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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胡亥有次过来,对瑾娘说:“父皇许是真在乎你,他杀了许多宫人,责怪起火后只顾救火,没能把你救出来,血把宫后面那个水池都染红了,从山上引了水,三天才又恢复澄澈。不过我想杀了也好,假他人之手来灭口。我做了这等事,岂不是大逆不道。”
瑾娘手下击筑,头也不抬回他:“殿下已经做了,又何必畏惧。”
胡亥伸手,按住瑾娘拨弦的动作:“我今日进宫见着高渐离了,我没有杀他,还让我的老师赵先生好生照顾他,他现在过得很好。”
瑾娘抬头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开,不知在想什么。静默片刻,苦笑道:“殿下仁慈。”
这个回答明显不是胡亥想要的,他抓着瑾娘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姐姐,你的筑声中分明有悲伤之声,你瞒得住你自己,瞒不住我!你一定在思念高渐离对吗?我知道的,你本来是要嫁他,他就算进宫,你也随他进宫。”
瑾娘把手抽出来,看向胡亥。她的眼睛本来就大,失神时更添许多迷离,仿佛含着在这北地罕见的雾雨,在冬天里氤氲开来一片。瑾娘说:“殿下,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可能放我离开的。”
胡亥扬起了下颌:“我不可能让你走。你最好记住这一点,现在你不是宋瑾了,你是我的人,就是死去,我让你埋在哪,你就得埋在哪。”说罢拂袖而去,格外细致地吩咐伺候的瑾娘的人要将她看好了,离去时的背影看起来倒还挺有气势的。
瑾娘提前开始了退休生涯。每天无事可做,胡亥的别墅里没电没WIFI的,思念高渐离,又见不着他;就连胡亥,都来得很少。无聊至极,她开始试着对筑进行改造,在其上再绷一弦,是为第六弦;几日后,又加了第七根弦,使之音域更广,表现力更为丰富。瑾娘不无得意地想,汉代渔阳筑不过才五根弦,她就制造出了七弦的筑,真是具有时代进步性。
来年二月,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山里犹甚,山谷里河水冰封未解,时而便会飘起雪花。胡亥的脾气就如这山中的天气般阴晴不定,高兴时从袖中掏出金玉首饰器皿之类的丢给瑾娘,让她赏玩,或是给她带宫中时兴的衣裙之类;不高兴时,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喝酒,喝至伤心处,乘着酒意就走到瑾娘身边,抱住她嚎啕大哭。
“姐姐,唯有在你身旁时,我方才觉得舒服。我不愿离开你,我们也永远不要分离了,你可愿意?”胡亥举起手中酒樽,灌了一口,又递到瑾娘嘴边,硬让她喝下,才笑着说:“这酒里,我是加了剧毒的,只要一小口,我们两人都会死……死在这里,便不会分开了,我也不做什么十八公子,你也不做夫人,我们就埋在一起罢……”说罢,仰面向天倒下,竟然打起鼾来。
当然,所谓毒酒只是胡亥的醉话,估计是碰上了什么不遂心的事情,演了这样一出中二戏码,谁知道他是怎么想到服毒殉情这个梗的。
另有一次,胡亥喝醉后,解下腰间佩刀往瑾娘胳膊上一刺,瑾娘闪避不及,被伤到手臂,在桡骨上方寸许出割了一个口子,血溢出染红了白色的袖子。胡亥却哈哈大笑,说要在瑾娘身上刻下他的名字,这样瑾娘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
秦篆中胡亥二字笔画何其复杂,胡亥酒醉拿不稳刀子,又满室去追不断躲闪的瑾娘。若不是追逐中胡亥醉酒扑地而眠,瑾娘估计都要学高渐离抡起筑砸死胡亥了。这熊孩子,又是从哪学来纹身这个梗的?
胡亥醉成这个样子,自然无法行路,只得在此处留宿。第二日,胡亥酒醒,见瑾娘受伤,懊悔不已,连忙亲自为她包扎上药,又含着眼泪去吻她的伤口,简直化身不慎犯错的五讲四美好少年,各种卖萌求原谅,临行时牵着她的手,做依依不舍状。
瑾娘发现,不知不觉间,胡亥已经跟她一样高了。这孩子快要长大了。等他到二十岁,他父亲驾崩,他便是为二世。
河上的冰慢慢融化,山上的泉水向东而流,瑾娘站在河边,远远听见有佃户的女儿在山上唱歌: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高渐离如今又怎样呢?他的筑中藏着铅,迟早会被人所发现的,想起他手心的灼伤,瑾娘觉得手臂上被胡亥刺中的地方又火辣辣疼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百尔所思
瑾娘以前听说过有一种情结,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叫人质情结。就是被绑架者会对绑架者产生依赖感甚至倾慕,瑾娘最害怕的就是不知不觉间产生这样的心理,爱上胡亥。这样无疑是对高渐离的一种背叛。
然而胡亥来终南山别墅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据他所说,他老爸秦始皇对他是青眼有加,经常花好几个时辰与他讨论政事国事,以至于他频道进宫,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少了许多同瑾娘相会的时间。他每次去见瑾娘,都不免好一阵唏嘘外加真情告白,简直感人至深。他要是有点文采的话,恐怕都能写出“走马兰台类转蓬”之句了。
见他表现得如此不舍,瑾娘感觉机会来了,试探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将我安置咸阳城内,也方便你往来。”
胡亥一口回绝:“不可能。咸阳城人多眼杂,你被人发现怎么办,离开我怎么办。我是要同姐姐永远做一处的,生在一处,死在一处,必当谨慎行事。”
他兀自饮酒,瑾娘心下有些烦乱,胡亥年纪不大,却挺有定力。当他的野心被豢养大时,也许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终南山人烟稀少,附近住着的佃农樵夫几乎没有人到这边来,侍女又看瑾娘得紧,她跑出去也不大实际。而且这里离咸阳宫四十多里路,她一个弱女子,就算跑回咸阳宫去,又能怎样?
