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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地台火炕,所以离屋顶有很大一段距离,比较发空,但上头却零星垂落着长短错落的小草绳,草绳上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布球,她刻意站到门口瞧了下,弄得挺好看。四面墙上黄泥抹得不错,一溜儿的平,这从贴的墙纸上就能看出来。这墙纸也比一般的窗纱白油纸要看着厚实亮堂。墙面连炕的下端,贴了一米高的彩格子家织布,跟炕上铺的一个花色。就连窗帘也是是彩色条纹的,很配套。
这一打量窗帘,又让二丫发现了窗户的不同之处,她过去仔细看了看道:“像两扇小门,窗纸也严实亮堂许多。这小厅布置得挺花心思。”
桑榆招呼她道:“二丫来尝尝这秋果吧,我在山里采的,又脆又甜。三棵大树上的,我摘了三天。”陈二公子本来抓了一把瓜子在嗑,连忙又把瓜子放了回去,拈起一枚秋果来尝了尝,一入口就赞道:“嗯,皮薄肉厚汁子多,是好果。”
桑榆坐到罗汉床上道:“我烧上水了,一会儿多煮点茶,山上帮忙的估计也快回来了。”
陶二丫却不坐了,她道:“三间主屋也收拾了吧,桑榆带我瞅瞅去?”
桑榆起身道:“走着。”陶二丫回头对陈二公子道:“相公,我去去就回。”
等把三间屋子看完了,陶二丫心底暗暗吃惊,对桑榆道:“这可算是大倒腾了,也真是大变样儿了,既整洁舒适,又严实暖和,这有媳妇跟没媳妇就是不一样。我看院里,今年秋菜收了不少?”
桑榆道:“大部分自家园子里收的,还另买了一些,毕竟自家种的不全乎。”
陶二丫往椅子上一坐,似乎在感受舒适度,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却忽然开口道:“桑榆,你过这种日子,还习惯吗?”
桑榆愣了下,就立刻回道:“我这人随和,啥都能习惯。你最开始叫我季家阿嫂,后来又叫季阿嫂,现在直接叫桑榆,我不都能习惯么?”
陶二丫脸上挂着歉意的笑道:“哎呀对不住,我呀是听我相公叫习惯了,他总桑榆桑榆的,要不我俩各叫各的,我再改回去。”
桑榆想了想道:“算了,我认识的人里,叫我阿嫂的真不多,几乎都是叫桑榆,要不就是小一辈的叫婶婶。咱俩也般上般下的,往后就彼此称呼名字好了。”
陶二丫也不客气,直接道:“那行。对了桑榆,你知道溪和先生是谁吗?”
桑榆虽然自从中秋团圆宴那时候,就隐隐猜到了溪和先生身份地位不一般,但因为溪和先生明显是不想公之于众,她也就知趣没问过。此刻陶二丫这么一问,再一联想到沈家姐弟来访,更加确认了溪和先生另有来头。她想告诉陶二丫她不关心这些,却听到外头季婆子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桑榆!好端端的,你烧那个小炕灶干什么!”
陈二公子拉开会客小厅的屋门,探头出去道:“季阿婶,我与二丫来看您了。”
季婆子紧绷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了,连声招呼道:“啊,是陈家公子来啦?贵客贵客,快进厅里头坐着,今儿个外头风大。二丫呢?”说着也随着陈二公子进了小厅。
陶二丫站起来道:“我去跟阿婶说会儿话。”
桑榆把她带过去,然后跟季婆子说了一声,去梨花嫂家一起帮溪和先生置办待客席面,就转身走了。关门的时候,正听到季婆子拉住二丫手道:“你南山哥套了头野猪,一会儿就弄下山来啦,让他给你……们烤肉吃。”
桑榆在梨花嫂家紧赶慢赶地给忙乎了一阵子,就又洗了洗手道:“嫂子,二丫跟陈二公子在我家呢,可能也要留饭。我还得回去准备准备,溪和先生这边,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啊,让香草帮着你点儿。”
梨花嫂正在炒菜,挥挥铲子道:“走吧走吧,不早说呢,这边我自己差不多了,你回去忙吧,要不让香草跟你去吧,能打个下手。”
桑榆解下围裙来道:“不用了,还有我娘呢。”梨花嫂还是吩咐道:“香草啊,跟你三婶去帮忙。”又扭头对桑榆道,“二丫一来,人家娘俩还不拉着手唠一天啊?顾不上管你灶上事儿!”
桑榆领着香草往家走,还没进院子就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了。原来那野猪弄回来后,让他们几个男人在山坡那头就地杀了,把那个旧火塘又垫了垫,支起了大铁锅,直接给烫了褪了毛,然后弄回了院里。板车上铺着油毡布,大称放着,正卖肉呢。这野味不常见,往前天冷了也好存着,不少乡民都闻讯来割肉呢。
小香草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啊”的叫了一声,扭头扑到桑榆身上,紧抱着她腿喊道:“啊,三婶三婶,树上树上,大猪头!”
桑榆看了一眼,果然,这野猪头还瞪着眼带着毛,獠牙疵咧着,挂在枣树枝上,冷不丁一瞅还真挺吓人。桑榆弯腰把香草抱了起来,哄道:“香草,不用怕。这大猪已经被你爹和你二叔三叔给杀啦。”
小香草用两个巴掌捂着脸,时不时从指缝里往外看看,然后又合上,就是不敢把手放下来。桑榆正没办法呢,季南山抬头看见她了,招呼道:“香草,来,到三叔这来,三叔借给你个胆儿!”
