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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不愿意当那样的笑话。当他八岁的时候在冷宫和母亲被太监欺辱,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坐到最高处,无人可以动摇的位置上去。太傅讲的那些都是虚的,只要到了那个位置,想做什么都可以。就像父皇,可以君夺臣妻风流小姨,留下的也只是白璧微瑕的名声而已。当年如果不是小允奇迹般的清醒过来,他和母亲是真的要给他陪葬的。都是儿子,差别这么大!
这一回他监国,其实并不像外头风传的那样风光。那么多个兄弟,还是有许多掣肘的。只是父皇替他留了面子,将一些事情秘而不宣,一些事情暗地里解决掉。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即位人选呢?这么多年,父皇就一直用一只胡萝卜吊着自己。还要等待多久,他才能真正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哪个女人无须再压抑?
听小允的说辞,废太子也对他说了不少话。他说不想两兄弟走上被诅咒的那条路,晋王自然也不想。可是,前头一片迷雾,到底通向何方呢?
还有琰儿,她在顾府的时候何等的谨小慎微,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贸贸然对父皇说出那样的话来?她是故意的吧,明知道父皇最忌讳有权力*想要参与政治的女人,所以故意的那么说。为的就是不让父皇不把她赏给自己。她之前不是不断的跟人在打听顾大姑行事么,再想一想皇祖母当年,这一点不难揣测。好个聪慧的女孩儿!好个胆大的女孩儿!她这是欺君啊!她就笃定父皇不会要了她的小命?
此间种种,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谨小慎微过的小允不会多想,却瞒不过曾经境遇相当,一心讨好父皇的自己。这一点怕是英明神武的父皇也断断没有想到,因为除了自己,再没有另一个人一路看着她是如何走过来的了。她就这么不愿意跟自己?他就算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父皇能给云夫人的宠爱,他绝不会做不到。晋王一路患得患失走到宫门处,登上了王府的马车。
“王爷,您喝酒了?”
“嗯,喝了几杯。”晋王摆摆手,不耐的说道。看侍者还凑过来想闻闻酒气看他究竟喝了多少,晋王突然感到十分不悦。真是不把他当回事啊,是他平日太放纵这些人了么?难道他就是应该温良恭俭让的?
“回王府!”晋王沉下声音说道。
侍者再没有眼力见儿也知道此刻自家王爷毛了,赶紧的敲了敲车壁示意马车开始走动。
紫檀精舍里,皇帝紧蹙着眉头,“那丫头还有多久能弄好?”
刘芳道:“就这几日了吧。”
“弄好就让她回皇后那里去。”
“是。”
真是一个祸害!或者,索性成全允儿算了。只是,又要担心晋王是不是不甘心。还需要历练啊。非得到自己如今这个年岁才能知道,一时的任性,有时候得用一生来后悔。如今看来,诸子中的确是晋王最合适这个位置,只是,还是不够啊。还有,将来允儿的处境也是让自己放心不下的。
皇帝是独子,即位的时候还在冲龄。那个时候压根没有别的选择,不过到如今一切都超过先皇骤然驾崩时所有人的预期。当然,在他即位最初的八年,多亏了把持一切的那两个女人。这一点,虽然皇帝不太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没得选择的选择,有时候真的是比选择众多简单省事啊。他九个儿子,就算撇开废太子和允儿不说,另外七个随便拎出一个也是文武之才一时之选。如今,反倒是作难了。
晋王回到府里,见到了来访的楚王以及首席谋士伍先生。如果说欧允与晋王是单纯的兄弟情谊,在储位之争中他是中立的。那么楚王就是晋王的铁杆支持者。
二人见到晋王一脸的颓然,满身的酒气,不由骇然。
“皇兄|王爷,你怎么了?”
晋王捏捏鼻梁,这才看清面前的两个人,“哦,是你们啊。没什么,被小允拉着喝了几杯。”
如果说晋王是一直很包容忍让欧允的,那楚王就是一直看他不太顺眼的。诸皇子其实心底都对欧允羡慕嫉妒恨,在父皇跟前,他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没有皇子的名分,可实际待遇比哪个皇子都好。只是,有废太子的前车之鉴,没人敢轻易招惹他而已。
“青天白日的,他又要干嘛?”
晋王坐到椅子上去,拿手半掩住面孔,“他跟我商量,江山归我,美人归他。”
“这敢情好啊,皇兄,你先答应他嘛。”楚王凑了过来。
晋王冷笑一声,“美人我若让了他,江山到底归谁还是未知数呢?凭什么非要我让?”
伍先生道:“最近王爷都有些不对劲,老夫一直还寻思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先生认为这个不重要?”
伍先生捻捻胡子,“依老夫之见,王爷是走入迷途了。王爷是在耿耿于怀监国两年多并无什么过错,但皇上还是迟迟不肯立您为太子吧?”
“嗯。”
“那王爷说,镇西军十五万大军如果不是让孙世子去接收,而是让楚王爷去,齐王他会不会铤而走险?”
