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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余地,亦跟随着高渐离朝阶前而去。
嬴政竟然是要近距离见她和高渐离两人。
瑾娘跪坐久了,腿有些发麻,如同她脑子也是钝的。只走到台阶之下,两名宦官就把她按到地上,头低垂碰着地面。她听到一个人的脚步拾阶而下的声音,每一步,仿佛都让周遭的空气战栗。
她听到在距她不远的地方,有个比想象中要柔和的声音道:“都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最有存在感最霸气最炫酷战斗力最佳的邪肆狷狂霸酷拽男配出场了!
☆、嘉木蒙尘
当嬴政让她抬起头的时候,就算瑾娘不愿意抬头,宦官们也会把她的头弄得抬起来的。瑾娘强行抑制狂跳的心脏,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紧张、激动还是恐慌,缓缓抬起头来。
从上面看,显出来的先是一点点细碎的额发,然后是光洁的额头,如含着水的大眼睛,长长睫毛翕动了一下,小巧的鼻头,还有未曾点染也诱人的唇瓣。瑾娘的美丽,就像是阳春陌上灼灼盛开的桃花,年轻,无任何华丽的装饰,唯有年轻和带着青草芬芳的风,盛开在无人所知的地方。她明白,当自己跪在这里时,她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有手中的筑,还有一张漂亮的脸。
从瑾娘这个角度去看嬴政,只能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大下巴和垂落的玉旒,还有红黑交叠的华服。嬴政没有什么动作,也不说话,但是瑾娘知道,面前这个人只需挥手便能将此地化作血海。她感受到嬴政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他后退两步,仔细地低头盯着高渐离。
瑾娘也不顾失礼与否,直直望着嬴政。这可是秦始皇啊……活蹦乱跳,不收门票的秦始皇,能知道他长什么样,绝对是赚了,而且是大赚特赚……瑾娘咽了口唾沫,嬴政抬了一下眼睛,隔着玉旒的珠串,他的双眼深邃,甚至完全没在冠冕的阴影里,但他的目光却让任何一个被他凝视的人都无法忽视,那是虎豹看向猎物的眼神,比之凶狠,更有种让人彻底臣服,甚至在见到他时就忍不住跪下叩首的魔力。
高渐离跪在瑾娘前面,瑾娘甚至能看到他单薄的背影在轻轻颤抖着。他在害怕,正如瑾娘也极力掩盖着内心深处拼命叫嚣着的恐惧。她却说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害怕,或许只是一种本能。
宦官站在瑾娘的身后,按着她的后背。于是她也就顺从地伏下身叩头。
她听见那个温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宫女击筑,独奏一曲。”旁边的宦官连忙将筑放到瑾娘面前,又把筑尺塞到她手里,附在她耳边道:“陛下命你击筑。”
瑾娘有点怔愣。嬴政要听她独奏?还有,他的声音,也不像《史记》中记载的那样,“豺声”,而且还有人考据出是他患有支气管炎,看来史书也不可尽信,嬴政的声音温柔得跟高渐离有一拼,就是说话时那种气势就完全不一样了……瑾娘胡思乱想着。
她右手抬起筑尺,轻轻划下一连串音,筑弦颤着,有点像美人似有似无的歌声,几声零落的筑音之后,瑾娘微微笑了一下。既然是独奏,就不必费心去听他人的旋律和节奏了,全由她自己发挥。瑾娘考虑了几秒钟,决定先来一首中规中矩的《明月千里寄相思》。
人隔千里思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
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长流。
平心而论,瑾娘弹得并不算特别出色。毕竟她对筑这种古乐器还有点手生,而且因为紧张,弹错了好几个音,好在在场也没有听过这首歌的人,被她随即又按了几下弦掩饰了过去。
筑声激越,就算是《明月千里寄相思》也多少有了点悲壮的意味,不知何故,又勾起瑾娘的许多回忆。当她还是古静的时候,男神曾经用小提琴演奏过这首曲子,古静弹钢琴为他伴奏;然后男神放下了弓弦,坐在钢琴琴凳上,与她并肩,四手联弹。她努力回忆着男神身上的气息,却只记得那时候的夕阳从窗子里探进来,灼得她脸颊发烫。
一转眼好几年都过去了。她甚至不会怀疑,她再也见不到男神了。
那是她的心里其实就明白,男神暗恋的女孩另有其人,而不是她。明明会让自己心里难受,却还要喜欢他。
可是如今……瑾娘微微抬起头来,望向背对着她的高渐离。他一身的白衣,在这个处处飘拂着黑色帐幔的咸阳宫里显得渺小而可怜。但是瑾娘知道,这个人却占据着她的目光。因为她爱他,她爱高渐离。感情不知从何而起,更不知会在何处落下。
一曲终,瑾娘放下手中的筑尺,再度叩首。嬴政沉默良久,道:“不想一个小小宫女,击筑倒也是出色。”这算是夸赞了,瑾娘心里松了口气。
却不曾想,变故陡然而生。
座中一个人突然离座,跪在阶下连连叩头:“陛下!臣斗胆道一句,那乐师,臣是认得的,他是燕国荆轲的朋友,名为高渐离!”