冬日严寒,过得也快。到来年的三月份,春暖花开,终南山上桃花盛开,在一片绿褐色间,像是偶尔飘过的几朵绯云,终是不及她家乡宋子城之外的桃林。
大概也只是因为桃林花树之下不见了斯人。
瑾娘穿越过来已经是第二年了,算算年龄,宋瑾今年应当是十七岁了。一日胡亥过来,忽然问起她的生辰,把瑾娘给问住了。因为是半路魂穿过来的,她连宋瑾的生日都不知道,她只得随口说了一个日子。胡亥算了算,叹息道:“怕是在那时候,我和父皇正在东巡的路上呢。”
瑾娘问:“陛下又将东巡?你也同去?”
胡亥点点头,抚摸着瑾娘的脸颊:“他去泰山封禅,丞相诸公子也同去,可能需要几个月。若我能携你一块去该多好。”他叹了口气,无限惆怅。
四月份,始皇第二次东巡,胡亥也跟着去的。因为临行仓促,又不能授人以柄,故胡亥没有同瑾娘告别,而是差人送了许多金玉宝石给瑾娘,算是对她的慰藉。
胡亥一走,瑾娘便在此时开始积极运作。她几乎是与世隔绝,身边的人也都是忠于胡亥的,地利人和等同于没有,但是她却有绝佳的天时。瑾娘摸清楚了身边几个侍女的情况后,决定先从荷华下手。
荷华为人老实木讷,既不会乱猜疑,嘴巴也严。瑾娘先偷偷在绢帛上修书一封,在其中包了根金条,密封在竹筒之中,然后以(胡亥送过来的)重金贿赂荷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说要将一封书信送去给从前的恩人,否则寝食难安。古静当年也是学院辩论队的小小骨干,一通大道理再加上苦情戏份说出来,直把荷华姑娘弄得懵了,愿意稍助瑾娘一臂之力。
胡亥府上的人每月大概有一两次会来到此处,送来金钱绢帛等物,也传些口信之类。这些送东西的人都是胡亥培养的心腹,瑾娘直接在他们身上打主意未必行得通,所以才绕了个弯,从荷华身上下手。
到了月底,传信的人再来时,荷华便拿了瑾娘藏了书信的竹筒,以自己的名义托人将这竹筒送到咸阳城中。
在信中,瑾娘先许下高官厚禄,又说自己是始皇宠妃,困居终南山中,只求介时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在返咸阳宫内即可。语气哀痛恳挚,却处处显露出“帮我你就会很有钱,不帮我我就把你灭口”的高端感。
信送出去容易,送去给谁却是十分关键的一着棋。瑾娘思考许久,决定送去给谁却是十分关键的一着棋。瑾娘思考许久,决定送去给蒙肃的兄长,蒙嘉。虽然在蒙肃死后,她还利用她哥哥有点不厚道,但各取所需,蒙嘉心中但凡有贪念,也就怨不得瑾娘。
蒙嘉受荆轲和蒙肃的事情所连累,已被贬为庶民,居住在咸阳城郊,从天上掉下来一个让他再度封官加爵的机会,他岂会放过。
尽管这封书信很有可能会被截,但就算被截,也在瑾娘的料想之中。因为赵高和胡亥俱不在咸阳,鞭长莫及,哪怕计划败露,瑾娘仍会有翻盘的余地,至少不能将赌注全部押在这小小一封帛书之上。
过了一月后,一日上午,忽然有人敲了胡亥别居的院门,原来是个途经此处去咸阳的人,在山中迷了路,看到有人家便过来问路,顺便讨水喝。
此地人烟罕至,也不知他是怎样迷路才摸到了这里来。侍女给他倒了水,驱他在院中休息,说屋里有女眷,不方便进来。瑾娘本来在楼上击筑,听到门口动静,走出来查看。讨水的客人冷不防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正瞟见瑾娘掀开帐幔向他这边望过来,眉目如画,眼中又如含着说不尽的愁怨,烟雨一般弥漫开来,连终南山青黛色的山影似乎都被衬得失了色。
客人看愣了,也不躲避,就直勾勾看着她,直到瑾娘像是受了冒犯般,蹙起眉头,放下帐幔,不见了佳人身影,他才回过神,连连拱手道歉,口中说:“冒犯了夫人,小人改日定当过来赔罪。小人姓蒙,住在……”
侍女将瑾娘推回室内,又催那人赶紧走,言语之间甚是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