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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娘与他擦肩走过,刚走出没十来步,高渐离忽然站在那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再细一听,指名道姓地骂着瑾娘,而且话语极为刻薄。
“不过是山野粗鄙女子,父兄沽酒度日,也妄想爬上夫人之位。更不用说是个不安分的,自以为会击筑,整日尽击些不成调的曲子,竟然也想学妲己,妹喜之流,真当自己有多美……”
瑾娘诧异回头,那是高渐离吗?还是他吃错药了?廊中人多,高渐离又是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不一会儿就聚过来一大群围观的,议论纷纷。许是知道人来得多了,高渐离越骂越来劲,恨不得把瑾娘的户口本都拿地图炮轰一遍。他越骂越上瘾,骂完瑾娘的哥哥宋康,又开始骂她远嫁的姐姐瑶娘,几乎把她家的老底都给揭了出来。
说实在,瑾娘听着这一串人身攻击,也挺恼火的,围观群众这么多,都惊异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高先生今天怎么跟被什么附了身一样。如果不是高渐离在骂,瑾娘估计早扑上去大嘴巴抽之了。
高渐离骂了一会儿,被宦官拖走了,那姓田的宦官还抱歉地对瑾娘说:“高先生今日神志有些不寻常,夫人勿怪。”
瑾娘心事重重沿走廊继续有着,也不管旁人对她指指点点,侧目而视。高渐离,你当真是下定决心让我恨你,然后忘了你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要说
☆、君心我心
白日里,瑾娘莫名其妙地被高渐离当众辱骂一通,心中纳闷不已,直怀疑他是吃错了什么药。天黑之后,她去寻高渐离,却在院门外被姓田的宦官给拦住了:“高先生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夫人请回吧。”
瑾娘分明听到房中有筑声传出来,是首楚国的小调,哪里有什么不适的迹象。
瑾娘叹口气,低声问:“是高先生不愿见我?”
田大人皮笑肉不笑道:“正是。时候不早,夫人请回。”
因是在宫中,多少都有人留意着她的举动,在此纠缠也不大现实。瑾娘无计可施,只得离开,心下惴惴不安,甚至有种审判将至的感觉。
第二天,高渐离依然站在廊中对瑾娘进行指名道姓的辱骂,直到两名宦官将他拖下去。宫中就算还有不曾听说过瑾娘名字的人,这下不仅知晓瑾娘的名字,还连带认识了瑾娘一家,这都是高渐离的功劳。
按理说,瑾娘有夫人之称,乐师辱骂是要处刑的,但高渐离为陛下所喜爱的乐师,瑾娘又压根不想管这事,竟也没人敢论高渐离之罪。只是宫女宦官都议论纷纷,瞽先生和瞽夫人之前分明关系不错的,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当事人瑾娘心中也大惑不解。她可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高渐离的事情,何况她为了高渐离做出多少牺牲,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她有心想去找高渐离沟通交流,对方又高贵冷艳得死活不肯见她。
第三天,高渐离骂街依旧,而且引经据典,孔子孟子庄子老子等纷纷中枪,兼之燕国方言,如果非是内容不堪入耳,并不比说相声差。
人的耐心总是有限,高渐离这样闹,瑾娘也觉得烦,恨不得揍他一顿将他揍清醒了。她寻得了一个偏僻点的地方,席地而坐,将筑放在腿上,信手击些曲子,却抑制不住心中的烦乱和恐慌。
事出必有因……
正弹着,忽听一娇媚女声自头顶响起:“这都是些什么曲子啊,真是难听死了。你说是吗,姐姐?”说罢掩口而笑。
另一女子说:“小妹,这是靖夫人,比我们入宫要早些,就是凭着筑得陛下临幸的,今日一见,果然也只能用击筑引陛下注意了。”
这两人说话都带着刺。瑾娘还想咸阳宫中谁敢这么嚣张,抬头一看,不出所料,是新近受宠的楚国两名美女。只见两名楚姬俱着五色花罗裙,身穿银泥云披,画着浓妆。瑾娘见她俩眼皮都被胭脂涂得红通通的,觉得好笑。她敛下眼睫,继续击筑,问道:“两位夫人,为何不伴陛下,倒是来这等荒僻的地方?”
小楚姬先按捺不住,咄咄逼人道:“陛下如何,岂是你能问的!我且问你,见我姐妹二人,为何不行礼?”
瑾娘手下击筑,泰然自若道:“我为夫人,进宫早你们两年,理应你们先对我行礼。”
不等大小楚姬说话,瑾娘冷哼一声:“你们不甘,就将翩翩夫人请过来评理,她说谁当先行礼,谁就向对方叩头认罪,如何?”瑾娘知道,就算楚姬姐妹俩真去找阎翩翩告状她也不怕,阎翩翩未必向着瑾娘,但绝不会向着楚姬。
小楚姬一时语塞,大楚姬反应倒快,冷笑道:“也是了,靖夫人何等尊贵又冷静的人,让乐师站在阶上去骂,倒也不气。还是你本来就与那乐师有私情?”
瑾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有人从走廊一端走过来,说道:“放肆!”
