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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此情此景,墨九很难定下心去想什么,瞥一眼那个温静姝,想到陆机说的“那个药”,看着这一群人,像吃了苍蝇似的,心里不是滋味儿,语气也就格外尖锐,“你不是担心我,你是在怀疑我。因为我没有告诉你仕女玉雕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你,偷偷来开祭天台,你认为我想要独占千字引,对你的江山,对你的社天下有图谋。”
萧乾眉头一皱,还没有回答,陆机老人就抢了话头,“可不就是吗?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这小女娃娃,心机还真是深咧。也就我这个傻徒弟,也就他相信你是清白的。”
“呵呵!”墨九冷笑,“我若不清白,早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你以前清白,只是时机不成熟,如今嘛——”
“我放你娘的屁!”
墨九这时也管不了什么长辈不长辈了。
眼前这一幕太闹心,不管萧乾有没有怀疑她,都让她极为心烦。
十年光阴,她为他汲汲营营,到头来,她却成了最值得怀疑的一个。
这到底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冷绷着脸,她冷笑一声,环视众人,傲然道:“八卦墓是我墨家的,祭天台也是我墨家的,千字引更是我墨家的,我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何人来论我清不清白?我去你娘的清白!我墨九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有种的拦我一个个试试?”
看她这般激动,萧乾眉心拧紧。
“阿九,你切莫生气,咱们有话……”
“没话!”墨九就像那个在婆媳对仗中的输家,除了拽着女儿的手略感温暖,只觉得遍体生寒,哪怕这个男人曾是她所有的情感依靠,哪怕他们曾经经历过数不清的艰难,共过患难也共过枕席,此刻,她不需要任何道理,半句话也都不想和他说。
不是任性,只是累了。
“娘……”父母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让萧直意识到了什么。
她紧张地扯住墨九的胳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澄澈、明亮,还略带惊恐。
“你和父皇……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直直……”
“好不好嘛!”
墨九闭一下眼睛,“好。”
女儿无辜的眼神太抓心,即便有再大的火气,墨九也得压下去。
而且,反正走到这一步了,吵架确实毫无意义。
安抚地摸了摸萧直的脑袋,她半眼都不看萧乾,只侧过头去,冷声指挥曹元。
“放兑墓仕女玉雕!”
这番情形,曹元也一直紧张着。
听得命令,他再道一声“是”,慢慢落下玉雕,将之导入机关槽——嘭!
八个玉雕一齐,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玉石台渐渐变了颜色。
从薄薄的半透明色,变成了全透明,整个台面几乎都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只有八个仕女玉雕仿佛在悬空旋转。
转着,转着,八个仕女仿佛活过来了似的,栩栩如生,姿态不一,身上被一种青白相应的光芒笼罩着,美丽得令人呼吸一紧,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几乎陷入在那样的画面中,视线朦胧,神智混乱——直到旋转的玉石祭台慢慢停下。
“呀!又出现一个机关槽。”
低呼的人,是离得较近的曹元。
众人也都看见了,透明的玉石祭台上,八个仕女玉雕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形的机关凹槽,通体透明,泛着一种神秘而阴森的幽光,令人心底发悚。而萧乾来时还可以开启的祭天台大门,已然彻底消失,整个空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水桶,除了玉石祭台,再无任何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当祭台出现手印时,得钜子手印去开启。
当祭台出现玉雕机关槽时,得用玉雕去开启。
那么,当祭台出现一个人形的机关槽时,得用什么做钥匙去开启机关?
难道是……人?
有人打个喷嚏,寒战不已。
一群人怔怔而立,呼吸都微微急促。
而这时,在所在人的注视中,人形的机关槽上,竟慢慢显出一行金色的大字。
“欲开祭天台,当以活人祭!”
以活人祭?!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机关槽,目光几乎定住。
太可怕了!因为在十个大字下方,还有一行补充的小字。
“活祭之人,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女,身系墓诅之血——”
什么是墓诅之血?墨九不知道,身体却有些恶寒。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人,这里就她一个,而墓诅之血,墓诅之血,是不是……就是她身上的血,天寡、失颜,也都与她血液有关,而这种血,就被称为“墓诅之血?”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她也不需要答案。
因为将事情联系在一起,她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可他娘的,这哪里是开祭天台,分明就是谋杀啊。
如果不活祭,那祭天台打不开,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人都为己,哪怕她不愿意活祭,别人会不会把她丢进去活祭?
