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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雪生简直哭笑不得,这种话应该是女人质问男人,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调换了位置,可是,她却在他声音里听出了怨怼,“我从来没这样想过,沈存希,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你要我怎么冷静,难道要我看见你们上床了,再来激动?”
贺雪生怔怔地望着他,一时有些心灰意冷,她移开视线,“沈存希,在你心中,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也想知道!”沈存希恶狠狠道,秦知礼说过,贺雪生的记忆未必是她真的记忆,所以连默说的那些话,也许是极有可能的。
他囚禁了她两年,又对她肖想已久,他不信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
每每思及此,他就控制不住思想如脱了缰的野马,那些不堪的景象在眼前掠过,他嫉妒,疯狂的嫉妒,那嫉妒如蚁噬心,让他坐立难安。
明明如此痛苦,他还是无法放手,他甚至为了她,已经低进了尘埃里。
老王听见后面的争吵,他只想让自己匿于无形,没有听到才好。
“其实,你也是不信任我的对吗?”贺雪生低声问道。
沈存希正在气头上,他道:“依诺,你相信你的记忆吗?你知道你的记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你自己都无法确定,如何说服我相信你和他是清白的?”
贺雪生脸色煞白,此刻的她,就像被人扒了衣服站在光天化日下,那样的难堪与羞耻。她让秦知礼告诉他关于她的病情,不是为了让他这样羞辱她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她全身哆嗦不止,眼泪滚了下来,她大声吼道:“是,我不确定我所经历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更不确定我和他是不是清白的,但是我确定一件事,我看见他会害怕会恐惧会想逃。”
沈存希脸色乍青乍白,看见她流泪,他的理智回来了些,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混账话,他手足无措地望着她,“依诺……”
“我一直表现得我很正常,我以为那样我就是个正常人了,现在我才发现,那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不信我是对的,也许在我记忆深处,还有更不堪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们分手吧,我不会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说完,她叫老王停车。
老王不知所措,他看向沈存希,沈存希皱紧眉头,“不准停!”
贺雪生见老王不停车,她伸手去开车门,好在车里有中控锁,她打不开,却也把沈存希和老王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王将车靠边停下,贺雪生打开车门下车,迎着寒风往前走。她脸上有泪痕,寒风割得脸生疼,她心里只剩绝望。
他们之间原来谁也不信谁,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沈存希跟着下车,快步追上去,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搂进怀里,低声求饶,“依诺,我错了,我口不择言,你打我骂我罚我都好,就是别不理我。”
“沈存希,算了吧,我们在一起太累了,饶过彼此吧。”贺雪生心如死灰,她一直怀疑他出轨,他怀疑她和连默有染。
她甚至破罐子破摔出一种极端的想法,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
她会受这么多伤尝这么多苦,都是因为她还苟延残喘,还在希冀自己能得到那一点点幸福。早该认命的,不是吗?
“不,是我不好,依诺,我混账,你揍我一顿,消消气。”沈存希不肯放开她,他恨不得揍自己一顿,言语是多么伤人的利器,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成为一把利刃,时时割着彼此的心,他明明就知道,怎么还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被嫉妒蒙了心智。
贺雪生沉默地推开他,瞧瞧,她把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她一直都记得,那日在警局外一见,他如嫡神降临,风姿卓绝。
可如今的他,满身的骄傲尽为她折。
“你说得对,我太肮脏了,我配不上你。也许连默的死而复生,就是我们之间的末路,沈存希,别再作践自己,也为难了我。”说完,她转身离去。
沈存希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他悔不当初,为什么管不住这张嘴?为什么管不住这颗嫉妒的心?
贺雪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越走浑身越凉,最后连血液都冻结了。
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洒落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暖意,她走进中央公园,在长椅上坐下,一坐就是一下午。
过去与现在,在她脑子里重叠,是谁说过,不受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她原本以为只要他们够坚定,就能够突破一切的难关。
可是难关却像升级一样,一次比一次难,而最难的不是来自外界的破坏,而是来自他们内部的矛盾。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她已经走得很累很累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承认她胆小懦弱,她已经伤怕了,那种永无止境的绝望,让她无力再负荷下去,就这样吧,也许放开了彼此,他们都会比现在幸福。
不用再战战兢兢的,不用担心下一秒,会因为什么而分开。
贺雪生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像走失的流浪小狗一样可怜。云嬗一直守在不远处,眼见着天色暗下来,她怕她着凉,缓缓走过去,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公园另一头,默默看着贺雪生的沈存希。
她不在那辆车里,不知道他们之间吵了什么,她叹息了一声,明明相爱,为什么又要这样折磨彼此呢?
