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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开我。’她不习惯跟他这么亲匿的挨在一块儿。‘让别人瞧见,会以为我跟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暧昧关系。’
‘我们男未娶,女未嫁,就算辟室同居,缠绵床榻也不干别人屁事啊。’他不但抱 得更紧,还用眼睛锁住她的眉目,逼着她承仰他的鼻息。
‘越说越不像话了。’季筱柔使尽力气想挣脱,却是螳臂挡车,一点作用也无。‘ 你找我出来是跟我叙旧,聊聊别后景况,还是存心调戏,让我没脸?’
‘两者皆非。’杜少桓意味深长的说,‘把你骗到巴黎来,纯粹是因为Imissyou。 ’
怎么他一脸正经说话,看起来调侃、促狭的意味却更浓。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来巴黎不是因为你那封语无伦次,狗屁不通的信。’
‘哎呀!气质气质,女孩子讲话这么粗鲁,将来怎么当杜夫人?’
‘什么杜夫人?’她的脑筋忽然打结。
‘我老婆喽。’他浓密的眉毛往上挑呀挑,说有多轻浮就有多轻浮。
‘再不正经点,我就走人。’她马上把脸拉下来。
‘正经,当然正经啦,三十年来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正经。’说着,托起她的下巴 ,深情款款的望进她的眼,移向她的唇,半眯着眼……季筱柔心绪一下满涨,以为他又 要乱来,正准备抬起拳头,瞄准他的左脸……‘肚子好饿,你大概不够秀色可餐,我们 找个地方吃消夜吧。’
再跟这种人搅和下去,她铁定会口吐白沫,死不瞑目。
‘我不饿,我想回去睡觉了。’
‘到了巴黎,不去喝一杯“生命之水”,岂不等于入宝山却空手而回。’
白兰地成为法国的荣耀,几乎是与文艺复兴重写磅礴的欧洲新历史同步。
四百四十年来,号称生命之水的干邑白兰地,凭峙着工艺大师巴赫塞斯的结晶,为 法国的酿酒业打下无可动摇的声誉和名望。
来过巴黎的人,一定要去喝一杯轩尼诗,否则就不算来过巴黎。
季筱柔不是个好饮之徒,但对于美酒却常常难以抗拒,尤其特别独钟轩尼诗。
杜少桓似乎颇清楚她的喜好,故意拿这个来引诱她。
瞧她剑拔弩张的凶脸,逐渐柔和成为美美的俏模样,就知道这招投其所好的计策成 功了。
‘离这儿不远有一家银堡餐厅,地窖内存有七千种顶级白兰地,过去喝一杯?’
季筱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果今晚她注定要被这个无赖汉瞎缠到深夜,与其站在 这儿吹冷风,接受路过行人的侧目,还不如去品尝欧洲人口中的琼浆玉液,要来得有意 义些。
银堡餐厅的名气的确很响亮,她就曾在好多本旅游杂志中见过对它的描写。据说美 国已故总统甘乃迪、影星伊莉莎白泰勒都是它的座上客。
然而,季筱柔直到塞纳河畔才知道,杜少桓带她去的并不是那个银堡,而是这个‘ 银宝’。它就位在银堡餐厅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第3章
‘银宝’餐厅位于塞纳河畔一栋建筑顶楼,望向大型玻璃窗外尽收了半个巴黎的景 致,圣母院哥德式建筑的宏伟、塞纳河上缓缓滑过的游艇,美不胜收。
餐厅内的装设同样吸引人。从墙上义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玻提切里的作品,到十 九世纪招待过德国首相俾斯麦的桌椅,甚至包括身材瘦长的服务生身上代表传统的蓝色 花朵等等,均可看出店家的用心。
季筱柔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被眼前价值不菲的古董唬得一愣一愣的。
‘来到巴黎必须大胆。’杜少桓提醒她。‘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的有勇无 谋,而是大胆的推开一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写著「欢迎“的餐厅大门。’
这家伙讲不到两句话就夹棍带棒的讽刺人。季筱柔撇着嘴冷冷地问:“为什么?‘
‘因为巴黎人很骄傲,你必须比他们更骄傲才能让他们刮目相看。’他说话的口吻 活像个识途老马,更显得季筱柔的愚昧无知。
本想使出三寸不烂之舌,跟他好好辩驳一番,但碍于踩在别人的土地上,表现得太 泼辣恐怕有损国格,只得作罢。
餐厅的服务生令人意外的,竟然清一色全是台湾人,每个人一见到下巴抬得快顶到 天花板的杜少桓就眉开眼笑,殷勤得像在拍他马屁。
对于她这个谦冲礼貌,笑盈盈的人反倒视若无睹。这是什么世界!
‘桓哥,今天吃些什么?’一名长相秀丽的女服务生上前柔声询问,眼睛不经意地 瞟向季筱柔。
‘烤鸭,好酒。’
他实在很不懂礼貌,问都没问她就擅自作主,即使烤鸭是她最喜爱的一道料理,季 筱柔心里老大不开心。
‘马上来。’女服务生那表情跟见到爸爸一样,从头到尾笑咪咪的又哈腰又鞠躬。
‘你是这里的常客?’季筱柔酸溜溜的问。
‘唔,每天总要来报到一两次。’杜少桓高举右手,拇指与中指擦出‘嗒!’