满室哗然,初时是讶异之声,随后变成各种各样的议论和嘈杂,恍若在这冀阙中汇成一条暗流,直要将瑾娘和高渐离淹没,又像是许多利剑,将两人活活给刺穿。瑾娘抬起头,表情多少有些慌乱,她却不敢回头看是谁欠揍说出了高渐离之名。
也许是蒙嘉,他因为荆轲之事被贬官,心头一直记恨着;也有可能是哪个燕国的旧臣,认出了高渐离,毕竟以前高渐离的名声也挺大。瑾娘抬眼担忧地看着高渐离的背影,见他脊背都绷直了,僵硬的,好像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
又有一人离座,跪在阶下,不慌不忙道:“禀陛下,小人护送此人至咸阳时,已心生疑窦,此人怕是荆轲故人。今日听田大人如此说,才明了过来。”他提高音调,痛呼了一声:“陛下,刺客余党不可留!”话音落,座中纷纷附和:“说的是,此人不可留,还是诛之为宜。”
瑾娘认得这声音。竟然是尹厂长,尹维风,她恨得牙根直发痒,恨不得冲下去咬死他。
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嬴政一眼,目光里带着她所未曾察觉的祈求。她没有想到的是,嬴政也在低头看她,两人对视的时间连半秒都不到,瑾娘匆忙低下了头。她害怕嬴政的目光,正如她害怕高渐离的命运。
嬴政的声音堪称温和。他低着头望向高渐离:“有人认出了你非是燕国乐师冯襄,而是大名鼎鼎的高渐离。你可有辩解?”
此话一出,就好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溅起无数水花,却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瑾娘焦急地看向高渐离,可惜高渐离正背对着她,无从感受到她焦灼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瑾娘只想大吼,高渐离,快否认啊,就说你不是高渐离,一口咬定你不是高渐离……他秦始皇就算本领通天,也没有办法查你的档案。
高渐离终于开口了。他说:“臣正是高渐离,无可辩解。”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大概早就有了死在咸阳宫上的觉悟。
话音才落,早走侍卫冲到阶下候着,只待一声令下,将高渐离和瑾娘斩杀此处。事至此,瑾娘比之紧张和恐惧,却多一重悲壮的心境来。也罢,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在咸阳宫阙上,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而且还是同高渐离在一起。
她的指尖却忍不住地颤抖。高渐离定然是想到了荆轲,当双膝落在这冰冷的秦宫之上时,宛若身处荆轲血泊间,所以亦决心赴死。燕赵古来多慷慨悲歌之士,瑾娘却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
瑾娘轻轻叹了口气,额前刘海被吹了起来。有一瞬间,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嬴政在看她,目光却是意义不明的。
第三人离座,声音沉稳:“陛下,依臣之见,这乐师手无缚鸡之力,但毕竟与刺客交好,请陛下三思。”
一句话说完,满室鸦雀无声,方才的议论尽数偃旗息鼓了,看来这人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嬴政道:“丞相说的是。”原来那人是李斯,难怪他一说话,众人都闭了嘴。
李斯似乎揣摩到了嬴政的心思,又说:“臣冒昧,猜陛下也是怜惜其多才,倒不如除其羽翼,留于身边伺候?”
“丞相不妨直言。”
“瞽人更善乐。依臣所见,不如瞎其目,留其手击筑。至于这小宫女,臣看她并不知此人是高渐离,加之年幼,击筑亦佳,不若留入宫中侍奉,陛下以为如何?”
李斯说罢,座下有人便附和:“如此倒甚是合适。”
瑾娘垂下了头,冷汗已经细细密密布在了额头上。她其实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局,当这样被一个陌生人所讲出来之后,她好像是在法庭上经过了审判,有一种几乎要虚脱了的疲惫。
嬴政终于一锤定音:“如此,就按丞相所说的安排吧。”
瑾娘当然知道嬴政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高渐离的眼睛从此就再也看不到东西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凝视她时温柔又悲哀的眼光,还有他击筑时,眼底她所读不懂的一切,从今天往后,都会消失不见,他会彻底变成一个盲人乐师,生活在黑暗中。瑾娘不甘,可是她无力反抗,她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宦官把高渐离拖走,而她只能看着,眼里不知何时含了泪,她却不知道。
高渐离在和瑾娘擦肩而过时,向她望了一眼。瑾娘明白,这是高渐离最后一次用眼睛去“看”她了。从此之后,纵使她宋瑾花容月貌,于高渐离而言,也毫无意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城尖径昃
瑾娘拎着一桶水,摇摇晃晃走上咸阳宫的阶梯。水从木桶的边沿溅出来,弄湿了瑾娘的鞋子和裙裾。
天才蒙蒙亮,六月份差不多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了,早晨的风却颇有些凉意。她抬头望着咸阳宫被宫阙楼阁切割的天空和黑色旗帜,心头倍添压抑。
她觉得脚后跟隐隐作痛,忍不住蹲下身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