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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见客,如今见了你本不该提了叫你回想伤心,可就是止不住。”莫氏双眸黯然,很快又扯出笑来,叫女儿也陪着惋芷过去。末了又道:“你兄长高中也未曾恭喜,改日我让世子替我送份薄礼,你们可别嫌弃。”
这是要两家长来往的意思了,惋芷笑着应下与她福礼离开。
当两人离开后,莫氏倚在绣吉祥如意纹的迎枕上,看着明净琉璃窗眉宇间都是惆怅。
自己一双儿女与宋家是真要没有缘份了?那得多可惜……
许馨柔一路都很沉默,不多热情,惋芷目不斜视,也不与她找话题。
戏台上正演着出武松打虎,戏台前光鲜亮丽的夫人小姐团花簇锦般,武生漂亮的几个连翻跟斗引得声声叫好。然后就有夫人让丫鬟去给戏班子捧去打赏。
惋芷有些感受到文官与武官间的区别,就连看个戏武官家眷都显要热闹得多。
定国公老夫人拉了她又给众人介绍。
她年岁小姿容娇艳,与在坐的闺秀实在差不了几岁,嫁了徐禹谦,娘家也是显赫的,身份自然又不一般。是引得众多好奇目光。
她站那落落大方让人打量,她们看过了也就不会再注意了。
有几位老夫人还记起她的外家,晓得她是致士离京近五年跟着长子去了南直隶——原太子少傅,光禄大夫的外孙女。如今惋芷的大舅舅是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
朝廷自迁了京都,南京六部几乎就没了实权,唯独兵部尚书除外,统管着南京所有大小事务。惋芷外祖家还是圣宠在身。
这一层被透露出来,惋芷又成了焦点,她有些无奈。
多少年自己不提外祖,以往跟着继母出门作客,别人顾及着继母也不提,如今倒是被推了出来。
她知道以后自己单独出门应酬怕得应对这种转变。
朝堂中文官武官相处不算平和,女眷们的相处却还是要简单些,谈得来的就会多凑两句话,不愿深交的一笑而过。
可惋芷是初次以徐四太太名义出现在陌生人中,也算是初次单独出门做客,不过才唱完一场戏她就觉得有些累。……
“四太太可要去官房?”俞夫人李氏朝她善意的笑。
惋芷只犹豫半会便应下,两人携着各自的丫鬟被引着往那去。
“俞夫人,谢谢你。”途中,惋芷与她笑着道谢。
李氏美眸一转,看她着道:“有什么好谢的,我起初也是这样熬过来的,看着你总是感同身受。说实在的,凑一块说东家失宠西家小妾赛正妻的有什么好玩儿,这般出门还不如在家一个人品茶赏景,清静自在,却是万般不由人啊。”
她的直言让惋芷惊讶,这俞夫人性子也是够直率的。
李氏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眯着眼笑,发间步摇流苏在轻晃,如她笑声一般轻快。
“我性子就是如此,说话不会拐弯,反正她们是不喜欢我的,全是看在我夫君名头上不能怠慢,有什么聚会都要叫上我。你若是不喜欢我也不会怪你。”
惋芷闻言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朝她福礼。“俞夫人,以后多多指教。”真性情的人总是要好相处。
李氏也没有预料到她会来这一出,忙朝她回礼,杏眸中波光流转很是惊喜。“四太太客气。”
两人相视,又都再笑了出来,关系顿时亲近许多。
从官房再出来,李氏拉着惋芷在快回到戏台的游廊坐了下来。
“刚才就想问你,你是替夫家还是娘家来相看的?”
什么夫家娘家,惋芷奇怪的看她,答不上来。
李氏见她这样也蹙了眉尖,“就是定国公府的五小姐啊,你先前不还去见了定国公夫人?总不能真的是叙旧吧,你与我说实话不怕的,我那继子早就成过亲了,庶出的定国公府也不会看得上。说不准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惋芷蹭的就站起来,惊得李氏也有些慌乱。
“今日这些夫人都是有意五小姐来相看的?”