一声,招来另一名服务生,帮她先要来一杯法国鼎鼎有名的沛绿雅矿泉水。
季筱柔边喝水边打量眼前这个印象中成天脏兮兮,功课永远吊车尾,导师的评语也 从来离不开桀骜难驯、素质太差的老同学。
他是干哪行的?能够每天到这种点一道菜就要花去普通人一个月三分之一薪水的餐 厅一两次?
嘿,十几年不见,他的确变了不少,人长高了,也壮了,甚至也……呃,帅了一点 ,一点,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以前浮躁草莽的外貌,大概由于好日子过多了,逐渐演 化成豪迈、粗犷,很具个人性格丰釆,不变的是,他那天生造就、无人能够驾驭的脱缰 野马脾性。
‘怎么,突然不认识我了?’杜少桓咧开阔嘴,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这是他的招 牌笑容,乍看很热情,其实一点也不真心,而且,很可能暗藏一肚子坏水。
‘你在巴黎混得很好?’狗改不了吃屎,她有理由相信凭他绝做不了什么像样、足 以端上台面的事业。
‘马马虎虎啦。’他又笑了,这次嘴巴咧得更大,简直可以媲美茱丽亚罗勃兹。杜 少桓话峰一转,贸然间:“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那间破屋子不适合你。‘
季筱柔没办法马上回答他,脑海里拚命打转的是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怎么能够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他要不是兼差当Spy,就是正在经营见不得 人的行业。
听她这一问,他开始笑得震天价响,惹得旁人纷纷侧目。
‘因为我是跟你同时离开小村子,又搭同一班飞机到达巴黎的。’杜少桓见她一脸 惊愕,赶紧补充说明,‘那封信是我亲手交给你阿嬷的,你没注意到信封上根本没盖上 邮戳?’
是……是这样吗?阿嬷也真是的,竟然跟着外人一起骗她。
‘我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你对我还念念不忘,一接到信马上就飞奔而来,感 动得差点眼泪鼻涕齐流。’他夸张的表情,让人用膝盖想就知道说的不是真心话。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季筱柔恨不得找来一条大抹布,塞进他讨人厌的嘴巴里。 ‘我到巴黎来不是为了你,而是……’要糟,险险说溜嘴。
‘是怎样?’杜少桓身子前倾,黑凛凛的瞳仁紧盯着她闪烁的星芒。
‘是、是为了观光。’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反正今晚吃过消夜,就跟他割地绝交, 老死不相往来。
‘观光找我就对了。’他立刻鸡婆当热心的向她大加建言,从罗浮宫到香榭丽舍大 道,如数家珍的说个没完没了。‘明天早上我十点去接你,先带你到襄凯餐厅吃早餐, 然后到爱蜜儿广场欣赏艺术家的创作……’
‘等等,我不是……’她急着拒绝,但服务生偏选在这时候把热腾腾、香喷喷的烤 鸭端上来,扰乱她的思绪。
‘来来,把嘴巴张开,这东西要趁热吃才够味。’他挟起一块油滋滋的鸭腿肉,顿 时把她的樱桃小口堵得水泻不通。
嗯,好好吃。香脆酥嫩,齿颊留香,是她吃过口感最棒的烤鸭。
‘一口烤鸭,一口轩尼诗,上天堂都没有这等快意舒畅。’杜少桓接过服务生手中 的水晶杯,亲自为她斟上半杯。‘三星是最上乘的生命之水,需要花二十到七十年的时 间,才能表现其意味深远、香醇圆润的特色。’
像是怕人家不知道她出身不好,他巨细靡遗的将法国xo的所有,加油添醋的介绍了 一遍。
烦死了。季筱柔端起酒杯就往口里倒。
‘喂,喂喂,你水牛啊,哪有人这样品酒的,白白糟蹋了五百法郎。’他强行抢过 她手中的水晶杯,无限惋惜的对着仅剩数滴的酒液聊表哀悼之意。
‘不给酒喝,吃肉总可以吧?’卷起袖管,她吃相惊人地大口大咬,阿嬷一再耳提 面命的淑女风范,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杜少桓先是攒紧眉头,继之越看越有味,索性跟她一起撩下去。
餐厅内每一桌的客人都是细声细气,细嚼慢咽,好生品尝这儿绝佳的浪漫气氛。他 们则是啧啧出声,像在基隆庙口吃天妇罗。
前后大约花不到半个钟头,桌上所有的吃食已全都扫得精光,连那瓶价值昂贵的轩 尼诗也给灌掉三分之二。
‘酒足饭饱,走人喽。’季筱柔起身拍拍屁股,就想一走了之。
‘慢。’杜少桓从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毛腿,挡住她的去路。‘在国外流行GoDush︵ 各付各的︶。’
‘不是说你请我?’小气鬼!
‘我是说请你到餐厅吃消夜,没说要帮你付帐。’他寡廉鲜耻地伸手跟她要钱。‘ 一半,你付得起吧?’
‘废话:’生气地抢过帐单,往上一看,‘五千……法郎?’折合台币将近要两万 五?这家是黑店吗?居然贵得如此这般的无法无天。
她直觉冷汗就要从她的额头冒出来。‘我匆匆忙忙出来,忘了带钱包。’
‘没关系,我可以先借你。’瞧他笑得一脸贼相,她直觉被设计了。‘明天早上我 带你到市区观光的时候再还我好了。’
一点也不好。这下她想要拒绝他都不好意思开口了。贼星货,他一定老早设好了圈 套,让她往里面跳。
到法国来才第一天,就欠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