她走到贺雪生面前,低声道:“雪生小姐,起风了,我送你回去吧。”
贺雪生眼珠子转了转,最终落在云嬗身上,“回去?我能回哪里去?”
云嬗呼吸一滞,“自然是回贺宅去,那里有你的亲人,你回去,他们会特别开心。”
“七年前,我就该是个死人了,我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如今想起来,真是活得悲剧。”贺雪生自暴自弃道。
“你别这样说,让那些在乎你的人听到,他们该多心痛。雪生小姐,没有谁该是死人,你那么坚强,风吹不倒雷打不灭,你要活得更好,才不枉你这样顽强的活下来,对不对?”云嬗柔声道。
她虽没有父亲,但是从小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母亲对她极好,把她能够给她的都给她了。而贺雪生,她的身世太可怜了。
“也许死了倒也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堪。”
云嬗见她情绪消极,一时觉得心惊肉跳。先前她和沈存希吵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跟在她身边两年,不算真正了解她,但是她也不会是这样消极的人。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云嬗轻声哄道,一个连默,就让他们溃不成军,看来她真是低估了连默的能耐。
贺雪生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她全身发麻,她整个人晃了晃,云嬗连忙扶住她。她站在那里,等那股麻痹的感觉消失,她才收回手,朝路边走去。
她边走边道:“云嬗,帮我订张机票。”
“你要去哪里?”云嬗诧异地望着她。
贺雪生脚步一顿,良久,她才道:“去上次我给你画的地方。”
第310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云嬗诧异地望着她,完全没想到她要去那个地方,她边跟在她后面,边问道:“雪生小姐,那个地方不是不存在吗?为什么你还要去?”
贺雪生停下来,怅然地望着暮蔼沉沉的天边。她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冻得快麻木了。脑海里反复响起的都是沈存希充满戾气的质问,他说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又如何让他相信?
她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调查,她不亲自去一趟,就无法证明哪些记忆是真,哪些记忆是假。“我想去看看,也许我能找到些蛛丝蚂迹。”
云嬗望着她,只觉得奇怪,可既然她要去,她也拦不住,索性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贺雪生没有拒绝,在这种情况下,哥哥是不会允许她独自离开桐城的,而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做赌注。她继续往前走,快到路边时,她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脚步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对那道身影视而不见。
沈存希一下午就陪着她发呆。她在公园里坐了多久,他就在这里站了多久,看见她目不斜视的走过来,他心中发苦,嘴唇嚅动了一下,她却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依诺,你听我说……”
贺雪生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冷漠,随即视线下移,落在他的手背上。冷冷道:“放手!”
“依诺……”沈存希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缓缓松了力道,贺雪生抽走了手,弯腰坐进车里。
云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跟着坐上车,车队驶离,他就站在路边默默注视着,心里后悔不迭。他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为什么还那么冲动的胡说八道?
贺雪生盯着前方,车子从他身边驶离,逐渐远去,克制了一下午的眼泪,终究还是隐忍不住滚落下来。
回到贺宅。贺雪生吹了一下午的冷风,晚上就发起高烧来,最近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这次病情来势汹汹,让她根本抵挡不住。
到半夜,她烧得说起胡话来,反反复复呢喃着,“妈妈,我疼,妈妈,我疼……”
云嬗最先发现她发烧了,她本来打电话给她,说机票已经定好了,结果听到她嗓音不对劲,等她赶来贺宅时,她已经烧糊涂了。
贺宅的人都被闹了起来,贺峰披着外套来到女儿房间,看见她烧得通红的脸蛋,嘴里一直喊着妈妈,他就潸然泪下,对这个女儿,他亏欠得太多太多。
他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道:“雪生,爸爸在这里,爸爸陪着你,烧很快就退了。”
贺东辰穿着家居服站在床边,看医生给她输液退烧,他急得质问云嬗,“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雪生怎么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