李氏点点头,恍然过来。“你竟不知道?你是真来定国公府叙旧的啊,瞧我,还以为你是为徐家世子爷或者兄长来相看的呢。”
惋芷又慢慢坐了下来,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就说定国公老夫人做事那么奇怪,原是还有这一层,她们是有意与宋家结亲,如若是没有徐光霁的事,或者她也会觉得不错。
她又想到莫氏在屋里说错过的话,心底更不舒服了。
莫氏还让定国公世子多与兄长走动的意思,是没有放弃?可许馨柔在她面前那样……
惋芷就不想呆不下去了。
她抬头看看太阳,再一会应该是要开席,现在走又显得失礼,她倒不如再静观情况吧。
“谢谢俞夫人提醒,你若不说,我是真不知道这回事。”
她神色又恢复如常,李氏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有个肯多和自己说话的,以为又被吓走了。
两人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又回到戏台前。
许馨柔很乖巧的坐在定国公老夫人跟前,惋芷抓了把瓜子想慢慢剥着打发时间,身边的李氏却是递了方帕子,上边全是粒粒瓜仁。
“先前我就剥了一堆,你喜欢吃多吃些。”
惋芷对李氏的热心肠哭笑不得,谢着接过无意识的一粒粒放嘴里,看前面祖孙两的背影出神。
好不容易熬过宴席,徐禹谦倒是放心不下她,就提前到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老夫人得知后打趣她几句,其它夫人也跟着起哄闹得惋芷脸发烫才放了她走,李氏在众人后边给她挥手,给她做口型要有空写信。
出了定国公府,惋芷放松下来,徐禹谦见她很累的样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怎么,不开心?可是有人难为你?”询问着眼底就隐了锋芒。
她是成亲后首次出门应酬,还都是不相熟的人。
“并没有。”她摇头,贴着他的手臂闻他身上的竹叶香。“是知道了些事情,定国公府今日设宴是为了许五小姐,先前似乎有想撮合她与我兄长的意思。”
徐禹谦闻言略微思索,“难怪是邀请你去,岳父已经知道了许五小姐的事,定然不会同意的。”
不过,前世…宋承泽是娶了谁?
他想不起来了,他当时只想诛杀了严瀚一派为小姑娘报仇,这些竟是没有留意,不然也能与她说说。
惋芷记得兄长现在还未定亲也有外祖父的意思,便也不纠结这事,转而问他:“四爷,父亲今儿有为难您吗?”侯府的事,还不知她大哥怎么与父亲说的。
他道,“岳父虽然是不太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憋着火看他不顺眼罢了。
“本来想晚上在宋府吃过饭再回去的,可秦勇接到信,郎中来了。我们改天再回去一趟。”
“父亲总是那样严肃,您也别往心里去。”惋芷点头也想起来是诊脉的日子,又问:“再过些日子…四爷您是什么时候到翰林院去?”
徐禹谦听着她的宽慰,低头吻吻她的额角,半天不见是有些想她。“女婿与女儿,岳父疼女儿是人之常情,本来我也有不能推卸的责任,翰林那等点了庶吉士应该就要上任了。”
礼部还得做官服,算下来还是能有几天空闲。
他唇落下,很热很轻,惋芷被他亲得痒痒的,就躲到他怀里揽住他的腰。“也不知郎中会怎么说,您去了翰林院,家里可就只得我一个人了。庶吉士也是在翰林任职,那您岂不是要日日见着……”
他会很生气和不自在吧。
婆婆那天的意思是要四爷饶徐光霁一回,不然也不会把徐光霁放到身边看着。
她…心疼四爷。
徐禹谦喜欢她的主动靠近,昨天太过了让他还不太敢乱来,满足的也搂住她,俊朗的眉眼间有别他人不易察觉的沉色。“那老郎中我是觉得他不太让人放心,再听他一回,我会再托了太医来为你把把脉。翰林院其实不太忙的…其它的你别烦心了,我记着你的话。”
至于徐光霁,自己就是饶他也得看他胆量与承受力有多大了,日日相见,要堵心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惋芷听着放心下来,突然想起李氏,从他怀里抬头。“四爷,您知道都指挥佥事俞大人吗?我今儿结识了他的继室李氏,性格挺直爽的,与别家喜欢绵里藏针的夫人太太不一样。”
徐禹谦一怔。
都指挥佥事的俞大人他是知道的,年近花甲,长年习武看起来不过四十岁样子。前世他没少与此人打交道,是武官中比较明理的一人,可他的继室……他蹙眉,他完全没有印象。
他实在没有去关注过官员的那些后宅妇人,他行事再是狠辣,却从来不祸及那些人的妻儿。
他有了触及不到的方面。
惋芷看着皱着眉,以为是不好,心咯噔一下。“四爷,可是那俞大人不好打交道?那我…”
徐禹谦回过神来,朝她笑。“无事,俞大人不算有利益牵扯,人品也还可以。若是觉得投缘,你便与他夫人先交往着,若发现不对再敬而远之就是。”
再说了,他顶多熬个三年,应该就能在朝中有举足轻重地位,届时谁还敢给惋芷委屈受不成?便是现在,那些敢在小姑娘面前耍心机的,他想修理也不会有多难。好歹前边还活了三十年。
惋芷不知这许多,高兴的点头,准备明日便给李氏开始先书信来往,好先摸清彼此喜好、观点。
回到侯府,徐禹谦下车便先交待秦勇要他办件事,秦勇就啧啧露着坏笑,让徐禹谦险些当场要下脚踹他。
夫妻俩到院子才在西次间坐下,老朗中便被人带了前来。
今儿秦勇跟着夫妻俩出门,早把要接他的话忘到九云宵外,亏得人老朗中还铭记在心中。
不过老朗中后悔了。
早在一进侯府的大门,他就后悔了。
人都没有想起来,他何必送上门,上回徐四爷那一掌可是让那肩膀肿了两天,万一他今儿又说错话……他想想都觉得自己傻,原来天底下真是有他这种送去找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