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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真是能干啊,可以看得出来,大伙儿都服她。桑榆是真有本事,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以前只是身为下人做不了主,如今她摆脱了商家的奴役,摆脱了季婆子的桎梏,开始大展手脚了。季南山想着想着,有点脸红起来。他想起自己的木家具生意,拉着季秋阳一起,却什么都没挣着,大部分家什儿现在都用到了三嫂小吃店里,就像是他捅了窟窿让桑榆来填补一样,不由得他想起来就觉得惭愧。
今年是受灾后的第一年,桑榆今年真是跟他吃足了苦受足了累。他们开出了八亩旱地,还瞅着天气一起抽空进山去。晴天时就采果子,采药草,设陷阱,打猎物;下雨后就采木耳,采蘑菇,采野菜。
有次他无意中提到自己看到悬崖上有两株灵芝,品相很好就是采不到。桑榆特意去查看了地形,为了采到那两株灵芝,还做了一个特别的倒钩子,底下的小钩子勾着篮子,到时候用上面开刃的大弯钩从灵芝的根部削下去。
桑榆嫌他手脚笨,怕他钩坏了灵芝,非得自己去整,她腰里拴着绳子,少半个身子在悬崖边上悬空着,悬崖边的碎石受力不住地往下掉小石子,季南山将绳子这头栓在了一块大石上,也系到了自己腰里,但还是怕她出事连声喊她放弃,桑榆充耳不闻,眼明手快,钩子一提!还真的叫她给采了下来。
季南山想起来,当时桑榆捧着篮子高兴地很,问明季南山灵芝大概能卖个六七两银子,第一句话就是:“哈哈,这下给娘的孝敬银好凑了!”
一年十两孝敬银,在桑榆来之前,对季南山来说,这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儿。荷塘村里一般的五口之家,一年顶多能攒五两银子,还得勤快肯干,花销又少。季婆子当时分家时提这个数,季南山知道这是为了让桑榆知难而退,结果桑榆一口答应了下来。
季南山心里琢磨着细账。今年一年,季南山猎的野物除了给季婆子的,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吃。有的放季连水杂货铺里卖了,有的赶上开集的日子,就背到三叶镇里来,陈二公子要了不少,也卖了酒楼一些。一年下来卖野物换了五两银子。秋里粮食留了口粮后,卖了三两银。一年里断断续续卖药草换了二两银子。卖出去几套木家具他最后分了十二两银子。可这些连他当初桑榆给的本钱都没挣回来。当初那套木工家伙什儿就花了六两银子,在族长那圈了片山头花了二十两,他出了十二两,季秋阳出了八两。
这一年,春天雪融啥也没法干,冬天这又才开始,应该说是大半年,他和桑榆可谓使尽浑身解数,一共赚了三十两银子。还季秋白的粮食,买红薯种子,给季婆子做四季衣物,给七七做衣服买吃的,与杂七杂八的,一共花掉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给了季婆子五两,剩下十五两打算拿来开店。结果后来不够用了,又把那五两暂借了回来,还从陈二公子那又拿了五两。
虽然这一年累得人仰马翻的,但想想一年挣了三十两银子,让季南山又忍不住地骄傲,如今他家在荷塘村里也算日子很有起色的人家了,如今在三叶镇里都开了铺子。
季南山又想起了二丫。二丫当初就是为了嫁到镇里享福而离开了他。如今他也到三叶镇来开铺子了,虽然他的铺子没开在上马道,只是开在早市里,但他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他和桑榆也会有不输给福来茶馆的大铺面。
听说二丫去了阳关城了,陈二公子却没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季南山并不清楚。今天陈二公子在这里帮了一天的忙,虽说他只是坐在柜台里帮忙收银子,但也把桑榆替了出来,要不还会更忙。
季南山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那屋有动静。他坐起来披上衣裳拉开屋门,正看到桑榆端着油灯,也披着衣裳出来。
季南山道:“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起来了?起夜?”
桑榆摇摇头,小声道:“我想去看看面发的怎样了,早起先得蒸馍。天冷不好发,我有点不放心,去看下是否需要烧把干叶子燎燎。你怎么还没睡?”
