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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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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赐娴扮了男装,甫一入里就得了酒博士热情招待,问她落座何处。她往陆时卿所在的二楼厢间瞅了一眼,朝他隔壁一指。
  拣枝跟她上了二楼,等入了厢间,阖上了房门,就看她将不临街的窗子打开了,用以沟通隔壁,然后把耳朵死死贴在墙上,像在听陆时卿那头的动静。
  可惜墙太厚,隔壁的乐声又太响,元赐娴根本分辨不清说话声,只隐约听闻一阵阵低低的谈笑。
  她转而趴到窗沿往那头望,一无所获之下叹了口气。听也听不着,看也看不见,她这是做什么来了。
  她正想回头寻别的法子窥探,突然听见窗子下边传来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响,赶车人似是一边扬鞭,一边朝车内慌慌张张道:“您千万撑住!”
  元赐娴一听这似有几分熟悉的声色略微一愣,往底下望去。
  这是一条不临街的小巷弄,一般也就只布衣百姓会往这边通行,但眼下朝这向疾驰而来的马车,车壁雕纹精致,车形阔敞,显然是富贵人家的。
  她下意识觉得奇怪,开始回想这个不知在哪听过的声色,脑袋急转之下霍然抬首。
  是梦里。
  早先有一场梦境里,她曾听见郑濯的下属在桥上打捞她的尸首。
  这个车夫是皇子府的人。也就是说,车里人很可能是郑濯。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撑住?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瞬,见马车即将驶过她这扇窗口,转身飞快拣起一个空玉盏往下掷去。
  车夫也算反应迅猛,见天外来物,一手勒了缰绳,一手一扬,下意识将玉盏捏在了手里。
  如此一来,这赶车的少年也就顺了这“暗器”来的方向瞧见了元赐娴。
  他先是一眯眼睛,待看清元赐娴的脸,一惊之下像是找着了救星的模样。
  元赐娴见他神色变幻,料想的确是郑濯出了事,朝拣枝一扬下巴便匆匆下楼往小巷而去。
  这少年是郑濯的亲信陈沾,就在底下等她,瞧见她正要开口,却被她一个眼神止住。
  她看了眼拣枝,示意她守在巷口,然后瞧着陈沾,朝陆时卿所在厢间紧闭的窗子一指,暗示上头有人,不宜言事,继而无声掀帘入里。
  陈沾明白了她的意思,待她坐稳后便迅速扬鞭,继续往深巷赶去。
  元赐娴却着实被车内场面吓了一跳。
  里头一片脏污狼藉,药箱翻倒在一边,纱布散了一地。郑濯屈着一条腿,侧躺在矮榻上,几乎半身浴血,手紧紧捂着的腰腹处还涓涓往外淌着新鲜的血液。
  她神色一紧,忙上前一步,在矮榻前半蹲下来,皱眉道:“殿下,您这是?”
  郑濯面容毫无血色,神志似乎已然不太清醒,闻言费力睁了一丝眼皮,也不知是否认出了她,转而又疲倦地闭上了眼,原先按在腰腹的手也无力垂落了下去,丧失了意志。
  元赐娴见状四顾几眼,冷静下来,将散落一地的纱布捡起,咬着牙一手替他按压住伤口,一手拿起把剪子去剪他的衣袍,一面飞快思索着。
  看这伤的位置并非要害,但失血如此之多,却也足够要一个人的性命了。陈沾不可能不晓得这一点,却没给郑濯及时处置,也没立即送他回府,反倒横冲直撞到了这里,必然是为了躲避身后的敌手。
  端午佳节,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想置郑濯于死地之人很难明着动手,追赶便是为了拖延时辰。因为这样就足够叫他失血过多丧命。
  元赐娴很快剪开了他的衣袍,双眼紧紧盯着他腰腹处寸深的斜刺刀伤,飞快拿起纱布替他止血裹伤。
  外头陈沾恰在此刻勒停了马车。
  他掀帘朝里,急声问:“县主,走到死胡同了。”
  元赐娴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道:“先停在这里,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陈沾见状收了鞭子,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活:“劳烦县主,小人来吧。”一边解释,“今日端午,殿下和二殿下一道去曲江边瞧赛龙舟,因江边人多拥挤,小人便挤在外沿,混乱中也不知前头生了何事,突然听见四面一阵惊叫,接着就看两位殿下都中了刀子。”
  元赐娴已然退到了后边擦拭手上血迹,闻言难以置信地一笑:“两位殿下都是习武之辈,还能被这种暗刀所伤?”
  “小人也不明白。”
  “你这一路是被谁人追赶?”