一切仿佛进入了某个古怪的迷局,墨九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忙活一阵,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真正的考验从来不是手印,也不是八个仕女玉雕,而是“以活人祭”。
而她现在思考的是——所谓活祭,在她肉身毁灭之后,会不会真的有千字引,引渡她的灵魂,让她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老祖宗啊!
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哪怕世上最凶狠的赌徒,也不敢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啊!?
更何况,她原本以为千字引如果可以引渡灵魂,她还能把闺女带上,如今看来——就算这事是真的,所谓引渡,也是死而后生,如同那个“过去门”一样,只有她这样有过去的人,方能回到过去,没有过去的人,恐怕就是永久的死亡了。
墨九手心捏出了一层湿汗,身体也像一个聚光体,收获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沉默中,气氛阴森森的冷。
死亡靠近的紧张,抓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沉寂中,墨妄安静地靠近了墨九,一如既往站在她的身边。他的行为所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不论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让任何人动墨九,包括萧乾也不可以。
“娘……那是什么意思啊……直直有些怕……”萧直识得字,几乎都能看明白字面上的意思,也吓得小脸苍白,抓紧墨九的手,动都不会动了。
“不怕。”墨九心里也紧张,可表情却很镇定,“娘会保护你的。”
“……爹!爹啊!”在萧直心里,爹就是她伟岸的天,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除了想到墨九,她也会习惯地指靠着萧乾。
在这之前,萧乾一直沉默,颀长的身影半落在阴影里,目光寂寥地只是看着墨九,不言不语。如今听了女儿紧张的喊声,他终是慢慢踱步过来,带着一抹淡淡的中药香味儿,站在墨九和萧直的身边,双眼微微一厉,望向了陆机。
“师父,只能一试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众人都听不懂。
但显然,陆机是懂的。那老头儿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不高兴地瞥一眼墨九。
“不试又能如何?你舍得你的宝贝疙瘩?”
宝贝疙瘩指的是墨九了。
于是,他俩的话,也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难道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这个机关?
众人充满希冀的目光,纷纷望向了萧乾。
他却神色漠然地转头,冷眼看向一直不曾出声的薛昉。
“把她丢入祭槽——”
她?这个她是指谁?
墨家弟子当即紧张起来,有人摸上了腰刀,就连墨妄也握紧了血玉箫,死死盯住薛昉的动静。
只有墨九,她牵着萧直静静而立,并无半分紧张——不论她与萧乾关系如何,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至少萧六郎不会害她。
果然,薛昉得令,立即按刀走向还在发懵的温静姝,对身边两个精壮的侍卫下了命令。
“来啊!把她丢上机关槽!”
“啊!”温静姝如梦初醒般,震惊地睁大双眼,看一眼萧乾,再看一眼陆机,她几乎不敢置信地惊叫起来,“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师父,师父……你不是说,不是说只要来祭天台,证明了那妖女想要为祸大狄,六郎就会弃了她吗?你不是说,要我为六郎生儿育女吗?你不是说我的体质不易受孕,还为此专门为我配了上好的药吗?师父……这都怎么回事?”
“你问我?”陆机翻个白眼,“你傻啊!我不哄你,那药你能吃?”
这么多年过去,温静姝自己都是用药大师了,若不花点心思坑蒙拐骗,难免会被她发现破绽,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啊,这些年来,老人家我也是心累。唉!苦了我哦。”
唉声叹气着,陆机捋着花白的胡子,不停摇着头,那少了一根的手,让墨九目光微微一刺。
“这……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答她,萧乾与陆机也没有。
因为相比于弄清温静姝的事情,关系众人性命的祭天台更为重要。
在这说话的工夫,两个侍卫已经举着温静姝,丢入了那个玉石做成的祭槽之中——温静姝不是死人,当然是会挣扎的,几次三番下来,侍卫只得把她手脚捆了,这样一来,她的身体终于契合了机关槽,像一把开锁的钥匙似的嵌入了玉石祭台上——机关开启,与先前祭台开启一样,那个玉石台连同机关祭槽仿佛一个磨豆腐的石磨,飞快地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被置于中间的温静姝野兽似的挣扎着,低吼着,最终慢慢地归于平静,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水流淌……玉石祭台也再一次换了一种颜色。
从泛着晶莹的透明色,变成血一样红,令人恐惧的血红。
等石台停下时,温静姝连同机关槽都不见了。
而祭台俨然成了一块血玉!
一块通透的血玉,用人血染红的血玉——
恐惧感铺天盖地,生生抓扯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