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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六万对二十五万,也没好到哪去。”李钰耸耸肩,面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既来之,则安之。”
秋无涯瞬间刮目相看,“看不出你还有这等视死如归的心态。”
他正要伸出大拇指,哪知李钰哇的一声哭了,“无涯兄,我很想这么说,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哇…我不想死,我还要回去娶阿锦,无涯兄,怎么办?”
秋无涯收回手,给李钰两个鄙夷的卫生眼,万分嫌弃,“既然这么怕死,你来干什么?”
“男子汉大大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钰抽抽噎噎道:“我总不能给我李家丢脸!”
“还没上战场,就哭成这样,你不觉得你现在已经给你李家丢脸了吗?”秋无涯凉凉道。
李钰抹抹眼泪,“这里只有无涯兄,又没外人,怕什么?出去外面,我肯定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
秋无涯嗤笑一声,压根不信,“那你慢慢哭,我去跟少爷告别!”
“等等我!我也去!”李钰快速抹干眼泪,跟在秋无涯后面跑出去了。
兵分两路。
俞战带领的两万将士,一路东行,两天后的傍晚,到达离瓦刺驻军约二十五里外的一片森林。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好好休息,明早出发!”
秋无涯和李钰扎好营帐后,李钰主动道:“无涯兄,你先休息,我去打水。”
秋无涯大老爷们似地往帐里一躺,挥手道:“去吧。”
两人之间这些日子倒是培养出了一些默契,李钰有事,就是秋无涯照顾他,没事的时候,李钰自动自觉地充当小弟,给秋无涯打水、带饭、洗衣。
沿着森林里的崎岖小石路一直往前走,约一里开外有条河,河面不宽,过了那条河不远,便可见到瓦刺驻军。
傍晚的森林很冷,向上望去,黑漆漆的天空压得人呼吸困难,林中寒风阵阵,夹杂着野兽的呜咽声,听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李钰浑身一抖,捂紧身上的铠甲,紧紧跟在一群同样去打水的士兵后面,快步朝前走去。
适合打水的地方不多,李钰乖乖地排着队,先来的士兵们打了水后,轻松拎着两桶水往营地回走。
约十人后,轮到李钰,他将木桶沉入河中,快速提起,用事先准备的瓢舀了一瓢,打算先喝一口水解解渴。
水刚放到唇边,突然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钻到他的鼻子里。
李钰疑惑地将瓢拿开,那股极淡的香气消失了,他又将瓢移近,又闻到了香气。
李钰此刻已确定那香气是从水里传来的,但水怎么可能有香气?
他问身后的士兵,“这位大哥,你闻到这水有什么香气没有?”
士兵不耐烦道:“水哪有什么香气?腥气差不多!你快点,后面好多人排着队!”
“前面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动作快点!”
“是不是屁股腚子开了花,所以行动缓慢?要是这样,哥哥我帮你打水!”
这话一出,一行人暧昧的大笑起来。
李钰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在一群粗壮的士兵中间,显得格外扎显。
加上他动不动生病,什么事情都靠秋无涯护着,这些人难免将他与秋无涯想到一块。
不过秋无涯功夫高,曾有人私下拿他们开玩笑的时候,被秋无涯教训过,后来只要看到秋无涯,个个就躲得远远的。
现在秋无涯不在,只有李钰,一个二个的,便肆无忌惮了。
李钰涨红了脸,“这水…可能有问题,不能喝!”
“切,这深山里的水,能有什么问题?少在这危言耸听!”一个高壮的大汉从前面走过来,夺过李钰手里的瓢,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后,将瓢塞回李钰手里,“老子高虎偏就喝了,瞧瞧,有问题没?”
他动作极快,李钰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快滚,别挡着老子打水!”高虎随手一推,李钰差点摔倒,但他没有退让,反而张开双臂拦在河前,“这水真的有问题,你们相信我!这水里有股香味,这香味带着腐蚀糜烂的味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先不要喝,让军医来看看!”
高虎比李钰高出最少半个头,他一把抓住李钰的衣领,将他拎起,恶狠狠地道:“小子,再叽叽歪歪的,信不信老子将你扔下去?”
李钰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脚离开地面半寸,仍坚持道:“你扔我我也要说,这水,这水真的有问题!”
“别废话,高虎,直接将这小子扔下水,让他喝个饱,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对,扔下水,扔下水!”
一群人跟着拍手起哄,看好戏不嫌事多。
军中明令禁止斗殴,但都是精力旺盛的成年男子,哪可能没有任何摩擦?
只要不闹大,或有人故意告状,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见李钰嘴硬,高虎一怒,双手举高,正要将李钰扔下去,后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军中不许斗殴,你们不知道吗?各去领二十大板!”