  陈沾解释:“今日两位殿下都是微服从简出行,各只带了一名随从。当时,二殿下的那名侍卫急急搀他上了马车,没来得及回头照管殿下。小人也并未注意二殿下,只扛着殿下一路出来,准备替他处理伤口时却发现周围有埋伏,因此不敢多作停留,赶了车离去。不料就这样被紧紧咬着追了一路。”
  “那你为何不送殿下回府,反倒来了西市?”元赐娴继续问。
  “是殿下交代的。殿下临上马车前,在我耳边说了四个字:胡姬酒肆。”
  元赐娴皱了下眉头,见他已然替郑濯包扎好伤口,便吩咐道:“你把马车驶回酒肆附近,然后给我弄身胡姬的衣裳来。”
  陈沾不敢多问,忙去照办。
  元赐娴坐在车里等了一晌,一边思考。
  郑濯多半知道陆时卿这时候在胡姬酒肆吃酒,却一定不是冲他来,而是冲着那几名大员。出于某种原因,他希望叫这些在朝中一句话顶半边天的人,亲眼看到他遇刺受伤的事。
  但陈沾匆忙之下对他的指示一知半解,元赐娴方才也不知情,反倒叫马车驶离了酒肆。眼下她不敢贸然行动,最好能够通知陆时卿来抉择。
  只是她不适合公然出现在酒肆,免得旁人对她救治郑濯之事起疑,最好便是扮成胡姬,蒙了面去。
  元赐娴的脑海里,已然浮现出自己一个旋转跳跃扑进陆时卿怀里,然后完美传递消息的场景。
  虽然她晌午之时说了很多胡姬的坏话,但他该不至于认不出她,为了守身如玉,把她摔在地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怂怂:可能……至于。
  元赐娴:我可能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补充:因为原封面底图不保证可商用,所以换了个封面,大家不要认不出来哟!(^o^)/


第87章 087
  元赐娴一面暗暗思忖; 一面使了一旁几案上的纸笔拟写等会儿要塞给陆时卿的字条; 突然听见寂静的马车内响起一阵细细的低语; 似是从郑濯嘴里传出的梦呓。
  她闻声偏头看了眼他的脸色,见他虽依旧面容惨白; 原先沉淀在额头的青黑死气却已消退一些,想是性命无虞了; 便也没凑近去管。
  然而马车里实在太静; 她便是离得远也听见了他在喊“水”,像是昏睡中渴极难受。见陈沾还未回; 她只好翻找出了车里的水囊,拧开囊盖后; 一手托起他的后颈,一手倾斜着囊口往他嘴边凑。
  郑濯半梦半醒间似有所觉,自顾自啜饮起来。
  元赐娴怕凉水伤身; 没给他多喝,稍稍倒了点就收了回去。他像是没喝够似的皱起了眉头,却也未有下意识的争抢,安安稳稳躺了回去; 然后继续说胡话,发出时断时续的呓语。
  元赐娴收拾好水囊,回头看他身上被褥因刚才一番动作下滑了些,便上前给他去盖,因此听见他模模糊糊地道:“阿娘,没有人推孩儿……”
  她微微一愣; 道这梦话与方才曲江畔的刺杀事件有关,就将耳朵凑过去一些,却一直听他重复着:“没有人推孩儿,是我自己摔下去的……”
  元赐娴皱皱眉头,想是自己想岔了,刚要退离矮榻,突然手背一凉,被梦得昏昏沉沉的郑濯给拽住了手:“阿娘……我没事,没人欺负我……您不用去替我说话……”
  她尴尬得眉毛一抖,忙要将手抽回,却不料他伤重昏睡之时力气也大得惊人,这一抽竟是纹丝不动,反被他握得更紧了一点。
  元赐娴哭笑不得,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徒劳无功之下只好一手抵着榻沿借力,拼命把手往外扯,一边喊他:“殿下,我不是薛才人,您松松手!”
  她没能成功把郑濯喊醒,倒幸亏盼来了陈沾。
  陈沾掀帘见这一幕,霎时大惊失色,将一身胡服搁在一旁,忙上前帮她脱身,将郑濯的手放回被褥里后,向她歉意道:“县主,冒犯了,殿下不是有意的。”
  元赐娴当然知道他不是有意认错娘的,将被攥得通红酸疼的手掩在身后悄悄甩了两下,松快了一番,然后伸手拿过胡服,解释道:“酒肆里头有些要紧官员在,想来对方不敢追到这条巷弄,你就在这里等陆侍郎的消息。”
  陈沾点点头,见她起身刚要掀帘下去,突然又回过头问:“刚才殿下讲梦话,说什么没有人推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这是哪门子事?”
  他一愣,想了想不确定道:“可能是在讲小时候的事吧。小人听说,殿下幼年境遇不好,常被兄长们联合起来欺负,有一回也不知被推下了假山,差点摔断了一条腿。薛才人心疼得直哭,问他到底是谁做的,他就是不肯说。”
  元赐娴听罢滞了滞,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地下去了。
  *
  一炷香后,她在拣枝的掩护下成功扮作了酒肆的胡姬,到了陆时卿那间厢房门口,端着个果盘子移门而入。
  里头正有几个胡人在奏乐,两名胡姬在旁跳舞,湛青色的长裙旋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她一眼看见陆时卿坐在离她们最远的位置,正和身旁一名官员说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可爱的小胡姬混了进来。
  她心下满意之余也微微担忧。她身上这火红色的裙装跟去年在长安郊野扮成回鹘女时所穿很像,面纱更是几乎一样,她不怕陆时卿不能够凭借一双眼睛认出她,却敌不过他根本不看她。
  但她又不好发出声音引起他的注意,那样怕是在场之人都要发现不对劲。
  她搁下瓜果后,本就该退出去了,无奈陆时卿当真从头到尾半眼也没给她,临退到门边,恰听那笙乐奏至沸腾处,乐声渐急之下,两名胡姬飞快地旋转起来,她眼一闭心一横,一个旋身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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