小香草下了地,三两步跑到板车那儿,好奇问道:“三叔,怎么借给我胆儿啊?”
季南山哈哈大笑道:“不借给你,送给你。”说完“啪”地扔到她手里一个东西,正是野猪的苦胆,湿乎乎的还带着点余温。这家伙,吓得香草跳起来一把给扔了,然后“哇”一声就哭了,院子里围着的倒哄堂大笑起来。
桑榆赶紧过去,小香草又扑回桑榆怀里,哭道:“呜呜呜,三叔坏,三叔坏!吓死我了!”
桑榆抱着她送到了小厅里,季婆子与陶二丫果然正拉着手在炕头上说话,见她进来就停下了。桑榆对季婆子道:“在院子里让野猪头吓一跳,又让南山吓一跳,孩子还小,别吓坏了,娘你给看看。”
季婆子把香草叫过去,手摸着她的头顶心,揉了揉又好似抓起什么往外丢的样子,嘴里嘟囔道:“摸一摸吓不着,邪魔不侵鬼绕道。”连摸了三次才停下道,“好了,没事儿了。”
季婆子把香草抱进怀里,问桑榆道:“她爹呢?”桑榆回道:“我没在院里见着秋阳哥,可能在山坡那块收拾呢。”
季婆子嘱咐道:“告诉他一声,夜里要是香草睡不安稳,就再来叫我。”说完又道,“刚才我叫桂花给二丫爹娘捎口信了,留二丫她两口子在这吃饭,你去准备准备吧。”
陶二丫连忙客套一二:“我去帮忙。”季婆子拉住她道:“别,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啊?你可好久没回来了,咱娘俩再唠会儿。”
小香草从炕上下来,拉着桑榆的手仰脸道:“三婶,我去帮你。”
桑榆忽然想起件事儿来,连忙拉着香草出去了,到肉案那一看,还好,还剩了一条猪后腿,桑榆道:“南山,溪和先生家里有客,小沈掌柜和商三夫人来访,先生让你给留条野猪后腿。”
季南山应道:“行!”然后低头问香草:“香草敢拿不?给你溪和伯伯送过去。”
小香草道:“我娘给溪和伯伯置办席面呢,给她就行。不过,三叔,我不敢拿。”
季南山用草绳绑好那条猪后腿,再问道:“提溜绳儿就行,这回敢拿不?”桑榆接过来道:“我去送,你别再吓着孩子。”
桑榆拉着香草把野猪后腿送过去,顺便把小香草吓一跳的事儿也告诉梨花嫂了。梨花嫂见小香草也没啥事儿,就道:“没事儿,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胆小。”说完对香草道,“你不就爱吃凉拌猪耳朵吗?那野猪都死了,你怕什么!”
桑榆执意把香草留下了,送她到屋里道:“去,上炕去睡一觉,要是不舒服,就去找三婶。咱俩一块儿,拿大鞋底子抽你三叔,叫他吓唬我们草儿。”
小香草脱鞋上炕,把被子扯下来,乖乖躺好,笑道:“嗯,拿大鞋底子抽我三叔,叫他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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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隐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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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从梨花嫂家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已散了,一大头足有三百多斤的野猪,居然就这么就地卖光了。听说有几个大份儿的,一买就是几十斤,估计是要送人。季秋阳和季连水本应留下吃饭的,但见陈二公子在这儿,便与南山说了“改日”告辞回家了。
季秋阳从坡上回来的时候,桑榆特意拦住了他,把小香草两次受惊的事儿,详细跟他说了一遍,最后道:“秋阳哥,香草现在留家里睡觉呢,你注意下她睡得实不实,要是还惊梦哭闹啥的,我娘让你再去找她。”
季秋阳听她说完,点头应道:“啊,这么回事,行,我知道了。应该没事。”
桑榆回堂屋准备烧饭,听到季婆子那屋里,陶二丫正跟季南山说话:“呀,南山哥,这要是隔三差五能套个大家伙,也不少卖钱啊。这你能挣,阿婶儿能给你省,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我替你们高兴。”
季南山回道:“套野猪也不是常有的事儿,乡下人凑合过,比不得你和陈兄弟。对了,怎么没见陈兄弟?”
陶二丫道:“啊,他去隔壁了,说去拜会一下溪和先生。”
季婆子道:“你俩聊着,我去搭把手烧饭。”
季南山立刻道:“不用了,我去帮桑榆,你们聊。”说完一掀门帘出来了。
季南山见桑榆在灶台上忙活,就弯腰小声凑过去道:“还有一条猪后腿,我让二哥带回家了,下次去他家喝酒。”
桑榆道:“你别跟我说,你跟娘说。”
季南山看她又是切土豆又是切萝卜的,问道:“做点好的啊,这怎么净土豆萝卜的啊?”
桑榆又开始择芹菜,对南山道:“你要有空,去水边摊上给我买几只螃蟹去,要好的。”
季南山回来的时候,桑榆已经准备好配菜就等着下锅了。两个双火口的小灶上,一个用瓦罐闷着白米饭,一个烧着热水。那边备好了炸好的鱼肉丸子、泡发的香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