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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记,为什么编者按不能随文刊发?这点我不能理解。”
席凯没有多想,脱口而出。他是极端情绪化的人,情绪一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也常常因为这一点得罪过很多人。要不是有老同学欧阳部长帮着周旋,他早已不知被打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席凯同志,不要激动嘛。”敢于当面质疑他的决定,席凯这份勇气让他大为欣赏,一个不会独立思考,没有自我观点的记者绝非好记者。处于他这个层次的领导,很少会因为谈话者的态度而否定谈话者的为人。
何刚微微一笑,“要让被批评者心悦诚服,必须要有一份铁证摆在他们面前,容不得他们来狡辩。所以我代表省政法委邀请你随联合调查组再次去龙城采访,等结论出来,你完全可以写一篇更犀利、更直接的批评文。”
“何书记,我冲动了。”
席凯明白过来后,难免有些不自在。
“有冲动才有直面阴暗的勇气,才能去揭露、去批判嘛。这一点对于你这样一位老记者来说,难能可贵。”何刚再一次伸出手,“席凯同志,我希望你能接受省政法委的聘任,担任为期三年的省政法系统人民监督员。呵呵,我这个政法委书记还没卸任嘛,这点决定权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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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号,联合调查工作组去龙城前,何刚和龙城市委书记吕辰通了电话,对这次省委下派工作组去龙城作了说明,并对龙城市委市政府谈了几点要求,他的指示很简单,归纳起来只有六个字:配合、支持、理解。
三月十九号上午,平亭市公安局警卫科的十几名干警一大早就赶到了平亭人民医院,在吴越病房外布置了警戒。
八点半,挂着省城、龙城O字头警用牌照的轿车、面包车和平亭当地的警车一辆接一辆开进人民医院。
省公安厅、司法厅、龙城市委办公室、省监狱管理局、龙城市公安局,平亭市委、市政法委、市公安局,平亭监狱,大小十几位领导走进了通过吴越病房的过道。
病房只有十几个平米,一下涌进去十几个人,有些局促。平亭市委副书记许斌、政法委书记杨兴和公安局长汤军只得退出病房,把空间让给省市领导。他们过来陪同一下,只不过尽一点地主之谊,尤其是许斌,尽管来得领导大多比他级别高,可他也无须过分小心逢迎,毕竟部门、隶属完全不同,做出点姿态就足够了。
省公安厅政治部副主任代表公安厅对吴越表示衷心感谢和亲切慰问,龙城市委办公室主任、市公安局局长表示诚挚道歉和慰问。
省司法厅、监狱管理局表示慰问并宣布嘉奖——吴越同志面对突发事件,敢于挺身而出,为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不惜牺牲自己。成绩显著,有特殊贡献和重大影响,堪称典范,记一等功一次,授予“忠诚卫士”的荣誉称号。
吴越很奇怪,按说这样的规格有几个记者、电视台的跟着最正常不过,可愣是一个也见不到,别说录像连照片也没拍一张。
正纳闷,房间的人走得只剩下一个人。
你是谁?吴越打量着去关门的中年人:穿便衣,貌不惊人,总之扔进人堆里,一转身就很难认得出。
“吴越同志你好,我是省国安厅的。”那人简单介绍了身份,掏出工作证让吴越看了看,又很快收回,“根据境外传来的消息,这次袭击你的女子是境外暗杀组织‘天剑党’成员,代号为‘狐’。为了保护你,上级决定对你不进行公开表彰,以免引起杀手组织的注意和重视。但是,吴越同志,我提醒你要警惕,要提防该组织的再次袭击,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组织一旦出手不得逞,就有可能会再出手。”
“谢谢,我会注意的。”
吴越淡淡一笑,心里却动起了相反的念头:来吧,管你是狐狸是狼,下次叫你有来无回。不给你点眼色瞧瞧,你把我吴越当病猫。
“好好修养吧,也不用太过担心。一有该组织行动的消息,我们会及时提前通知你,呵呵,你的身手很不错,应该足矣应付了。”
那人笑着安慰几句,起身告辞。
不一会,病房门又开了,华明远、刘林、陈勇走了进来。
华、刘刚才在场,陈勇却只能老老实实在楼下待着,等领导们离开后才上来。
“指导员,打击人啊,一眨眼,这儿超过我了。”
一等功提升警衔一级是必须的,陈勇笑嘻嘻的打开刘林带来的警衔盒,取出金灿灿的二杠三星(一级警司警衔),换下了吴越制服肩上的二杠二星。
“勇哥,我只是早了一步。你到年底也够年限晋升了。”吴越笑着请大家坐下,又摸出烟打一圈,一时,病房里烟雾缭绕起来。
“小吴,监狱局的意思呢,你的级别也要相应提一提,至于是实职还是享受级别待遇,决定权下放给了监狱。”华明远颇为遗憾的摇摇头,“党委会上分歧很大,尤其施辉监狱长明确表示反对。”说着,转过脸看看吴越,“呵呵,也在所难免啊,工作不到一整年,就副科了,授予实职,很难统一意见。小吴,我算是升的快的,可也三十二岁才当上副科。你今年二十四,级别挂上了,职务不用急。”
说实话,吴越相当满意了。这已经比他的设想提前了很多年。可施辉监狱长无缘无故这么大敌意,到底为何?吴越皱起了眉头,“施监狱长?”