来人是巡察经过此地的将军俞战,即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
高虎赶紧放下李钰,整个人一缩,竟是比先前矮了半个头的感觉,“嘿嘿,将军,我们兄弟闹着玩呢。”
他撞撞李钰,压低声音,“是不是兄弟,快说话啊,你想挨板子吗?”
李钰顺过气来,没有附和高虎,反而大声道:“报告将军,这水有问题!不能喝!”
俞战大吃一惊,“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李钰红着脸,“末将不是大夫,不知道确切的问题,但末将闻到这水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香味,请将军派军医来查看。”
“有不好的味道?”俞战大手一扬,“拿来本将军闻闻。”
大汉立马递上一瓢水,俞战闻了闻,又递给身边的副将,“本将军没闻到什么味道,你们闻闻。”
随他一起来的几位副将闻了闻,都纷纷摇头,“将军,末将什么也没闻到。”
“真的有!”李钰急道:“我的鼻子对气味特别敏感!不信你们可以考考我!”
“将军事务繁忙,你一个小兵,别浪费将军的时间。”俞战身边一位方脸副将喝斥道。
李钰见几人要走,大声吼道:“刘副将,你方才小解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弄到手上了?”
“咦,你怎么知道?”刘副将拿起手闻了闻,又抓抓头,“我明明洗过手了的,难道我忘了?”
他身旁几人连连作呕,一人道:“刘连你个混蛋,居然用沾了尿的手抓饼,还分给我们吃!你等着,老子明天跟你单挑!”
“我洗了手的,我真的洗了手的!”这个黑锅刘连不背。
可那几人哪肯信他!纷纷跟他下战书,一下子背了好多债的刘连,将怒火发到李钰身上,“小子,给老子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偷看老子尿尿了?”
“不是,刘副将,我闻到你手上有味道。”李钰解释道:“陈副将方才吃了牛肉饼,后来吃了韮菜饼…”
“什么?你不是说你只吃了韭菜饼吗?”刘连瞪大眼,“老子就说老子的牛肉饼去哪了,原来真是你偷吃了!”
陈副将陈天告饶,“刘兄刘兄,他瞎说的…”
“好了,都别闹,听他把话说完!”俞战大手一挥,周围瞬间静下来,他指着李钰,“你继续说。”
“俞将军方才应该遇到过狐狸,袍脚上有股子狐狸骚味,林副将身上带着块帕子,上面有兰花香味,许营长刚刚用手抠过泥…”
他挨个说出每个人身上独有的,一般人闻不到的气味,刚开始所有人还怀疑他是运气好撞对了,等到了后来,个个都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细皮嫩肉的小子,居然有这等能力,真是神了!
“停!”俞战伸手喊停,再听下去只怕会听到谁昨天大便了,是不是便秘了等等内容,“本将军相信你!陈副将,去将卢军医请来!林副将,传令下去,今晚打的水,在没有本将军的命令前,一律不准用!”
“是!”两位副将应声而去。
不一会,陈天带着一个瘦黑的布衣男子过来,正是军医卢成,卢成端起水闻了闻,又用手指点了一点放入口中试了试,如此反复几次后,最后谨慎道:“将军,末将医术浅薄,分辩不出这水里到底有没有毒!”
此言一出,在场的士兵们纷纷交头接耳,“连卢军医都查不出来,肯定是这小子胡说的。”
“但他方才分明都说对了,说明他的鼻子异于常人!”
“鼻子异于常人,与水有没有问题可是两回事!说不定有人为了立功,故意这么说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小子实在太可恶了!”
李钰听到那些议论,更焦急了,“将军,末将绝对不是想立功,才故意这么说的,是这水真有问题,请将军明查!”
俞战道:“这位小兄弟,不是本将军不信你,现在卢军医都查不出什么,让本将军如何信你?”
卢成道:“将军,末将说句公道话,末将擅长的是外伤,对于下毒解毒,末将只是略懂皮毛,所以不能以末将的结论作为最终的判断。”
战场上的军医自然是以接骨、缝合伤口为主,卢成只是实话实说,不过李钰还是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将军,末将方才喝过这河里的水,现在还好好的。”方才要将李钰扔下河的高虎站出来道。
这一下,本来有些半信半疑的人,全都站在李钰的对立面,不信他了。
俞战抬起手,“林副将,传令下去,水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方才还好好的高虎,突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不停。
所有人大吃一惊,卢成连忙上前查看,过了一会,高虎抽搐停止,卢成对着俞战摇摇头,“将军,请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这下所有人都惊悚了,前一刻还拍着胸脯说喝了水没事,下一刻就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死了。
所有人看向李钰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若不是他拼命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