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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她的西班牙男友闪婚,日子定在香港的那个男人恰巧踏入生辰的时刻。这边教堂钟声响起,那边零点的钟声敲响,一对冤家此后年年今日注定纠缠不可分离。一个女人的情伤就能深到这种地步,竟拿自己的婚姻去祭奠一段已逝的感情。”
何晏杰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黯黑的眸子转而氤氲起一丝水汽,说不清是惆怅,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何晏杰,哪怕你觉得我这么说很可笑,我的第一步已经迈错了,我也不想你作那个‘西班牙男友’。”
一段短暂的沉默从雨声里滋生起来。雨水冲刷着车玻璃,也冲刷两人各自的心事。
“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梦境
一辆黑色的幻影平稳地行驶在雨幕中,像一匹优雅的猎豹。古文山驾着车,身边是因他而精疲力竭的女子。此刻耳中不再有争执和喧嚣,只有狂乱的雨声,除此什么也听不见,他不由深觉获得了片刻的宁静、暂时的解脱。或许在雨中,他才能感受到片刻的自由;在雨中,他才能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他才能放纵欲望突破内心的禁锢。
方玖鲤。他收在心里最柔软的温暖。想到这里,紧绷的脸漏出一丝笑意。她有着高挑的身段,迷人的五官,气质出类拔萃,却不是梁芙那种连笑也端着收着的女神做派,反而经常自毁形象地博人一乐,所以虽然同学们不把她当女神般供着捧着,她的人缘确实是比梁芙好得多。
世界上漂亮女人何其多,可是如果有人问起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她在他心中还占一席之地,那大概是因为方玖鲤那种魅力并非只源自她的那身皮相,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股仿佛生生不息的活力。这对那时的那他而言实在太有吸引力,是的,像一尾滑腻的鲤鱼灵巧地分开水的阻力,游进幽潭深处……。
他们曾各自趴在木质桌面上,听课间广播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亦真亦幻地放着。黑板上有未擦的粉笔字迹,同学们的吵闹,声如潮涌。
他们曾一起偎依在图书馆艺术区用大屏电视看赫本的黑白老电影,外面樯倾楫摧、阴风怒号,伴着行人慌乱的步调,那是说不定此生都不会再有的闲适时光。
他们曾夜游校园,路过有着百年历史的讲堂门口,讨论他们的婚史能有多久,看着漫天繁星,流光飞舞,只希望能一直并肩走下去。
他们曾为未来奋斗到通宵达旦,分隔两地,看着凌晨的风,吹灭街灯一盏一盏,只用电话里传来的电磁声波去隔绝外间的一层料峭春寒。
眼眸里回忆的星火熄灭,他有些惋惜。年轻时太自负要强,以为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一点点的挫败,一时之间的山重水复都能令自己气急败坏,心灰意冷。五年过去,时光赋予他自信稳重,回首那时感到不可承受的,他已能举重若轻。如果五年后才让他遇见她,结局或许美满吧?
当然现实没有“如果”,诚然,是她推开那扇沉甸甸的门,教他如何去认识这个世界的美好,但是五年间,是现在已在副驾驶座椅上浅浅睡去的梁芙陪他度尽劫波。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感情与感恩的分界线已不必那么明晰,过去的已然过去,前路还有万水千山。那些曾经沧海,只如初见的,都抛下吧,梁芙,即使每天每夜你带给我猜忌、伤害和苦痛,未来的路我也不会抛下你了。
时间就是这样篡改着一切,曾经以为自己是非她不娶的也终于娶了别人,曾经以为有些人和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也终于要放下。
方玖鲤到家,倚窗看宝蓝色车影慢慢沉入夜色。一个人的好只是是否选择他共度一生的标准之一,或许你的前任就很好,你一边对着他发火埋怨,一边却了然于心——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愿将就自己的人,一边回放着他对你的付出和照顾,一边却还是狠心将他变前任,而去忍气吞声,好言好语哄现任。并非天生犯贱,感情不是明码标价,“好”到一定程度就能成交。
她回到卧室,打开常听的网络电台,在放的是张信哲的《用情》:
“午夜梦回,怕景物憔悴……是我太沉醉,让思念步步相随……”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老歌总勾起往日回忆。婉转悠扬的调子正是邓善治喜欢的。
邓善治真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他有卟啉代谢障碍,忌风忌光。皮肤苍白、发色偏淡,长相普通,甚至看起来有些孱弱,但他骨子里透着优雅。古文山称得上是文质彬彬,而邓善治却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嘴角时时挂一缕王子出席慈善晚宴时的微笑。