76章 逼一逼,正科级(一)
“施辉是有来头的。他来平亭监狱就任监狱长是省局吴永凡副局长力荐的,据说在厅里、省里还有一些关系。”刘林起身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倒了些水当烟缸,“所以可以看做和孙浩然一脉相承,都是一条线上的人。小吴,你和我们的关系,现在已经公开化了,施辉有针对性的反对,可以理解。”
如果按部就班混的话,在监狱系统三十八岁能当上正科就算不错了。要是背后没点大来头,还正处级监狱长?做梦去吧。当然这不能和他来比较,他是一个特例,他的升迁轨迹别人只可仰视不可复制,哪有这么多脱逃犯让你去抓?再说没真本事,一等功、“忠诚卫士”这种荣誉,舍得拿命去换,也没命去得。
“背景华哥、刘哥也有,他施辉最强势,也不敢西风压东风吧?毕竟,在咱监狱他还没当上一把手。”吴越看到华明远表情有些沉重,便开起了玩笑。
“背景谁有你硬?你现在是直通车一路局、厅,到省委。这次对你的嘉奖就是省委何刚副书记亲自拍板的,他施辉暂时堵一堵你的路可以,以后他敢?你不满意可以上省委嘛。”华明远也回了个玩笑。
“我也想啊,可惜,何书记他老人家哪里会把我这无名小卒挂在心上。不奉召晋见,只怕到了省委门口,还得给武警用枪指着鼻子赶出来。”吴越笑笑,弹弹烟灰,“孙浩然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最后还不是灰溜溜跑路?一个施辉何足挂齿?”
“小吴,不能这样说。他对你基本无可奈何,你有省厅、省局的嘉奖荣誉在,只要机会一到,上个副科实职不是难事。可老华头疼啊。”刘林插了几句。
出什么事了?有华哥、刘哥跟纪委书记唐晓这三驾马车在,监狱一级的层面上还能起什么波澜?吴越右手托着下巴,把脸朝向华明远。
“有吴副局长在上头支持,我们施辉监狱长正鼓捣职工全面改革呢。”华明远吐了一口烟,又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更想不到的是,党委成员中还有一批支持他的,说省局会下拨一部分买断工龄的款项,正好借机把监狱的大包袱甩开。”
“哼,就这么简单,下拨多少?缺额呢,哪里来?再说就算款项到位了,几万块钱一发,把人往社会上一赶,就完事大吉了?”刘林嗤之以鼻,“我看是一些人猪油蒙了心肝,整天做白日升官梦!”
哦,这事确实麻烦。吴越换了舒服的姿势躺回靠枕上,眯着眼在考虑。
“改吧,我看施监狱长的办公室门被人家堵了,他怎么办。”陈勇在一旁小声嘀咕。
“对!”吴越睁开眼,“就让工人去堵堵门,我们也可以见识见识施监狱长的处变能力嘛。”
华明远赶紧摇手,“不不,我不同意。不能用几百个工人的前途去做仕途的赌博,几万块就买人家半辈子?不给个好的出路怎么行。”
华哥这样的领导还是正气的。吴越心里评价了一句,笑道:“华哥,听我说完嘛。我看不如同意他搞个试点,规模小一些,这样你善后也容易。你越不让他动,他越是认为华哥你挡着他上进的道。呵呵,只要他尝到了工人阶级的力量,就知道滋味喽。想出政绩,不老老实实干,坐在办公室动动歪脑筋就能有了?施监狱长以为他还在局机关呢,嘴皮子一动,底下莫敢不从。”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让他知难而退吧。”华明远站起来踱步,“拖一拖也好,现在监狱班子要以稳定为主,乱起来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
“拖也不是单纯的消极。”吴越单臂一撑,从病床上翻身而下,陈勇伸手去扶却摸了个空。
“勇哥,我还行。刚才这么多领导来,我不表现的伤重些,没有感染力啊。”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吴越也跟着咧咧嘴,他的伤自己知道,一枪穿肩而出,哪能几天就好的,表面虽然结痂,其实内里还是一团糟,左臂轻轻一动,就扯着疼。
“等等就好了,来个几场风雨又怎样,它照样结出累累硕果。”
吴越走到窗前,推开窗,映入眼帘的是一树桃花,红得似跳动的火。
小吴似乎话中有话?华明远忙问:“小吴,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消息谈不上,只能算猜测吧。”吴越回过身靠着窗台,“上次王厅长找我谈话,我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外放型劳动改造已经不适应当前的监管形势了,劳作犯收到高墙电网之中才是杜绝监管隐患的最佳方案。当然,王厅长也没继续阐述下去,我呢,自然也不能多问。不过,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