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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初时均以为是还不习惯,如此又过得一年,思念之情却盛初时,只想着对方若是死了,自己也不能活,于是都蒙了寻觅对方的念头。二人结伴时都只为获得修炼外助,平日也只以你我相称,至于对方宗门、姓名、住所都没打听。茫茫天下,又往何处寻觅。
二人初时只想着自己要活命,就必须先让同伴活着,以致舍生忘死的保护同伴。二十年来,他们已养成将同伴当做自己一样保护的习惯。何况年深日久,就是在他们的性格中,也将为对方着想,当做自然而然,以至于二人都认为自己的命运同对方息息相连。
二十年来,他们没有拌过一句嘴,没吵过一次架。因为在重重危难中,任何负面情绪,都可能让他们相互离隙,最终危害到自己。非但如此,二人反而心心相印,一人最隐晦的想法,另一人也能会意。一人刚想到什么,另一人已在在尽心尽力的做。
善得先到黎境去寻那少女,而黎境之大,又往何处去寻。况且身为外来修士,若被境内修士知道他是来黎境寻找一名女子,莫说会被人笑掉大牙,便是葬身之地也无。善得只敢在龙岭山脉南麓来来回回寻了一年,始终未得到那少女的半点信息。
阳城气候干旱,走过街面都能带起一路灰尘。即便下雨,也多是在清晨黄昏,昼夜交替时分。善得寻到阳城时,正值春暖花开,柳枝抽芽时节。这日清晨,太阳初出时已时朝霞朦胧,一阵南风吹来,果真带来了黄豆般的密雨。善得虽具法力,也不想徒然淋雨,在街上横跨两步,便躲到一处院门檐下。回头见街边柳条翩跹,嫩芽璀璨,煞是好看。
朝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还不到一刻钟,已然云消雨霁,虹晕接天。善得见得欢喜,心中不由感激身后的门檐为自己遮雨,供自己观景。临走时回首一笑,回首间恰巧又见那面石榴花铜镜正斜搁在门框上。若在远处看来,只能看见斜檐下的门框和门板。
善得心头一震,在门口思量半晌后还是抬手敲门,又等了半晌也没听见门中动静。善得初时喜不自胜,又不由得由喜转忧。又等过半晌,心中忧虑渐去,只剩无尽愁苦。他长叹一声,便要离去。转过身来,只见自己日夜寻觅的女人正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原来那少女昨日相好了几样材料,与店主约定今日一早交易。购得东西回来,只见到两年来朝思暮想的爱侣正站在自己屋门口。只因他背对自己,心中不敢确信,生怕转过来的人不是。如今见是,更加惊喜,当即扑入善得怀里,口中不住呜咽,尽诉相思离苦。
二人此时相聚,早已各自打定主意,今生今世再不分开。一时又没好去处,暂定在阳城厮守。
到了晚间,二人秉烛夜话,各诉说别情由。直到此时,二人才知对方姓名,原来那少女名叫尹蕈。二人说到相思情浓时,夜雨又至。屋外雨打陶瓦,呯怦悦耳。屋内情意缠绵,山盟海誓。厮守半年,当真胜似神仙。
后来尹蕈身怀六甲,二人均喜不自胜,反而将修仙求道的事尽抛到了九霄云外。善得自小被道观收养,当二人要给尹蕈腹中孩儿取名时,善得也不知自己姓氏名谁,至于“善得”二字,不过道号而已。想起半年前与尹蕈相会时的情形,便取了“雨轻尘”三字。
天与愿违,好景不长。东方宗门与西方外教战火再燃,而双方首先争夺的便是东西交会的阳城。阳城内外各有双方的奸细,贸然出逃只有死路一条。而尹蕈身怀六甲,不能调动丝毫法力。善得修为有限,也不能负着尹蕈逃命。
正在这时,城中正道宗门四处整备修士御敌,善得心知既然走不了,只有拼死保住阳城,才能让尹蕈顺产。于是善得向佛光寺报了道号和宗门,被编入了一只临时队伍,帮助御敌。
初时几次只是执行巡逻任务,早晨出去,当夜便回。每晚善得都要将当日战况说给尹蕈听。二人灯下夜话,其中自有欢喜。后来善得被编入一支大队,驻守阳城北面的一座叫玉关的要塞。
玉关要塞的禁制大阵纵横百里,魔道修士连攻两月,双方反复争夺,拼杀的甚是惨烈。而众修士在阵法掩护下守得也如坚崖屹立。善得更有城破家亡之心,上阵杀敌时视死如归。
随着正道一方不断整备人手,不断派来援军,玉关始终没被攻破。不过阳城西面的阳关却大是不妙。百里宽广的大阵不过坚守了三日,便被攻破。便是阳城方圆百里之内,双方也繁复争夺了数次。每当善得听到阳城战报,心中便沉重一分,只盼下次上阵时战死才踏实。
第五十七章 不速夜客
仅仅过了半年,双方偃旗息鼓。待善得回到阳城故居,只见到了尹蕈藏在房梁上的一封书信。原来离恨天专门招收身逢危难的女修,正当尹蕈临盆时,魔道大军破城而入。尹蕈则被接去了离恨天避难,二人就此天人两隔。
善得看完书信后长嘘一声,顿觉生无可恋,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而他坚守玉关时结识了许多佛光寺的俗家弟子,于是被推荐拜入了佛光寺,法名佑芸。
佑芸有此境遇,心性更进一步。而他从前学的虽是道门功法,但他自小出家,功力之纯,根基之牢,实在无可附加。进入佛光寺后,以精纯幼功为基,勤修佛门上乘功法,修为精进之快,功法秘术之奇,近乎登峰造极。
后来佑芸听说雨轻尘执掌离恨天,四处溜门撬锁,盗人宝物,惹下了诸多仇家。他生怕这个女儿有所闪失,被人追杀。于是一听说雨轻尘在哪个世家作案后,便以佛光寺高僧身份,亲自上门劝解。那家人若不听劝,佑芸便说些似是而非的玄机禅理,装疯卖傻一番。
人家见他是佛光寺高僧,非但不好恶语相向,反而要好生好色的伺候着。如此闹得几日,那家人也只好自认倒霉。佑芸寻访雨轻尘多年,只是想再见一见这个女儿,看看她长的是怎生模样,即便就此坐化,也再无遗憾。如今听说李楚二人同雨轻尘交情匪浅,当即昼夜兼程赶来,恰巧救了二人一劫。
佑芸说完时已泣不成声,这时潇璇也已绘好了雨轻尘的肖像。她先仔细观赏了一遍,才微笑举起画像,对佑芸说:“大伯伯,你看!”她听了佑芸讲述,只觉佑芸是一位至信至情之人,于是称他为大伯伯而不再是大和尚。
佑芸接过画卷,细看半晌后,才幽幽叹息:“像—,真像—”说着将移到灵力注入图纸,生怕弄损了,然后卷好收起。
佑芸禅师又喝干了剩余的半盏茶,当即合手说:“多谢姑娘,多谢施主尝了我一大心愿,这便告辞了!”
