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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妙妙身为仪萱大长公主之女,她的这个陪嫁庄子,地段自然是不错的,就连建在庄子里的宅院,也是精修细造,颇有格局,再加之高妙妙打算在此长居,院子里的景致风光,就拾掇的更有模有样了。
进了主屋的厅堂,只见窗明几净,布置典雅,季子珊环视一圈,没有瞧到高仁泰的身影,便笑着问道:“妙妙姐姐,怎么不见仁泰?”
“仁泰这会儿正跟着一位先生念书,你若想见他,我这就差人叫他过来。”高妙妙表情温和的答道。
季子珊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微感兴味道:“仁泰还没四岁吧,你这就请先生给他开蒙了?是不是有点早啊。”
高妙妙神色微微一顿,接着又声音温缓道:“其实,教仁泰念书的这位先生,不是我特意请来的,而是……是这样的,前些天,我庄子里的人外出采买东西,半道上救了一个生病昏倒的赶考秀才,那秀才的家境应该不好,一路北上来京赴考,已用尽了所有的盘缠,生病了也没钱看太夫医治。”
“我瞧他怪可怜的,便让人请了太夫诊治,他在京城无亲无故,又身无分文……”高妙妙微微抿了抿唇角,“扇扇,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已打算去给仁泰请个启蒙先生了,这两下刚好凑在一起,我便与那个秀才说,只要在秋闱开考前,他每日教仁泰念半个时辰的书,便算抵了他的医药费用和茶饭住宿开销,秋闱之后,若他有意继续教书,我便付束脩正式聘他给仁泰当先生。”
季子珊顺了顺高妙妙的话,然后一挑眉毛道:“妙妙姐姐,你还是如此心善肠软。”
离秋闱开考已不到十日,每日教高仁泰念半个时辰的书,实在称不上占用他的读书用功时间。
况且,此人是个身无分文的穷秀才,若是高妙妙不替他请医用药、没有提供他一应的食宿,此人别说健健康康赴考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个问题。
闻言,高妙妙却轻轻摇头道:“谈不上什么心善肠软,予我而言,请大夫救他一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吃的那点茶饭,又花不了多少银子,权当是给自己积德了,仁泰已跟着念了几天书,对这个先生的感觉还不错,若是此人有幸高中,那是他的造化和福气,若是不幸落榜,愿意给仁泰当教书先生,我还省的再去重新找先生了。”
季子珊津津有味的听完,这才道:“仁泰在哪儿念书呢,带我瞧瞧去呗。”
高妙妙端坐椅内,笑着表示道:“怎敢劳烦你自己去找仁泰,我这就让人唤仁泰过来。”
“别介。”季子珊摆摆手道,“其实,我是想瞧瞧那个赶考秀才。”
高妙妙微微一呆,随即轻蹙眉峰道:“扇扇,你瞧他干什么,而且,这会不会不太好,若是叫你驸马知道了,他……”
穆驸马待公主表妹如何,高妙妙是一清二楚的,不单单因为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才需要好声好气的捧着,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认真喜欢,若他知道公主表妹想瞧素无关系的陌生男子,心里应该会颇不是滋味儿吧。
“妙妙姐姐,你想到哪里去啦。”季子珊不甚在意的摸着闺女的脑门儿,“咱们两个大人说着话,没人陪满满玩,她一个人多无趣,我是想瞧瞧这先生如何,若他的确不赖的话,我想叫满满也跟着念会儿书,也算给她找点事儿做嘛,你看我这小丫头,是不是一脸闷的慌?”
高妙妙瞥一眼还不足三岁的满满小姑娘:“……”
“你不是见过那个秀才么,还有什么好迟疑的,走啦,走啦……”季子珊从椅子里站起身,牵着女儿嫩嫩的小爪子,嘴里已催促着高妙妙赶紧带路。
高妙妙的额筋着实乱跳了一阵,却又拿公主表妹没法子,于是,她只能道:“扇扇,先等一等,我叫人去摆屏风。”高妙妙虽与那个赶考秀才说过话,但实在称不上见过面,因为两人唯一的一次会谈,是在隔着屏风的情况下进行的。
“哈?摆什么屏风啊,我就是随便瞧几眼,要不要搞得这么夸张……”季子珊微抽嘴角道,“没事,没事,你放心啦,我家穆将军不会在意这个的,我外出逛街时,什么酒楼的掌柜、古董店的老板等等,和我说过话见过面的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的……”
高妙妙无奈,只能领着公主表妹往前院行去。
因教书先生是外男,不方便踏足后院,是以,高妙妙便将高仁泰的临时课堂设在前院,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屋子,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屋子里只摆着两幅桌椅,一幅是教书先生的,另一幅是高仁泰的,两人已得知季子珊要过来,这会儿师生两个已站起来等候着了。
第一个迈进屋子里的人,不是季子珊,而是蹦蹦跳跳的满满小朋友,她小跑进屋子后,冲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喊道:“高哥哥!我来看你啦。”
