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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声音,他梦中、心中,六年不休地无数次响起,怎么能忘记?
“承徽。”
柳承徽从娘亲怀里仰起小脸,只见沈师伯也来了,他一向对他最不友善了,又严苛,还不像好看叔叔那样和颜悦色地讲道理,每次他听到一半就不耐烦了。但是这次他和娘亲一起出现,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徽儿,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不是去了丐帮么?怎么这身衣服……”柳行素上上下下地看自己的儿子,看他哪儿受伤,哪儿留了疤痕,还好什么都没发现,就是养得白胖了一些,看来偷吃的不是一点半点。
柳行素又气又好笑,“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没有没有。”柳承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回头,小手往远处的马车一指,“娘亲,好看叔叔收留我了。我本来还想偷吃他的,但是他都不怪我,还把好吃的分给我吃,虽然……嘿嘿,吃中毒了。”
“什么?”沈轻舟是个嫉恶如仇的急脾气,哪里听得这个,听说小孩儿中毒,登时提着剑便冲了上去。
“何故陷害承徽?”
他长剑利落直指出,逼近马车。
阿七挥剑迎上。
柳行素听儿子说完才觉是个误会,拉着柳承徽的小手便跟了上来,“师兄住手。”
沈轻舟微愣,“师妹?”
她笃定坚毅地牵着儿子的手,在重重剑影之间,她轻盈地宛如一朵绿云。她看不清马车里的情状,那个男人,此时眼睫微垂,指尖抚着车窗,微微颤抖。
她低声说:“多谢公子对我儿照拂之情,衡阳与北地万里之遥,但将来如有难处,小妇人一定倾尽所能相帮。”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母子一齐上线~
柳柳现在人有点沉郁,因为她爱的人死了,不过满血复活之后就不知道会咋样了,毕竟柳潺还是那个柳潺。
☆、第75章 身在情长在
他的指放在膝头,将雪白的长袍捏出了深如水浪般的纹理。
车里除了淡淡的呼吸声; 没有任何回音。
柳承徽扒住了车; 要不是柳行素拉着他便要跳上去了,“好看叔叔; 你睡着了吗?”
叔叔,他叫他叔叔。
一刹那所有记忆犹如亘古般绵延不绝; 一页页从脑中疾速闪过; 犹如吉光片羽。白慕熙微垂着目光,面纱下的薄唇微微翕动; 溢出一个犹如被烟火烫过的糜哑声音:“没有。”
柳行素耳根一动,眼眸漫过一缕不可思议。
他低声道:“不用了; 我们走。”这句话是在回答柳行素说要报答的话,他没有犹豫; 让阿七带队离开衡阳城。
北雁南归; 苍山峻茂,云霞蒸蔚熏起凄艳的瑰丽来,阿七踩着满脚的风; 下摆飞曳而来; 原本持剑与沈轻舟对峙; 也放下了警惕,道:“夫人; 我们公子说了,不用你报答。你们家小子虽然给我们公子带来了很多麻烦,但他也帮了公子的大忙; 就这么了结便是,日后桥路永不相逢,但愿不再相会。”
飞檐之后卫六拨开了橘子,竖起了耳朵啧啧长叹:“年轻人不知深浅什么话都敢说,站在你身前的这位,你还以为是为殿下好,敢冲她横一下……殿下指不定要剥谁的皮。”
柳行素却丝毫不让,一手拉着儿子的手,脸色微沉,显出几分犹豫,“你们公子为何不见人?”
“这不是夫人你能管的事。”阿七油盐不进,剑尚未出鞘,时刻戒备着,沈轻舟皱了皱眉从身后跟来一步,拔剑要继续与他对峙,阿七冷冷一笑道,“念在你们是这小孩儿父母份儿上,我不与你们计较,闯入此间已是死路,若非公子有命,我绝不会先礼后兵。”
白慕熙的手松了。他睁开眼,阿七方才说,他们是徽儿的父母?
沈轻舟沉怒道:“师妹,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既然他们要走,也不需报答,我们离开便是了。”
沈轻舟上来要拉住柳行素,她却岿然不动,纤瘦得犹如一串盈盈翠萝般,淡青的绡绸长衫随风曳舞,她忽然抢上前一步,迈脚便上了马车,阿七要出剑制止,车中恍然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剑光闪了一瞬,终于落下,柳行素一双眼眸湿润得不像话了,手指颤抖地扶住车门,“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上京么?”
没有人回答,沈轻舟抱住柳承徽,两个人诧异地望着蹲在马车上蓬散着长发的女人,她失态地阻拦着队伍的行进,抱着车门不肯撒手,语调也哑得如在哽咽,“没有见到尸体,就不算他死了。很多年前,我阖家不幸,我一直用这个办法自欺欺人。”
柳承徽傻傻地唤了一声:“娘亲。”
然后好看叔叔说:“那是你的事。”
再然后柳承徽便发现他娘的眼睛都红了,他有点害怕她这样,上前拽住了她的广袖,身后的行人指指点点地看戏,他瓮声瓮气地望着他娘道:“娘亲,好看叔叔有很危险的事要去做。”
柳行素摸他的脸蛋,眼睛浸在水光里,微微一笑,“嗯,娘亲也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做。”
“啊?”小孩儿更傻了。
“师妹!”