那时她说起这首《用情》,邓善治便要把吴莺音那首《我想忘了你》放给她听,然后他屋子里居然真的有架留声机,古铜色的喇叭,贵气十足的木质,漆底和纹路都透着精致。他修长的手指依次抚过唱片架,准确地找到一张黑胶唱片。瘦削的手轻轻摆弄唱臂,唱针划过黑胶密纹,旧时代的气息便弥漫开来,那种如耳畔呢喃的吴侬软语真让人骨头也酥麻。
记忆中的《我想忘了你》与耳边的《用情》交叠在一起,仿佛两个时空也这样叠在一起。像掉落在云朵上,方玖鲤就这样慢慢沉陷在一种熟悉的幽静、安宁的氛围中,歌声在耳边不绝如缕,却有着夏夜的潮汐或空山人语一样的静谧,不知不觉间反复的、反复的轻敲着人的耳膜┅┅
空气开始带上淡淡的线香味道,穿堂风过,初夏一下就来了。沉淀着厚重光阴的老房子在湛清的天空下美的像一幅水彩,然而高高的排门和雕花的窗户紧紧闭着,方玖鲤努力抬起沉沉的眼睑,认出这是邓家老宅。伴着一声“吱呀”楼上一处的窗户被推开,白色的纱帘立刻如云般飘出,紧接着一扇扇门、窗全部次第打开,沉闷的关节转动声灌满双耳,一重重白色帘幕飞舞起来,连微醺的夏风也在刹那间转了性,狂猛地舞乱她的长发。
心里升腾熟悉的焦急,穿过熟悉的廊道,扶着熟悉的木梯,抵达熟悉的房,乱风间邓善治宁静地靠坐在软绒椅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膝上放着大部头的精装书。
他的唇微微动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方玖鲤知道,那唇形是“小鱼”。
小鱼,小鱼……他就坐在那里一声声地唤她。方玖鲤不由觉得鼻子发酸,五年,他都不曾入梦来,今天他来了,竟然还是那样温暖、亲切。
怎么会这么真实呢,他好好地在她眼前,就像从没离开过:“哥哥。别坐在风口上啊。”
她自然地走过去帮他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邓善治拉住她的手,合上书本,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轻抚她的头发,跟她说话,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但见他修长的手轻拍着胸口,知道是叫她放心。
他拉着她手走出房间,走过檐廊,湛清的天空清澈得让人感动,像一块通透的蓝玉,屋檐上
摇曳的纸灯笼都被换做一条条翻飞的银色幡旗。这时微微湿润的风送来了若有若无的散碎铃声,像冬夜踏在薄雪上的跫音,微弱得就像节庆燃放的线香小草散落下的星屑。
病弱的他竟然跑起来了,频频回头对她微笑,笑容那么和煦,就像终于挣脱了束缚,要带她投奔自由。耳畔又传来那似有若无的细碎铃声,方玖鲤回首去找,下一秒已一脚踏空,惊惧间握紧他的手,原来他竟带着她踏风而起,像宫崎骏动画里的魔法师豪尔。
即便知道身处梦境,她也惊讶极了。
蓝色的天幕下,他牵着她缓缓上升,下面是水墨般的青池小院,里面立着古朴花架。他扶她坐在邓宅主屋乌灰的瓦上,看马头墙上飞檐翘角,看檐下七踩斗拱,看人间闾阎扑地,看巷间青石板路。
方玖鲤把头枕在手臂上,手臂抱膝,拿眼睛偷偷瞄他,他依然穿着那件舒适的白色细亚麻衬衫,但是他站立的样子不再病怏怏的,而是英气勃发。
“哥哥,你……不一样了……”
邓善治淡然地一笑,眸子缓缓地合上,又轻轻地打开,清晰印着她的脸,亮亮的,像明净的月亮,无声的栖息在天空一角┅┅就这么把手一挥,层层瓦片如浪般飞起,白色幡旗落下化作条条波纹,霎时间江南的景色、雅致的小院、繁茂的花架,都如镜花水月被波澜抚皱,一切幻象都沉入深黑的潭底。
恍惚间,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暗流在撕扯,接着便听到了嘈杂的雨声和巨浪拍岸的轰鸣声,耳朵的疼痛和压力逼得她呼吸困难。
然而身边的邓善治却露出了魅惑的一笑,他躬身一跃,化作一尾白色锦鲤,反身载她游出水面,方玖鲤抬眼一望,飞流直下的雨线,奔腾东去的江河,横跨天际的彩虹尽收眼底,好一派阔大的景象。
邓善治将她放在海中巨石上。
水面哗啦啦响成一片,升起九股磨盘大的水柱,旋风般直冲霄汉。邓善治悬停在水柱之间,风翻动他的浅色发丝,瘦削的脸线条分明,眼神前所未有的凛冽,像一个叱咤风云的王者。
蓦然地,心被重重地揪住了,他是在告诉她,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病弱的人,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啊。
因为,他已经,不在了啊。
对着那张苍白却温暖的脸,一种发自内心的震荡,令她鼻翼起伏,泪水沾湿睫毛。想起《小岛惊魂》里男仆人对妮可基德曼说的那句“我的嫂子本来有风湿,可是有一天就不治而愈”,那一天,就是死亡的降临。
“哥哥,你怪我吗?”
邓善治看着她,露出心疼的神情。
“对不起,对不起……”封尘了五年的歉意终于在此时送出。
他眼神的深深地一触,泛起柔情,脸色似乎不再那样苍白。
就这样缓缓地落下,低吻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人物就都到齐了。
☆、婚礼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夜的梦魇暴露了她心中的愧疚。
说起来,五年间她都没去拜望过他的坟冢。翻开记事本,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