石君先生,周妙小姐接受采访时说你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创作歌手,她很希望你能为她写首歌,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石君,明天要和周妙一起拍公益广告,你们两个演一对情侣,而你是本色演出,饰演一个双目失明的音乐老师,请你谈下对这个角色的看法好吗?”
“石君,作为一个残疾人,能取得如今的成就,能不能为我们分享下心路历程?”
“石君,你觉得周妙是个怎样的人?你和她相处得融洽吗?你看不见,有没有听说过她的长相?”
“石君,明天的拍摄有没有吻戏?和周妙一起演感情戏,你期待吗?”
“石君……”
林彩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只见石毅快速地挡在狗仔们面前,小万和Grace立刻拉着沉着脸的石峻离开,坐进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里,石毅对记者们说:“感谢诸位对石君的关心,不过我们一切都无可奉告,明天公益广告结束会有半小时的采访时间,请大家到时再光临,谢谢。”
说着转身就走,一群狗仔还在后面唧唧歪歪,石毅却已是冷下了面孔。
他想,林彩已经找到了,这要命的日子终于可以到头了。
五个人坐在车上,小万开车,Grace坐副驾驶座,石峻坐在小万身后,边上是石毅,然后是林彩。
车厢里一阵沉默,石峻左手肘撑在车门上,轻轻地揉着眉心。
这几天,他真的是累了。
这时,在安静的气氛中,那股熟悉又悠远的淡香,又轻飘飘地飘到了他的鼻息中,他皱起眉,明白这是Lindsay的味道。
他有点烦躁,这个叫Lindsay的女孩子,怎么会有和林彩那么相像的气味?
然后,他沉声说:“石毅,我累了,你们去吃饭吧,送我回酒店。”
“怎么了?”石毅问。
“明天还要早起去拍广告,我想早点休息。”
“那好吧,小万,送石先生回酒店。”石毅朝Grace打了个眼神,Grace立刻心领神会,说:“我也有点累了,今天就不吃饭了,晚上我带Lindsay看看明天的剧本,琢磨琢磨给石先生做个什么造型吧。”
石毅说:“那也好,小万,等下到了酒店,你就送石先生上去吧,我和Grace、Lindsay一起碰个头。”
“小石先生,需要我做手语翻译吗?”
“不用,主要是我和Grace交流。”
“好的。”小万点头。
Grace和林彩都吁出一口气,只有石峻,仍是淡淡的表情,眉头微皱,半阖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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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彩和石毅、Grace一起吃了晚饭后才回家。
临睡前,她接到李云衍的电话。
“林彩,你没事吧?”李云衍在电话里说,“昨天你就怪怪的了,今天一天都没有消息。”
“我没事。”林彩说,“我这几天有点忙,先不和你见面了。”
“哦,好吧,你身体要注意。”
“我知道,你放心。”
放下电话,林彩把自己丢到床上,真是跌宕起伏的一个下午啊,她想。
想到自己欺骗了石峻,又欺骗了李云衍,就觉得有些羞愧。
又想到下午看到石峻时,她“砰砰”直跳的心,和无处安放的手脚,林彩更是羞得把脑袋都塞到了枕头底下。
她以为时间的流逝,会令自己成熟起来,可原来,在面对石峻时,她还是当初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儿。看到石峻无焦距的茫然眼神,看着他摸索着走路,摸索着做事的样子,她依旧会心痛。
林彩尝试着正视自己的内心,自己是否真的放下了过去?是否真的忘掉了石峻?
还是说,自己其实是那么想,那么想回到他身边,继续做他的眼睛!
