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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强势一点,只怕她还要有所顾忌,偏偏他心底柔软,还存异心。徐迦宁的坏脾气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她还在自己手背上的针眼处摩挲着,定定看着他:“现在我来问你,她年方几何,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同她到了哪一步?”
本来就是假的,顾君行当然说不出:“她已经回了老家,不会再来,没有什么哪一步,是我想离婚所以找来的幌子。”
他心有愧疚,和盘而出。
徐迦宁眸色微动,只轻笑出声:“假的?可你道是假,她却当真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瞧着她衣着打扮,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她三番五次故意气我,可绝非是幌子而已。真是可笑,你既是学生,想必也学了一些道理,自古以来,也有想休妻的,但是即便他再不愿修好,也得将妻子安顿好了再休,和和气气地送走。此事无干别人,你既然想离婚,堂堂正正与我说就是,让一个女子登堂蒙羞,是何缘故?”
一不留神,说话也像从前了,不过她不打算忍着,也随意了。
从来不知徐迦宁说话是这般咬文嚼字的了,她笑过即收,此时扬着眉眼,似天生贵胄,顾君行却是惊了一惊,:“你……你怎么……”
徐迦宁眸光微动:“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和,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惟愿夫人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乃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听见了吗?你什么时候有这般气度了,再和我谈离婚不迟。”
离婚的话,这么轻易就说出口了,她现在提离婚了!
她这是还嫌弃他了吗?
顾君行心中一动,更是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想要和我离婚?”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顾家世代书香门第,原主不识字,为人较粗,不般配也是正常的,徐迦宁都能理解,不过她无心修补,她心中并无情爱,是以唯利是图。一个不能护住她的夫君,要他何用?
今日在外面走一遭,让她更见了些世面,顾家已经没落,只剩这个壳子了,她若甘心藏身于此,那也就算了。可她在人群当中摔了一下,到医院又见人生百态,怎么能甘心,她还得做贵妃,才能高高在上,不受人欺。
她看着顾君行,温润如玉的,越看越是恼火。
叹了口气,真是所有的情绪都迸发了出来:“罢了,一会儿等我哥来了,就做个了断吧。”
说来也巧,话音刚落,出去打水的红玉回来了,她乐呵呵地放下了水盆,说来客了。
来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徐凤举。
地契还未过好,徐迦宁心中了然,看了眼顾君行:“你先过去,我换了衣服随后再去。”
那眼中当真尽是催促,毫无半点不舍。
顾君行:“……”
第13章 贵妃的照片
打开怀表,看了眼表面星空,又合上了。
咔哒一声,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了,这样的好东西,她们那个时候可没有。
徐迦宁坐在镜子面前,摆弄着怀表,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
之前在人群当中绊绊磕磕走了那么久,身上都有土了,不知道裙子什么时候也刮破了,这会脱下来,擦了身上已经换了另外一套衣服。
她旗袍在身,更显风姿绰约。
眉眼间多了两分倨傲,与平时不尽相同。
就这么看着自己,才感觉又活过来了。
今日略有些失态,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自从到了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这么无力,她对这个世界还一知半解,有些事情掌控不了。
红玉走过来给她揉着肩膀,力道刚刚好:“大少奶奶,好些了吗?今天您受惊了,可是吃苦了。”
徐迦宁忙否定:“失误,今天是失误。”
说着低下头来,拉开抽屉将怀表放了进去,顺手拿出了地契来:“好了,走吧。”
她眼睛还有点红,一低眉眼当真是我见犹怜,红玉看着心都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连忙伸手扶着她。徐迦宁站了起来,换了大面平底鞋,走路时候脚步很轻,牵扯不到创口也不那么疼了。
到了外面大间,徐凤举和顾君行在一起正说着话,看着气氛还算融洽,徐迦宁走了过去,顾君行连忙站了起来,;拉开椅子让她坐了桌边来。
徐凤举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笑了:“我看你这次伤得正好,也省的你成日往外面跑了。”
徐迦宁将地契推了他的面前去,看了他一眼,让他知道正事要紧。
徐凤举会意,这就站了起来:“走吧,事务所的人我已经联系好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顾君行答应下来,让他稍等,说去拿印章,这就走了。
等他走了,徐凤举才打了个响指,笑道:“我看妹夫这个人,还是有优点的,到底是读书人,找的工作都不一样,听他说当什么翻译,一个月二十块大洋呢!”
红玉给倒了茶,徐迦宁端起了茶碗来:“他没跟你说,离婚的事?”
徐凤举笑容渐失,目光顿沉:“他还想要离婚?”
徐迦宁磨着碗边,低下眼来:“是我说的,怎么?他刚才没提?”