瑾娘抬头一看来人,见来人个头不高,身着黑衣,高束法冠。她认出来那是胡亥,吓得脸色都变了。光天化日之下,胡亥只有一人,不会对她做什么吧,不会吧不会吧……与其和胡亥相处,她更愿意和大小楚姬呆在一起吵架。
胡亥快步走过来,凌厉地扫了两名楚姬一眼,说道:“私下编排宫闱之事,你们可知何罪?”
两名楚姬面面相觑。因为瑾娘没有行礼,她们又是新来的,也不知道突然蹿出的小男孩是何许人,瑾娘估计她们心里想的是“打哪儿来的逗比”。
大楚姬先开口:“公子是……”
胡亥下巴一扬:“我是十八公子胡亥,你们两个又算什么东西?”不待楚姬惊慌行礼,他怒喝一声:“下去!”吓得两名楚姬哆嗦了一下,彼此搀扶,匆匆离开了。
女子衣裙曳地的声音逐渐远去,走廊此时只剩下瑾娘和胡亥两人。秋风瑟瑟,落叶飘到瑾娘脚底下。她弯腰拾起,却不敢去看胡亥的脸色。
胡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瑾娘并无打算说话,他便说道:“除我之外,无人可折辱你,宋瑾。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小孩,论智谋,论权财,你连我半根头发都不及。宋瑾,你离开我这一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永远离不开我,哪怕斩掉你的腿,我也要让你在我身边。”
瑾娘不想正面与他交锋,便说:“殿下何必执着若此?”
胡亥转身离开,边走边说:“你欠我的,你都会还我;宋瑾,你将永远无法背弃我。”
瑾娘放下手中击筑的竹板,隔着衣服摸上手臂的伤口,被胡亥醉酒以匕首划伤的地方已经成了疤,此刻忽觉十分疼痛。
被这件事情一搅和,瑾娘都忘了还有个高渐离在执着地叫骂。她回到居所,却诧异地见宦官田大人正在门外侯着她。
“田大人有什么事吗?”
“高先生有句话要我转达靖夫人:君心我心,至此相忘。”
“什么?”瑾娘不解其意,田大人也不说话,转身快步走掉了。瑾娘看他白色的袍服消失在走廊尽头,琢磨着高渐离所留下的这句话,越想越不对劲。
天色渐晚,秋天的夕阳从窗棂间照在瑾娘侧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宫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忙碌着,似乎是嬴政在今晚要宴请几名守关回来大臣,所以他们要做好准备。因为只是君臣小酌,并没有召许多乐师伴乐。总之此事与瑾娘无关,她亦不关心。
她只关心高渐离。明知孤注一掷,瑾娘还是快步往高渐离的住处走去……如果自己真的没法改变高渐离的任何决定,那就再见他一面,再见他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君心我心,至死不忘!
瑾娘低着头只顾走路,却不慎撞着了个人,她急匆匆说句“抱歉”便要走过去,未料被那人扯住了袖子,拦住去路:“瑾妹妹,你要去哪里?”
那人正是阎翩翩。瑾娘心里焦躁,又不敢跟阎翩翩翻脸,咕哝道:“去厕所。”
阎翩翩笑了:“瑾妹妹,你是要去找高渐离吧?你去的可真不是时候,陛下召他在殿前击筑,伴楚姬之舞。”
“什么?”瑾娘嗓子发干,手指颤抖。
翩翩似乎是奇怪她反应为何这么大,看了她一眼才说:“楚地送来的那两个贱|人善舞,楚国的乐师却不怎么样,陛下便命高渐离练习楚调,是以伴奏。今日他还邀请了几名将军文臣共赏歌舞呢。妹妹,你伤心什么呢?难道是高渐离把你骂成那个样子,因此你伤心?我看他是患了疯症,你不必太介怀。”
她拖着瑾娘在走廊一旁的栏杆前坐下,瑾娘觉得浑身都像是失了力气,甚至连去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想不出来。
“陛下宴请了何人?”瑾娘问,声音颤抖。
“应该有几名公子公主,还有丞相,王将军等,估计有十人吧。”翩翩掰着手指头说,忽然又笑了,“瑾妹妹,别哭丧着脸。不就是陛下专宠那两名楚姬吗?总有她们哭的时候,到时候就看吧。”
“姐姐说的是。”除了这句,瑾娘当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们坐了一会儿,瑾娘感觉身上好像有点力气了,也不再心神不宁。也许高渐离还没傻到就拿灌了铅的筑去击始皇,而且刺秦这事也是有概率的,太史公虽然记载高渐离刺秦失败,说不定这次不一定失败呢……
可是,就算高渐离他成功把嬴政打成了脑震荡,他还是难逃一死……
高渐离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他只想着死去的荆轲,可曾想过她宋瑾?燕国国仇固在,此时再报又有什么用?可是这样,才是她的高渐离啊……瑾娘闭上眼睛,让夜色掩住泪光,她说:“我累了。”
翩翩体贴地道:“累了就回房歇息吧。”两个人起身,沿着走廊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甘泉宫那边传来不小的动静,似乎有大批的禁卫军在往那边赶,无数火把组成一道光河,在夜色中十分显眼,气势慑人。
翩翩刚疑惑地问了句“怎么回事”,忽然有宦官从走廊彼端狂奔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他看到翩翩,拖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