季南山回身取了他的大斗篷,给桑榆披上,接过她手里的油灯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古代钱币换算,因为各个朝代各种情况不同,会大致有些上下浮动。
本文采用的是换算公式为:
1两黄金(约合人民币3000元)=10两白银=10贯/吊铜钱=1000文铜钱。1文钱=人民币3毛。
所以桑榆小吃的大概价位是:
酸辣丸子汤=鸡汤豆腐串=酸辣粉丝汤=3元钱/碗。
熏肉大饼=1。5元/个;鸡蛋饼=1。2元/个;烤馍=0。6元/个。
——…
把前文给季婆子的每年孝敬银从二十两改为十两了,二十两太多了不合理。
第七十七章 :开业大吉(下)
初冬的夜,冷中带着干硬之感。桑榆的小店幸亏是紧凑的四合院结构,倒不觉得有风。四合院的四个内墙角处各自挂着一盏红灯笼,在浓稠的黑暗中晕染出一点模糊的暖光。
桑榆到厨房看了下,发现面的确是发得不太好,便点了一把干树叶稍微烘了烘两个大锅底。两口大锅里都有发满了面的大瓦盆。
看着桑榆忙活完了,季南山赶紧又给她披上斗篷,问道:“桑榆,你看能不能以后把面盆放到火炕上发面?这要是能行的话,以后你也不用半夜起来特意过来厨房看了。”
桑榆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欣喜地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这样应该没问题的。明天就把面盆放火炕上发面。而且我看最好是白天就抽空发出来,有时间就蒸好馒头,没时间就夜里打烊了再蒸,蒸完再睡,这样等再早起就只需要烙饼就好啦。南山,多亏了你啊,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脑筋不知道怎么就懵住了,这么方便的事情都没想到。”
季南山黑脸上却没有被称赞的喜悦,他摇摇头道:“我这算得了什么?你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顾不到小处。我也就只能给你帮帮小忙,跑跑腿,出把力气,查漏补缺什么的。”
桑榆听出他话中的落寞之意,心里一动,她做生意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见有机会,就索性问了出来道:“南山,你是不是觉得我摊子铺得有些大了?我做事儿有点冲,觉得该做想做,就什么都不考虑地直接来了,经常到了后期才发觉有点用力过度、破釜沉舟。这次也是,我不仅把一年的辛苦钱全都压了进来,还借了债。一旦经营不善亏了本,我真是难辞其咎,何况还拉了大嫂、二嫂两家人。”
桑榆其实压力也很大,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还有,南山,我觉得真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也是个有想法的人,想自己做点事儿出来。可你紧着我来,把家底子都掏给了我,这下就是有想法也干不成了。”
季南山连忙摆摆手道:“桑榆,不,我没那个意思。其实,我自己也根本拿不定主意到底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有信心了。你看上次的木家具让我折腾的,要不是用到了小吃店里,真就是都白瞎了。”说到这里季南山有些惭愧了,“上次也是我提出来要修房子,结果娘却怪在你头上。我提出来做木家具,卖不出去娘也怪你头上。委屈你了,桑榆。”
桑榆心里感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挽着季南山的胳膊,将头轻轻地靠了过去,轻声道:“我就是想让咱家过得富裕点儿,再遇上个灾年啥的,心里有点底气,不那么慌。可能我真是太着急了,也太傻大胆儿,把家底全压进去,压根儿没想退路。我这样是不对的,唉,我最近发现我本身也有好多事情做的不好,不能都怪娘。”
两人边说边走,重又回到了堂屋厅里,桑榆道:“太晚了,好好休息吧。忙上这一冬,看看买卖怎么样。等本钱赚回来,周转的开了,我就雇两个伙计,让你和二哥你们爷们该忙啥忙啥去。”
季南山摸摸她的鬓发,温柔道:“你也快去睡。”
第二日一大早,桑榆他们刚将食材备个差不多,前面店门口就有人喊门了。看看时辰早市也该开街了,桑榆将店门开开,发现门外等着几个食客,细一瞅还认识,就是斜对面李氏老面馆的几个小伙计。
其中一个小伙计十三四岁,一副店小二的打扮,抬起头笑眯眯地道:“三嫂子,开门啦?听说您店里续汤免费的,是吗?我可饿坏啦。”
他这一抬头,桑榆把他认了出来,竟然是同村的陶满仓,也就是那偷鱼的少年哥俩里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三叶镇李氏老面馆做了店小二。
桑榆虽说与他可算有些过节,但她一个大人也没将这半大小子太放在眼里,因此也并不觉得惶恐惧怕,听他问便应道:“是的,开业头一个月续汤都免费。你是满仓吧?到镇里来干活了?饿了就进店来吧,想吃点儿什么?”
六个半大小伙子一起挤上前来,都笑嘻嘻地喊着“三嫂子”进了店门,挑了一张大桌子坐下,陶满仓点餐道:“三嫂子,来一份酸辣丸子汤,再来二十个烤馍。”
过了这会儿功夫,梨花嫂带着春树、香草收拾完毕,给送到前头来了。昨日一整天,俩小人都给帮了不少忙,两人给帮着撤碗筷收拾桌子,给前后院的传传话,看管烤馍和烤红薯的炉子,跟着紧忙活一天。梨花嫂看他们真当用,也心里甚是安慰,今天一早又给带前面来了。
香草从角门一进店就看到来了客人,赶紧问道:“干娘,上客了?馍烤上没?”
桑榆冲草儿笑笑,回道:“烤上啦,正好,草儿去给客人上十个烤馍。”说完又对梨花嫂道,“嫂子,一份酸辣丸子汤,多放俩丸子,咱村的。”
梨花嫂听到说“咱村的”就赶紧望过去,一看六个小伙子穿得也差不多,就有点愣。再一细看,当然就认出了陶满仓,又想起桑榆说的“一份酸辣丸子汤”不禁心里有了点数,她笑应着“好来,就去。”然后给桑榆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