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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馄饨摊儿的阿婆笑眯眯地道:“这鸟儿让你教得真有趣,花了不少心思吧?”
桑榆点了点头。这三个来月,只要有空,她就逗鸟儿学舌,真是费了不少劲才教出来。
这时周围有人问道:“它还会说啥?”
桑榆抬头,略带得意地回道:“会念诗。”
围观的人们开始起哄了:“哈哈,念诗?鸟儿会念诗啊?让它念两句听听。”更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从人堆里挤出来,蹲在了鸟笼前面,嘴里吹着口哨,拿折扇去逗鸟儿:“来,念诗听听。”
两只八哥鸟儿喝水的喝水,梳毛的梳毛,没有动静。
那年轻的公子哥,估摸十八/九岁的样子,锦袍玉带,一身绫罗,连折扇都染着香气,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透出一股纯真贪玩的稚气,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不识愁滋味的人物。
用季婆子的话,简单概括为:富贵闲人!正是桑榆要钓的鱼。
桑榆来了精神,故意神秘兮兮地道:“这位公子对不住,这鸟儿有个坏毛病,非要见了美人儿,它才愿意卖弄,才肯念诗。”
周围人又笑起来,那年轻的公子对桑榆道:“这不难,我叫美人儿过来。它要真念了诗,我就买了。”说完那公子站了起来,冲人群外喊道:“玉珠,玉珠,你来……”
桑榆也觉得很有趣,看来这公子还真带着美人儿呢,只是携美同游的时候,被这鸟儿给吸引了过来。
不过当那玉珠也挤进了人群里来,桑榆就有点儿尴尬了。眼前的玉珠美人儿,桑榆认识,她姓陶,小名叫二丫。而那个年轻公子哥,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就是陈家二公子了。
陶二丫见了桑榆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微笑着对陈二公子道:“相公,这是我同庄的季阿嫂。”说完转头与桑榆打招呼道,“季阿嫂,好久没见了,我听说你生了娃娃,也没能前去祝贺,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从手腕上撸下一只银镯子,递到桑榆眼前道:“这个给我大侄女留着,长大了戴吧。”
桑榆不想要,如果有心送礼,何必等到见面,她推回去道:“小孩子家家,十二晌过了,满月也过了,还收什么礼?知道有二丫姑姑疼她就行了。”
她们在这儿客套,一旁的陈二公子等得有些不耐了,拉过陶二丫道:“玉珠,玉珠,待会儿你们再说。季阿嫂养的鸟儿,见了美人儿就念诗,你快过来,看它念不念。”
陶二丫顺势将那银镯子又套了回去,也凑到笼子那道:“是么?这么有趣?”
桑榆本想将秘诀告诉她,但看她那小气劲儿,就不想说了,便静观其变。
陶二丫逗了鸟儿几句,鸟儿不给面子,陈二公子喃喃自语道:“啊,叫表嫂过来,一定能行!”说完就挤出了人群,陶二丫便有些下不来台。
桑榆正想圆圆场子,陶二丫却质疑起来了:“季阿嫂,你养的鸟儿真会念诗?”
桑榆点头道:“当然。”
陶二丫语气里已带了明显的不信与揶揄:“只对着美人儿才念?”
桑榆肯定地回她道:“确实。”
这时候围观的人们让开了一个空挡,刚才挤出去的陈二公子,引了一个大美人儿过来。
桑榆抬头一看,心下不由感慨出门没看黄历,没想到今日,还是个宜会亲友的好日子。眼前的这位大美人儿,她也认识,正是驻颜坊的女掌柜。
想到这儿,桑榆浑身一震。
驻颜坊的女掌柜,是陈二公子的表嫂,那么就是沈小掌柜的长姊,是商家三少新娶进门的夫人啊!我去!
桑榆忍不住侧身扭头,往沈大美人儿身后一看,果然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那岂不就是……商三少爷!
23
第二十二章:商三少爷
。
桑榆对眼前的这张面孔,根本没有任何记忆,但她还是一眼确认了,那就是商三少爷。因为那公子哥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微微一愣,接着脸上神色一肃,目光中已隐了一丝不快与探究。
桑榆瞟了商三少一眼,当即决定装不认识,这也算是委婉地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无需担心,往事已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想到这儿,桑榆调整下表情,笑盈盈地亲热地招呼起商少夫人来:“少夫人,有日子没见了,桑榆先恭贺你新婚大喜。”
沈碧盈竟然还记得她,见桑榆语气真诚满面笑容,知道她是诚心道贺,心里便也有些高兴,微笑着回她道:“桑榆……是吧?多谢你。确是好久不见了。你那件皮子,我做了顶紫毛冬帽,又做了个围领,很是不错。怎地,你这是又猎到鸟儿了?”
桑榆笑应道:“正是。这鸟儿我调/教了三个月了,会说几句话,讨人一乐。”说完仔细瞅了一眼沈碧盈的装扮。
沈碧盈乃上品姿容,不止眉目婉然如画,气质更是贵雅出尘。她肤色白皙胜雪,穿了一件鹅黄的短褥,下配藕荷色的百褶绣裙,纤腰里围了一条紫色的垂花束带。可不就是小沈掌柜从桑榆这拿了去,说要送给长姊的那个。
沈碧盈见桑榆的目光围着束带转了一圈,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轻声笑了起来:“原来家弟昨日赞不绝口的那个女老板,就是桑榆你?”