潇璇说:“雨轻尘说她就要飞升灵界,大伯你不如跟她去上界再续父女情分!”
佑芸轻叹一声:“小姑娘说笑了,灵界又不是你们家后门儿,哪能说去就去。况且她要飞升灵界,至少还得一百年巩固修为,我怕等不到了!”
潇璇神道:“怎么会?她说她修为已至炼气化神之境的培元期,大伯你是他爹爹,想必比她修为更深!”
佑芸摇头说:“姑娘有所不知,她修炼至今全是幼功所积。而越是修炼到后来,要想精进毫厘,也是千难万难。所能修炼的,不过是将法术练得娴熟些,将修为巩固的浑厚些。论修为精深,我远不及她。而论修为凝厚,他自然不及我。所以我老得快,他还年轻。”
潇璇黯然摇头,只为佑芸惋惜。佑芸再向二人施礼后,便自拂袖离座,直到走出琢磨轩百步后,才腾身而去。李楚二人一晚间经历了生死变故,早已疲累不堪。一同收好文房用具,规整好茶碗糕点,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午间,潇璇已调息到最佳状态,而散灵入骨一关少则三日,多则四五日,全靠璇玉在身旁护法。又想璇玉不负法力,不好控纵阵图之力,于是决定到琢磨轩北面的潭水中运功,让流水将周身热力带走,则更妥当。
二人来到潭边,潇璇嫣然一笑,宽下了外衣衫裙,步入水中。潭水没肩后又除去了小衣衫裤。又独自在潭水中嬉戏了半晌,只觉得舒坦后,才寻了处不深不浅的平整岩石,盘膝坐上,恰好将双肩莫入水中。水波荡过,也只能稍稍触到下颚。而崖壁被凌霄削整过,水流下来也无多大声响。
潇璇准备好后,又对璇玉说:“这里好,你在上面看着,可不准让别人瞧见!”
璇玉坐在石岸上笑着说:“我自然舍不得让别人瞧你!”说着取出一只瓷瓶,拨开瓶塞,倒出五粒丹药。随手弹出,却没正对潇璇。
潇璇额首微蹙,身形在水中晃动起伏,杏口微启,连接了五枚丹药,咀碎咽下后,瞪眼嗔他:“出息!”说着又坐回水中石上盘膝入定将药力化开。半刻钟后,又睁开眼来,慎重地说:“我可开始了!”说完又闭上双眼,开始将火灵力运转周身,然后缓缓渗入筋骨,与骨髓融合。
璇玉也选了一处离楚潇璇最近的石头,将佩剑和一堆小石子放在手边后,也盘膝坐好,双目微闭入定,细观周围动静。
半日过后,月华升起,璇玉只觉静坐无趣,又乐得睁开眼睛,痴看潇璇。只见她身上散发的热力在潭中激起了一层汽晕,恰好虚掩住她的面容。当时是水波映月,氤氲如霓,已非尘世景致。
璇玉眼见此情此景,不禁自惭形秽,又觉在爱侣运功紧要时,自己还去欣赏她的美貌,实在不该。忽然羞意渐生,于是再次盘膝坐好,凝神守一。
璇玉也不知过去多久,隐约间听见一个方向细索声响,于是顺手捻起两颗小石,循声弹出。石子破空,“嗤——”的一声长响,响声尽头,却是一声闷哼。璇玉心头一拧,又连弹三颗石子,石子破空激射,带起一声尖啸,随后“噗—噗—噗—”三声闷响,如硬木击中败革。
他这次听得清楚,显然是有人偷窥在侧,随即抓起一把石子胡乱甩出,左手又抓起一把石子,右手同时拔剑出鞘,直向刚才发声处扑去。待他睁眼细看,才见正是首座师兄若明站在潭水下游十丈开外。
璇玉心中一拧,剑势不停,直取若明咽喉。若明见是大惊,当即横划一掌,挥出了一道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