见漂亮可爱的郡主小妹妹来了,高仁泰眼睛一亮,双目一弯道:“满满妹妹!”因季子珊常来找高妙妙叙话,两个小孩子混的熟了,就哥哥妹妹的叫了起来。
小男孩和小女孩兴奋的蹦跶到一起,这时,季子珊和高妙妙也随后踏进屋内。
“学生刑东森拜见公主殿下。”因有秀才的功名在身,是以,刑东森是不需要给季子珊跪地磕头的,只用依礼作揖即可。
望着低头作揖的刑东森,季子珊语气平静道:“刑秀才免礼。”
季子珊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高仁泰临时的教书先生,这的确是一个穷秀才,约摸二十来岁的样子,肤色略黑,五官暂时还没瞧清楚,身上穿的蓝色长袍,已经洗得发白了,而且他的双手十分粗糙,除了读书写字之外,想来也做过不少别的活计。
高妙妙站在季子珊的右后侧,没有吱声,只拿眼睛略扫了几下儿子的教书先生。
“谢公主。”弯腰作揖的刑东森这才直起身子,但他的眼帘仍低垂着,并未肆意随便乱看,只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出去,只见站在最前头的女子,身材高挑,衣衫华丽,想来应该就是来人说的昭阳长公主,他之前虽从未来过京城,但也早就知道,当今圣上有一个同母胞妹。
没想到,他竟有此奇遇一见真人。
刑东森心中感慨之际,不免又想到此处的女主人——高太太,能得昭阳长公主亲自驾临拜访,这位高太太应该……不是普通人吧,只是不知为何,她不住在繁华热闹的京城,反而要在这城外的庄子里久住,一念至此,刑东森的目光不由又往后延伸,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的人影映入眼帘。
他并未见过高太太,只隔着一架宽大的屏风,与她略说过几句话,印象中,她的声音很平淡宁和,就像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
第324章
刑东森正隐秘地瞧着那一抹湖蓝色身影时, 只听耳畔又响起柔美清越的女子嗓音:“刑秀才是哪里人啊?”
闻言, 刑东森赶紧回神,专心对答道, “回公主的话, 学生乃是山阳府灵州定远县槐花村人氏。”
“哦, 原来你来自山阳府, 那儿离京城还是挺远的……”刑东森直起身子后,季子珊便瞧清了他的长相,此人称不上什么美男子大帅哥,不过五官还算端正,举止也算沉稳, 或许是多年以书为伴的缘故,身上自有一番浓郁的书生气息,“你是哪一年中的秀才?之前可曾参加过乡试?”
刑东森垂眉答道:“学生是十五年中的秀才, 今次是第一回 来京赴考。”
季子珊目光一闪,奇道:“既是十五年就中了秀才,为何二十二年才第一回 来考乡试?七年时间, 错过两回乡试,这里头可有什么缘故?”
“这七年里, 家父家母陆续过世,学生要守丧, 按照规制,守丧之时是不能参考的。”刑东森眸光微微黯然的答道。
季子珊揉捏着女儿的小嫩手,回道:“原来如此……”顿了一顿, 才又接着道,“读书当官,光宗耀祖,此乃好事,秋闱已近,明年又是春闱,若你能高中桂榜杏榜,以后可要当个好官,造福百姓啊。”
“学生多谢公主殿下的教诲。”刑东森再次作揖道。
季子珊瞧一眼目光澄澈的女儿,笑道:“谈不上什么教诲,只不过是朝廷里最近又查了一批贪官,这些官里不乏贫寒出身,寒窗苦读十年载,好容易入仕做官,平步青云,奈何被富贵权势迷了眼,忘了曾经读过的圣贤之书,做下贪赃枉法之事,还连累一家老小跟着遭殃,本公主不过心有感慨,提前给你一个忠告罢了。”
听罢,刑东森又是深深一揖:“学生明白了。”
“这是小女,今日来找她哥哥玩儿,先生既在给仁泰授课,便让小女也旁听一会儿罢。”季子珊目光含笑地又看着满满小姑娘,“满满,娘要和你姨姨说话,你就在这儿跟先生念会儿书,等先生说下课了,你就可以和哥哥一起玩了,你要乖啊,桂嬷嬷会在这里看着,只要你听话,娘就让你爹爹带你划船玩儿,听明白没有?”
满满小姑娘一脸认真的点头:“明白,我听话,爹爹带我坐船。”
“真乖,那娘可走了。”季子珊再摸一把闺女的脑袋,便拉着高妙妙施施然离开了。
高妙妙被拉出屋子后,一脸不放心的频频回头:“扇扇,你就这么把满满丢那儿了?这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小姑娘不当心磕着碰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桂香领人看着呢,没事儿,走啦。”季子珊笑着将高妙妙又拖回后院。
回到屋舍,姐妹俩重新落了座,季子珊端着茶碗,轻轻吹着道:“我方才借故去瞧刑东森,主要是想看看这个人如何,若他瞧着还不错,你想聘他教仁泰读书,我也就不另外多事替你给仁泰请先生了。”
“扇扇,除了我爹和我弟弟,现在也就是你最关照我了。”高妙妙眼眶微微一热,轻声说道。
季子珊温声道:“别这么说,咱们本就是亲戚,又从小一块长大,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小忙,不算什么的,这个姓刑的秀才,我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