这话说得那两兄弟同时一凛,是啊,为什么没有派别人而是派孙小丁去啊,不就是要稳住齐王么。让孙小丁接收镇西军的兵权,这就给齐王留了希望。而且,这件事是要缓缓进行的,并不会突然就夺了齐王的兵权。不然,刚出了废太子勾结异族图谋颠覆的事,接着又出齐王造反的事,那天朝的脸可就丢光了。两个月后的万寿节,面对四国来使,不但父皇颜面扫地,就是他们这些皇子,还有朝臣,甚至普通百姓都脸上无光的。
如果这个时候封自己做太子,那可比夺了他的兵权还要严峻,那就是逼着齐王狗急跳墙啊。是这样么?晋王悚然心经,原来废太子的那句话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其实,这是他的心魔,十八年来一直强自压抑着。
小允得到了完整的父爱,被宠得无法无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做出再离谱的事,父皇最多笑骂一句‘淘气’。可是自己呢,费尽心力也换不来父皇一句认同。呃,不只是自己,眼前的楚王,还有废太子,还有齐王魏王统统都是如此。
晋王手撑着王,“先生说得对,本王是入了迷途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父皇对小允那么放纵,这哪是在培养心目中的继位之君啊。江山社稷何等之重,岂会因为一己私爱就交付,那不成儿戏了么。
楚王点头,“就是啊,皇兄。说不得父皇此时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合格的储君。还有,他肯定想看看你对小允是不是真心的好。所以我说让你先答应下来嘛。大不了,大不了日后仿效父皇……”
“闭嘴!嘴上没个遮拦。”晋王呵斥道。让他先让喜欢的女孩儿拱手让人,以后再借助皇权抢回来。那他成什么人了?
楚王讪讪的,“我也是看这里没有外人嘛。”
伍先生道:“楚王爷有一句话说对了,皇上此时在看着王爷。所以,王爷切不可再露出这幅情态来。那个女子的事王爷也不适宜立即表态,您此刻就一心一意的安排好皇上万寿节的事便是了。如今,王爷您所做的种种事,哪一样不是一国储君才能承担的。您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可如果此时让皇上失望了,那皇上心头的人选说不得就真的要变了。毕竟,废太子没了,您还有六个已经封王的成年兄弟。”
晋王颔首,“幸好有先生提醒,不然险些功亏一篑。”不过,不能一切都等着父皇给,他也得有自己的势力。父皇此时为什么如此忌惮大皇兄,不就是因为他在军中有威望,有不少军中将领拥戴么。想到这里他开口道:“老七”
楚王抬头,“皇兄有何吩咐?”
“兄弟里头,除了大皇兄,就是你对排兵布阵最精通了。如今西边平定了,东边南边北边一时之间也没有战事。你好好儿的去设法,一定要把京郊大营和五城兵马司这两只人马拢在手里。”他已经在派人渗入这两只队伍了,譬如顾珉调入北城兵马司就是其中一步棋。不过此事还需要有个一个皇子挑头为上。父皇要制衡大皇兄在军中威望,此时也想抬另一个皇子起来的。
“嗯,我记住了。”
想通其中的关窍,晋王便觉得浑身的颓然尽去。不过,头却是隐隐作痛起来。恰在此时,王妃遣人来送醒酒汤。
“所以说,娶妻当娶贤哪。王妃无愧贤内助之称。”伍先生适时的道。
晋王妃没能生儿子,这一度成为晋王争夺储位的短板。但是,她能在在晋王一系人马心中依然有很高的评价,其为人处事自有其值得称道的地方。伍先生这是委婉提醒晋王切莫在此等关键时刻为一个小小女子昏了头。等坐上了龙椅,要什么女人没有。就是如楚王所说,效仿当今后的皇上也比此时为了女子失了皇帝心来得好啊。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次日,同明晖一起到紫檀精舍来的还有吕太医。他们二人如今就是掌握皇帝身体状况这个最高机密的人了。另外,怕是只有刘芳才真正的心头有数。
两人先后给皇帝请了平安脉,给出专业的建议。只是,吕太医年事已高,而且经历了巨大的惨事,这两年大仇得报,精力有些不比从前了。他有心想荐另一位太医来做这个事,却是找不到合适的。太医院也是利益群体,皇子的势力也是渗透进去了的。要是举荐错了人,他是要负连带责任的。所以,他有些作难。可是如果勉强撑着误了事岂不是更不好。
欧允今天当孝顺儿子,一直在旁边陪着。见吕太医这幅作难的样子便问道:“吕太医,你怎么了?”
皇帝也看了过来,“何事?直说便是。”
吕太医便把岁月不饶人精力不济的话说了。
欧允在旁边想了想,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人。用眼角余光去瞥明晖,见他低垂着头,嘴角露出一丝古怪。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此时紫檀精舍有个现成的人选啊。琰儿的医术就是吕太医手把手教的,而且只是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