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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直挺挺倒了下去。
张公公走后,陆心颜看也不看惊魂未定的高氏和小高氏,直接带着青桐白芷走向欢喜院,途中遇到急匆匆追来、刚从工部回来的陆子仪,“珠珠,欢喜院发生了什么事?我方才见人拿着火油火把,在那边议论,说是刚从欢喜院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人受伤?”
“没事,哥哥,一切都结束了。”陆心颜满不在乎地微笑,“祖母和高姨娘想利用我赚银子,私下囤了一批皮货,结果现在市场上皮货降价卖不出去,她们便想逼着我花银子买下来,我不愿意,祖母便让人拿着火油火把围住欢喜院,以此逼我买下皮货,并交出一半的嫁妆,否则便放火烧了我的院子和我的人,恰好太后懿旨到,解了我的围,现在已经没事了。”
陆子仪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却只能愧疚道:“对不起,珠珠,我…我替祖母和娘向你道歉,都是我没用,我作为哥哥,却保护不了你。”
陆心颜无所谓道:“哥哥,不关你的事,我告诉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只是想要哥哥知道,若以后我用什么残酷的法子对付她们,请哥哥不要插手!我不想因此与哥哥生份!”
陆子仪苦笑道:“我上次就说过,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那就好,哥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陆心颜说完后,转身离去,陆子仪看着那远去瘦小却坚强的背影,心里慢慢下定了决心。
林如月在世的时候,他觉得这世子之位,应该是林如月的孩子的,所以他从来不争;林如月去世、陆心颜离开后,他觉得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世子之位,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也不争!
在工部亦如此,他做的事情最多最好,却从来不居功,有什么功劳,都是让给别人,他觉得他不需要这些东西来彰显自己!
可现在,陆子仪发觉自己错了,如果他在工部有了一席之地,深受器重,在伯有相当的影响力,如果他已是安康伯世子,用世子的身份告诫高氏和小高氏,包括陆丛远,不许欺负陆心颜,如果他早早娶了世子夫人,从高氏和小高氏手中接过掌家权,将伯府牢牢控制在手中,或许今天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陆子仪紧紧握着拳头,珠珠,我的妹妹,为了你,我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
安康院。
高氏躺在床上,额头裹着白巾,胸膛起伏剧烈,气息沉重,明显还沉浸在那些皮货的事情里。
如今陆心颜有太后和长安公主撑腰,她不能动她的人,那本是陆心颜唯一的弱点,如今这个弱点动不得,别的根本威胁不了陆心颜,等于那些皮货,她得硬生生啃下!
可高氏心知肚明,自己哪里啃得下?
她嫁过来的时候,是带了些银子来,但在林如月嫁进来之前,已经帮补得差不多了。
若不是伯府一直入不敷出,当初她也不会让陆丛远娶林如月。
后来林如月掌家,她悄悄存下了一些银子,就是那拿去买皮货的二百两银子!
如今二百两贴进去不说,还借了钱庄一千两,与小高氏一人一半,她也得摊上五百两,可她现在哪里有银子还债?若不还,按利息一天就得二百五十个铜板,十天就是二两多…
这利息越算越哆嗦,高氏浑身轻抖,难道真的只能将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首饰,以及府中以前林如月置办的这些珍贵摆设,拿出去当了吗?
可这若是被人发现如今的安康伯府,居然要靠典当嫁妆和古玩过日子,那以后在这京中,哪还能抬起头做人?
这时,车嬷嬷走近,小声道:“老夫人,依奴婢看,您根本无需过于忧心!”
针不刺到肉不知痛!债不是背在你身上,你说得倒是轻巧!高氏火大地吼道:“说起来这事你也有份,当初一千两那么大的数目,你怎么就会同意盖章?脑子被猪啃了?”
车嬷嬷暗中叫冤,当初高氏让她跟着小高氏去借银,只说小高氏盖章了,她才可以跟着盖,可没说多少银子不可以盖!
但车嬷嬷知道此时不是跟高氏争辩的时候,忙道:“老夫人,您别急,听奴婢给您慢慢说。”
高氏哼了两声,大有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绝不轻饶的意思。
车嬷嬷道:“老夫人您想想,这皮货的消息是夫人给您的,这银子是夫人主动提及要借的,最后借多少银子,买多少货,都是夫人作的主,您纯粹是被夫人蒙骗了!所以依奴婢之见,这银子得夫人一个人还才是,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氏伸出手,示意车嬷嬷扶她坐起来,坐定后,高氏若有所思,“话是这么说,可毕竟一开始阿宁是想跟我借银子,是我非要跟她一起囤皮货,这现在出了事,将责任全部推到阿宁身上,似乎太不近人情了些…”
车嬷嬷察言观色,她心里清楚高氏嘴上这么说,实则已经动了心,“老夫人,恕奴婢说句难听的,夫人在外面跑了好几天,对皮货市场的了解,比坐在家中的您知道的多多了,若不是夫人判断错误在先,您怎会跟着上当在后?所以这事,还是必须由夫人负全责,包括您投进去的那两百两,都得让夫人想办法还您才行!”