拉着他的手,一起触摸光怪陆离的事物,一起倾听万物灵动的声音,一起嗅闻千变万化的气息,一起用心,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可是,可是,真的可以吗?林彩在心中摇头。良久以后,她想,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既然答应了石毅,会在石峻生日时和他相见,那么,就一定会做到。在那以前,不如就收敛心神,什么都不想,乖乖地做聋哑助理Lindsay。
第二天,Grace开车来接了林彩,直奔石峻和周妙拍公益广告的拍摄地。
那是在一所中学,石峻饰演一个双目失明的音乐老师,周妙饰演一个到盲校实习的师范专业大学生。
他们俩的故事只是这一系列的广告中的一段,在整个广告中占了3分钟的时间。剧情很简单,无非就是实习生被失明的音乐老师吸引,然后经过一系列误会和磨合,有情人终成眷属。
石峻身有残疾,为了照顾他,广告的场景变换很少,拍摄一天就够。
Grace在帮石峻化妆。石峻穿着一件单薄的米白色短款风衣,配黑色休闲裤,在12月中的寒冷空气中,他的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
这时,剧组人员叫Grace过去说点事,小万又正巧去上洗手间,石毅在外面和投资方谈话,石峻专用的化妆间里,只剩下了他和林彩两个人。
没有了其他人的妨碍,石峻很轻易地又闻到了那股淡香,他简直要抓狂了,这个Lindsay,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真想问问她,甚至是,摸摸她的脸,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可是,他无法和她沟通,Lindsay无论是写字还是打手语,他都无法知道她在说什么。而且,他说的,她听不见,也未必会懂。
学校礼堂临时租用的化妆间,并没有空调。石峻坐了一会儿,觉得越来越冷,他想倒一杯热水喝,让身体暖一点。之前,小万曾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说还有点烫,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应该能拿得到的,石峻想。于是,他抬起手,慢慢地向前方摸去,先是摸到了化妆台,然后手指轻轻地在上面一寸一寸地移动,摸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就是没有那杯水。
小万怕他被烫到,把那杯水放在贴着墙的地方,石峻根本就够不到。
林彩就坐在一边,离石峻三米远,瞪着眼睛看石峻在桌面上细细摸索。
他微微侧着头,眼睑有些抖动,长长的睫毛轻覆着下眼睑,嘴唇抿得紧紧的,在徒劳无果的摸索后,他心中烦躁,终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重新坐直了身体。
林彩眼看着那杯水,就在离他手指10公分远的地方,可是,他就是找不到。她的眼眶湿了,咬着嘴唇才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彩慢慢走近他,伸手拿过那杯水,端着杯口,慢慢地用杯底去碰触石峻的手。温热的气息一凑近,石峻就感受到了水杯的热量,他托着杯底接过杯子,林彩等他拿稳了,才松开手。
石峻拿着杯子怔了一会儿,才缓缓抬手喝水,喝完后,面对林彩的方向,说:“谢谢。”
林彩知道,自己不用回应。
现在她是聋哑化妆助理Lindsay。
可是刚才,她的心跳得那么快!他们两人的手指离得如此近,近到只剩3厘米。林彩多想把那杯水好好地端到石峻手里,对他说:“小心烫。”她多想握住石峻那双已冻得发抖的手,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但是她终究不敢。她知道盲人的触觉是相当敏锐的,石峻只要碰到了她的手,一定就会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Lindsay,她就是当年那个逃离一切的傻丫头林彩。
这时候,林彩已经忘记了自己隐瞒石峻的初衷了,石毅说第二天是石峻的生日,到时她就会被当做礼物送到他面前。林彩有些害怕那一刻的来临,却又有点期待那一刻的来临,只是,在那一刻真正到来前,她还是想藏起自己,不让他知道。或许,真的是如石毅所说,她需要适应一下,过度一下。
石峻和周妙的广告拍得很顺利,当然,要忽略掉周妙对石峻的动手动脚。
两个人虽说是饰演情侣,但是从头到尾,最亲密的,也就是拉手戏了。
Grace对林彩说,本来剧本里是有拥抱和吻戏的,不过石峻拒绝了,他说要么去掉,要么就不演。石峻是盲人,找他演这个角色最有感染力,最能达到红十字会宣传公益的目的,不是随便找个男演员能替代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