桑榆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如果是说昨儿个,如果令弟的确是羽衣坊的小沈掌柜,那么……多半说的……就是我了。”
桑榆回了话,忽地觉得左半边身子麻嗖嗖地一阵发凉,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正对上商三少爷若有所思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有如实质,在桑榆身上扫过一遭,让她极不舒服,甚至有抖抖肩膀的冲动。桑榆忍耐着,确认沈碧盈头上珠环翠绕之后,引她到鸟笼那里,将葵花籽递给她道:“少夫人试试。”
沈碧盈笑笑,顺从地弯下了身子。一旁焦急等着的陈家二少,立刻吹了两声口哨,引得鸟儿回过了头来。
沈碧盈拈起葵花籽在鸟儿眼前一晃,八哥鸟儿很给面子地开了口,一只说:“小姐真好看!”另一只紧接着道,“小姐往这瞅!”
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沈碧盈也忍俊不禁,只有陈二少爷有点怅然:“诗呢?诗呢?”
他话音未落,八哥鸟就一人一句地来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八哥爱瞅。”
围观人群笑得更热闹了,陈二少爷哈哈大笑,兴奋地颇有些手舞足蹈的劲头,他扯了下陶二丫的衣袖道:“好玩,好玩。买了,买了,玉珠。”
陶二丫脸上的神色很有些僵。刚才她相公大呼小叫地叫了她这个美人儿来,八哥鸟儿该干啥干啥;随后她相公扯了认为更美一些的表嫂过来,这八哥鸟儿居然真的开口说话了!这真是十足地落尽了她的面子。
但她可不敢记恨沈碧盈,商家三少过来,她公公千叮万嘱了要啥给啥是好好招待,更何况连商家也算高攀的衢州府的沈家!
陶二丫只能将火发到八哥鸟儿头上,脸上堆着笑,话声却有些冷:“这小畜生倒真有些眼力,竟然能看出来表嫂生得美!”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已经回暖,并且扭头看向沈碧盈,以期卖个好儿。
沈碧盈微笑不语,倒是陈二公子尚在兴奋中,连连附和道:“就是就是,有眼力有眼力,我就说表嫂过来准能行!”
陶二丫刚夸了小畜生有眼力,陈二公子就不知不觉地,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了一把。
桑榆一时真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她赶紧停住,一抬头,发现沈碧盈也忍不住地想笑,憋得满脸通红,而一旁的商三少也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陶二丫本就有些黑,此时脸上已一片飞红。只有陈二少爷兴致勃勃地从二丫那,拿过了一个精致的钱袋,问桑榆道:“连笼子带鸟,都买了买了,多少银子?”
桑榆收住笑意,打量了一眼陈二公子,发觉他眸子里特别的澄澈宁静,根本就没跟他们周围的人在一个关注点上。忽然之间,桑榆觉得,这陈家二少爷相当难得了,这般纯净的目光,竟跟她的小七七有着某种相似。
陈二少爷晃晃钱袋,催着她出价儿,一旁的沈碧盈但笑不语,安静瞧着。而那商三少爷更是从一开始,就当个背景,一声儿没出过。
其实,就像季南山走之前说的,桑榆只是随便卖卖,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开个什么价儿。既然不知道,桑榆索性就直说了:“陈公子,看你就是常玩鸟儿的人,二丫是我同村的姐妹,少夫人又与我相识,大家也算半个熟人,彼此也知根知底,我就不打肿脸充胖子说白送了。银子呢你就看着给,你看好不好?”
陈二少爷看看鸟儿,再看看钱袋,忽然直接扔了过来道:“好,大家都爽快点儿,这个归你了。以后你再捉到好鸟,不要来市集了,直接送去福来茶馆给我。今儿个要不是陪着表兄表嫂吃河捞粉,都错过了。”
桑榆掂了掂钱袋,跟她昨日得的十五两银差不多重量,这也太多了。桑榆连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用不了这么多。”说完自己动手拿了一块二两余的碎银,将那钱袋又推回去道,“这些就够了。”
没想到那陈二少爷有点小倔脾气,又把那钱袋推回来,重申道:“以后有好鸟,要先紧着我。”
桑榆回道:“这我明白,我照做就是,不过这用不着花钱。”
一旁的沈碧盈款款行了过来,拿过钱袋,又捏了一块一两余的碎银出来,递到桑榆手里道,“就这个价儿吧,那二两是买鸟儿,这一两是买笼子。”
桑榆仰脸小声道:“笼子是我相公编的。”沈碧盈接过话头来道,“很精致,值这价儿。”
桑榆很震惊,忍不住问道:“少夫人,这笼子,能这么值钱吗?”
沈碧盈闻言笑了,冲她点头道:“的确比较值钱。只是在这三叶镇上,估计没几家会真正采买,你会做生意,找到了好主顾。”
此时已有随行的小厮,上前来接过了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