高氏更心动,只是,“若阿宁不愿意,我逼她也没办法。”
车嬷嬷双眼光芒一闪,“老夫人,若夫人不同意,您就跟她说收回她的管家权,交给朱姨娘,以后这世子之位,就是二少爷的!若夫人以后稍有行差踏错,您还会让老爷贬她为妾室,将朱姨娘扶正!这样一来,奴婢相信,夫人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说得对!”高氏连连点头,“就这么办!”
高氏心中拿定主意,大石搬开,心情爽利的在车嬷嬷的伺候下,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本就风寒未愈的小高氏,经过一夜的心理折磨,早上越发病重了,后来实在爬不起来去请安,便让凌嬷嬷去高氏那告了假。
车嬷嬷见小高氏不来,便建议高氏打着探望的名义,亲自前去跟小高氏把话说清楚,毕竟从明天开始,若没有银子还上,就得先还利息了。
高氏想了想,同意了。
两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来到锦瑟院,凌嬷嬷恰好有事走开,院里的丫鬟正要去禀告小高氏,高氏慈祥道:“你们都各忙各的,不用通报了,我亲自进去看她。”
屋里,小高氏正对着张瑞祥一把鼻涕一把泪,“瑞祥啊,你可真要帮帮表姑,否则表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张瑞祥劝道:“表姑您别哭,有话慢慢说,表侄能帮到您的地方,一定尽力帮忙。”
小高氏渴望道:“瑞祥啊,你能不能快点拿下那陆心颜?我听说她对你印象不错!”
张瑞祥忍不住红了脸,“大表妹待我们几个表哥,一视同仁,没有对谁比谁好。”
小高氏急道:“不是的,瑞祥,你听我说,我听她亲口说的,这几个表哥中,只有你和阿林最合她的心意,只要你加把劲,把阿林压下去,陆心颜就是你的了!”
“表姑,就算大表妹对我和阿林最有好感,也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种事,急不来的!”张瑞祥道:“表姑,您有什么事说出来,我相信府中众人,还有老夫人都愿意帮您解决的。”
“别给我提姑母!”小高氏一听就来气,“那个老不死的,指不定正在背后算计着我,想将那笔帐统统推到我头上!”
小高氏和高氏相处二十多年,对高氏的性子一清二楚,知道她要面子又无赖自私,否则当初也不会一边用林如月的银子,一边将人家视若脚底贱泥!
那一千两的借款,小高氏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高氏会愿意与她平摊承担!
不得不说,小高氏还真是了解高氏。
此时站在门外的高氏,听到此言,气得浑身颤抖,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激得她头晕眼花,身形摇晃。
手一抬,制止正要敲门的车嬷嬷。
她倒想瞧瞧,这个疼了几十年的好侄女,儿媳妇,到底在背后如何诅咒她!
张瑞祥听小高氏突然痛骂自己的姑母兼婆婆,表情尴尬道:“表姑,表侄瞧老夫人不是这样的人,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小高氏口不择言,只想将心底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误会?哼!你当我第一天认识姑母?那个老不死的,小气、自私、无赖、不讲道理、自以为是,出身不高却偏要装作贵夫人摆架子,那做作的姿态,看了就让人恶心,亏得我身为她的侄女,才忍了她这么多年!若是换作外人,早就笑掉大牙了!”
张瑞祥扯开嘴角陪着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小高氏继续吐槽,“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安康院待着颐养天年,偏死死将府中的中馈捏在手里,不肯交给我!若不是看在她是我姑母份上,我早就一包老鼠药,毒死个老不死的得了!”
“原来我一直当成亲生女儿的好侄女,在心里早就盼我死了千万遍!”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阵强劲地冷风从开着的门口吹进来,吹得小高氏浑身直哆嗦。
“姑母?!”小高氏吓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高氏居然会来看她,还听到她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小高氏连忙从床上爬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解释,“姑母,侄女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侄女心里巴不得姑母长命百岁!请您一定要相信侄女!”
“是吗?”高氏忍着恶心头晕,平静地看了地上的小高氏一眼,方才来的时候,高氏还准备着那二百两就不用小高氏还了,可结果,小高氏居然在背后咒她,甚至早就存了想毒死她的心思!
既然她不仁,休怪她不义!
“瑞祥,你先出去!”高氏道。
听人背后说坏话,结果被当事人撞个正着,张瑞祥好不尴尬,“是,老夫人。”
张瑞祥出去后,车嬷嬷关上了门,将那寒风隔绝在外。
虽然屋里烧着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