柳行素的手摁在了车门上,像是失而复得,她珍之重之地抚过,红唇微扬:“公子,前路遥远,危机四伏,我们被数道队伍追杀,已经藏无可藏,不知可否同行?”
就在此时,摇着大袖的韩诀信步而来,“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儿?”
韩诀也领着一支队伍,但冲不进来,他只能一个人皱了眉头往里走,只见柳行素趴在人家马车上赖着不下来,沈轻舟拔剑与人家大眼瞪小眼,还有个蒜苗高的奶娃娃……他眼睛一亮,忽然弯下腰,一把抱住了柳承徽。
“你是徽儿?”
跟着小脸儿就被狠狠地揉了几下,柳承徽翻了个大白眼,忙向他娘求救:“娘亲,这个怪叔叔欺负徽儿!”
“我是你大爷!”韩大人朗朗扯了番嗓子,又自顾自笑起来,难得冒出一点快慰的傻气,“不对,上京城没有这么叫的,你叫我大伯就好了。”
“那是什么?”柳承徽见他不随意摸自己小脸了,才渐渐放松警惕。
韩诀微微一笑,“这么说,你爹爹,是我的表弟,我们是亲戚,你懂么?”
风微过,柳行素仿佛听到马车里有东西砸在木板上的声音。
韩大人是皇亲国戚,他的表弟莫非是……不光阿七,所有人都诧异地望着这个撒泼打滚的小娃娃,个个眼睛比铜铃还大,这这这,这小鼻子小嘴,简直和他们殿下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怎么就没发现?
柳承徽的脸“啪”一下,开出一朵明朗的花来,“大伯,你认识我爹爹啊。”
“你父王……”韩诀看了眼柳行素,这一眼含着警告和憎恨。如果不是为了白慕熙留的话,和他留下的这条血脉,依照韩诀之性,决无可能与她一路走到衡阳来。如今徽儿也找到了,有些账,该算的还是要算,该清的还是要清。
韩诀拉住了他的小手,“我认识。”
阿七看不懂了,问了一声:“公子,我们……还走么?”
无论他有多么不待见柳行素,但这小娃娃是……阿七对自己欺负虐待柳承徽这事既头疼且后悔,幸得还有卫六的事儿,他们得一起完蛋。
白慕熙侧目,声音压得极低:“去另备一辆马车。”
“诺。”
岂料马车来了,让沈轻舟和柳行素带小孩儿上去,柳行素却没有乖觉地从他的车上下来,她退了一步,倏忽之间又冲了上来,干净利落趁其不备地拉开了车门,阿七招待好小主子,再回头的时候,那个耍无赖的女人已经钻进他们公子车里去了。
逼仄的空间里陡然扑入一个人,还能落在哪儿?当然是直直地闯进了他的怀里。
白慕熙被这番一撞,胸口一动,血气翻涌上来。柳行素没想到他身子弱得这么厉害,风一吹便全身冰凉,难怪紧关着门,她赶紧退回去,将门推了推拉上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素净的汝窑白瓶,取了药含在唇中。
柳行素凝着娥眉,虽然想靠过来,但却没有靠近,静静地看了眼这只小巧精致的瓷瓶,描着烟水山色和白雾浓云,素雅清淡,她扯了扯嘴角:“我在华婆婆那儿见了很多这种药瓶,装着各式的珍奇药材,本来以为是梅先生给的。原来是你。”
他不可置否,只扬唇反诘:“夫人一向如此举止无端?见男人便扑上来?”
“是啊。”他不承认啊。柳行素咬了咬下唇,也对,他要承认了,那还带着这劳什子面纱做什么?他是想回北方么?可是这副虚弱的身子……还有,他既然不想教人识破他是太子殿下,又何必大费周章弄这么大仪仗,闹得衡阳人尽皆知?
柳行素想了想没想透,但觉得他这般装模作样真有趣,忍不住佯怒,“小妇人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长夜无人,寂寞难捱,就想轻薄一个美男子不行么。”
“……”
阿七在门外问了一声:“公子,小……公子他见不到娘要闹,我们还走么?”
帷帽下的面纱缓缓地一动,白慕熙微懊,“下车。”
柳行素摇头,冲外头阿七道:“你让他跟他大伯聊聊,韩大人念了一路了,等会儿在停车的时候,我再去瞧他,叫他安分点。”
“他闹得很厉害……”那小孩儿隔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娘亲,非要让柳行素抱,谁劝都不行。
柳行素回头看了眼他,“他哭嚷着问我要爹爹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可他是个男孩子,我总是不喜欢他哭,等他哭好了自然便好了。”
“真是个冷血的娘。”阿七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默默走了。
车队开始启程,招摇地往北而去。
柳行素早听到有人闲言碎语,说衡阳城最大的落霞酒楼,被一个走南经商的富商包下了,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旗号,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没变过。柳行素想到昨日的事,忽然紧张起来,方才一瞬间只顾着惊喜交集,脑中全然空白一片,竟忘了问:“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