当然没有提及,徐凤举听见妹妹说是她要离婚,不怒反笑:“没有,你这是想开了?”
徐迦宁轻轻将茶碗放下,四下看了看自己的屋子,这里面摆着的,都是她来之后换的,古香古色的韵味,住得久了,真有一种家的感觉了。
离婚的时机,现在不是最好,不过也当顺其自然。
今日有点晚了,她还惦记着去图书馆的事。
她自出生以来,就不知道什么是退缩,一抬手露出了手背上的那个针眼,盯着看了好半晌,没有回答他,反而是轻笑了笑:“哥,你说那些专门给人打针的洋人,真的治好病了吗?”
徐凤举跟着霍七少,还是见过世面的:“那当然,我听说人长了瘤子,玛利亚医院的洋大夫给切掉了,打了一段时间针,人都好了呢!”
逃避不是她的作风,徐迦宁伸手摩挲了下那针眼,点了点头:“那就好,明日咱们早点去,从医院出来,你带我去图书馆看看,我买些书来看。”
徐凤举真是没想到,自己妹子竟然这么……这么好学了?
他一下站了起来,两手对着她竖起了拇指来:“没问题,要知道今天这么一出,你能开窍了,那早点让你跟着去游1街了,这才像我妹子嘛,多看看书,咱们不比他们差知道吗?”
说起游街了,徐迦宁心中隐隐作痛:“太可惜了,包丢了,钱倒好说,那里面还有我的照片,想拿给你们看的。”
初来乍到时候,她对什么都好奇,坐了电车,也去看了电影,听说上海有名的照相馆,能给人的样貌咔嚓一下印到纸上,她特意坐车去试了试,感觉特别神奇。
如今照片取回来了,还没等拿给这爷俩看看,先丢了。
徐凤举当然不以为意,直安慰着她:“没事没事,赶明再去照两张就是了,街上人多,指不定让谁捡了去,你没伤到就好。”
桌上还放着报纸,他等着顾君行过来,低眼看见报纸了,扫过两行。
上面推动男女平等,罗列了许多女人能做的工作,徐凤举拿起来看了看,随后笑着又坐了下来:“我来看看,现在的新时代女性,都做什么工作的呢!”
工作?
徐迦宁抿了口茶,不由皱眉。
徐凤举举着报纸:“女教师,女编辑,女明星,女……”
他每念出一个职业,徐迦宁的眉头就多低一些,她不适合做那些事,思来想去,她就适合做贵妃,还是宫里适合她。
想起英租界那个铺子,其实她还是有点想法的:“那铺子还有几个月到期,我想用那个铺子做点事。”
徐凤举当然支持了,他翻看着报纸,有点心不在焉地:“随你,反正是你的,我挂个名而已。”
话音落了,报纸又放下了:“不过,你真的想要离婚了吗?你想要做什么事,挣了钱想干什么?”
时代真的不同了,今日看着苏婷,只觉她说的话都特别有道理,这位苏小姐自信自强自立,站在人群当中,就是耀眼的存在。如果她真能推动男女平等,这看起来做不到的事,那么自己也想帮她。
徐迦宁想了下,微倾了倾身,定定道:“女人也要有事做才行,我要给苏婷买选票。”
苏婷?
那个女明星?
徐凤举顿时大笑起来:“那你得上点心了,但凡能与她沾上边的,都是能人。”
徐迦宁不置可否,只是喝茶。
片刻之后,顾君行准备妥当,过来了,徐凤举连忙起身,兄妹两个还是有些默契的,关于离婚的事只字未提,既然顾君行没有说出口,那么先把英租界的铺子换到手再说。
眼看着他们两个出了门,徐迦宁品了会茶,在窗口站了站,窗外的天空很美,时代变迁,唯有风云不变,她突然想知道在历史当中,自己那个朝代是什么样的结果了。
自己生活过的京都,如今又在什么地方呢,
那么明日去了图书馆,看看国史就知道了吧,迷茫不过是片刻的事,徐迦宁抱臂靠了窗边。微风拂过她的刘海,她扬眉看着空中的云朵,想起苏婷说的话,轻勾了唇。
女人可以为自己发声,为自己的女儿发声,这个时代,好像比她们那个时候,更好了呢,那么她穿越时空而来,或许也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是了,一定是那样。
徐迦宁站了一站,回屋休息。
看看书,看看报,看看连环画,黑天之后早早睡下了,早睡早起是她的习惯,第二天一早起来,精神焕发又迎来新的一天。
梳头,正装,晒太阳。
徐凤举果然没有让她久等,八点钟准时来接了。
一早起来就没见到顾君行,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徐迦宁让红玉在家里打探他的消息,自己则跟着哥哥上了他叫的黄包车,兄妹两个先奔的玛利亚医院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