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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蝴蝶-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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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老头说,“你走不了。你也知道,小六爷那小孽障尚还撑不起这四十条街。”
  洪爷面带微笑,缓缓说道,“若不是那小孽障,我尚还成不了这样。也罢,该负担的,早早晚晚也得担着。现下不成器,不还有你们帮衬吗?”
  三少道,“凉生也是看五妈在白人那里平白无故挨打受委屈,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洪爷想起这事便气得哆嗦,“那拉丁妇,仗着法律不承认这桩婚,早早跟白人飞黄腾达,飞出这条唐人街去,我倒也省事。偏她没本事,飞不出去。有事上门求你,无事徒惹是非。若不是六子三天两头上她门与她那窝拉丁婊子勾三搭四,她凭哪点能让人叫她一声五妈?”
  三少知道这事正中了父亲痛处,便不再多言。
  洪爷虽气着,仍挂心爱子,“倒也别顾我,早点想法子叫人上警局去。那小子给关了这么多日,伤得怕是比我重多了。”
  三少道,“儿子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洪爷便再不讲话。
  惠爷给他看罢,直言告诉他:“我只能给你下几剂狠药,也不能保证你定能好。”
  洪爷却笑着,“也是中国人的老东西好。像我这病,你能看出,白人却看不出。”
  惠爷明白他的意思,万般无奈,也只再三劝道,“烟是真再不能吸了。”
  洪爷此后不再说话,只笑笑,由着惠老头在他淤血痛处补上于治病微不足道的几针。
  直至临走前,他都没同他们三人说上任何一句话。只扬扬手,将阿英又招了回去,嘴里旁若无人,像唱曲似的,慢悠悠地说着。
  “老钟,我们年轻那时多好啊。那时女仔也多好呀,黑纱的唐衫,一根乌油油的粗麻油辫,一双木屐踢拖踢拖。一笑,明眸皓齿,一低头,风光尽藏眼底,一支洞箫悠长悠长,吹到你心里去。”
  惠老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收了药箱,叫淮真背上。
  一同出烟馆,两人再开口讲一句话。
  连淮真也不知怎么,只觉得五味陈杂的,有些堵得慌。洪爷最后那句话,像幅画一样,在她心里头描摹出一个几十年前南国少女的模样,黑黑辫子放在胸前,立在溪边盥洗衣物,冲人颟顸痴笑,连心也是透彻纯净。从那少女身后,她仿佛看到一整个古老陈旧的国,一个又一个黄色的影子,满载的贫瘠故乡的美梦,踏上一艘一艘悠悠晃晃的小船。每一艘船上,都满载着一个深藏心底,深藏故乡里南国少女的影子。这影子陪伴着他们在这片被称为“金山”的大陆,百载孤寂而备受耻笑的一生,仿佛是他们艰难忍耐屈辱的心头唯一一盏光。一年又一年,直至彼岸的大陆改换新生,而大陆这头,一场地震与一场大火,将古老岁月统统焚烧殆尽。在那原本狭窄的木屋与肮脏土地上,拔地而起一座座黑砖的房屋。在灰烬里,破陋的唐人街跟着孱弱的旧中国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了,新的唐人街跟着焕然一新的中国在灰烬里涅槃重生。数百载逆来顺受,却有着始终如一的顽强生命力,这就是他们的一生又一生。
  淮真几乎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曲折幽深的“好地方”烟馆。直至惠老头与洪三少相继从各自的情绪中走出,谈话声复又响起许久。后来洪三少同她说了好几句话,她才陡然回过神来。
  洪三少面露无奈笑容。尚未来得及再次提起他那个问题,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吹散几人身上缭绕的烟味。然后所有人都看见,在狭窄巷道的灯笼光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在他们走出来那一刹,那个黑色影子慢慢从墙上直起身子,向他们走过来,露出一张阴沉英俊的白人脸孔。
  他没有自我介绍,只稍稍露出一个算不得微笑的抿嘴,立在淮真身前,对两人微微躬身,“抱歉,能否占用她一些时间?”
  淮真愣了愣,回想起刚才三少似乎有话要对她讲。
  洪三少目光从白人脸上落到淮真身上,礼貌说道,“我与惠大夫在前面等你。”而后,两人阔步离去。
  原处大路转角传来不大分明的谈话声,洪三少不知听见什么有趣的,笑了起来。
  淮真总觉得那是惠老头在讲她的风流趣事。正好肩膀有些酸,她趁机将药箱放在地上,以掩饰自己的小小不安。
  然后她听见西泽说,“我刚才看见你进去。”
  “……不是什么好地方,是吧?”
  “还好,很……有特色。”
  淮真突发奇想想问问他有看到那些很古怪的平胸侍女图吗,但又想起他们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只好摸摸头发,接着换了个话题,“等很久了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
  “……嗯。”
  “我快要走了……想告诉你。”
  “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声音小下去一些。
  “还有两周时间。”
  “好快。”
  “考试怎么样?”
  淮真笑了笑,“我觉得一切都好。我有试着改正英文口音……”
  “嗯,听得出来。”
  “……谢谢。”
  “这不是个愉快的话题对吗。”
  淮真哈哈地笑。
  “所以你会有时间和我一起吗……我的意思是,一个约会之类的。”
  淮真刚想说有时间。但在张嘴那一霎,她愣了一下。
  她英文好了很多,好到她能意识到他的用词上的差别。
  他刚才说的是,“hang out”,以及“date”。
  西泽又重复了一次。
  “对,是你想的那个约会。忘记那八千美金,还有我能想象到你小脑袋里能想到的乱七八糟的一切东西,好吗?”
  “然后届时你会告诉我男士在约会里要注意的一切吗?”
  “如果你想听。”
  淮真噗嗤一声笑了。
  西泽不再笑了。微微躬身,看着她的眼睛,“不要拒绝我。”
  这叫她怎么拒绝。
  淮真也收敛起笑容,轻轻嗯了一声。
  西泽松了口气。
  “哪一天有空?”他接着问。
  她仍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说: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小事,对你来说没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对他说道,“周末都会有空,以及,我希望是个可以让道别听起来不那么矫情的一天。”
  西泽轻声笑了。“那么不要爽约,好吗?否则我会很伤心。”
  他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我不敢。”她半开玩笑地说。
  那头讲话声与笑声不合时宜的传来,淮真回头,见那两人正回头看她。
  她低头找了找,逆着光,没有摸到那只药箱。
  他躬身替她拎起那只药箱,说,“走吧。我答应过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第64章 索诺玛3
  转出那条巷道,淮真肩膀一沉,药箱已经回到她肩上,身旁身影快步从暗巷跑入亮处,和路边灯笼下牌堆上玩“番摊”“十三张”的白人警察会和。
  惠老头在她背后头发出啧啧地声响:“小情人唷,哎呀。”
  三少笑了。
  生怕惠老头开起黄腔,淮真赶紧岔开话题:“三少出门时问我什么?”
  三少仍笑容和煦:“说起来,你入关前,和六儿的合约婚姻文件,还是由我起草的。”说罢,他又补充道,“以防你被天使岛羁押,以防他不愿娶。”
  淮真心想,这三少原是个笑面虎啊。于是她也笑着说,“那合约文件还在吗?”
  “还在。连你与温少的婚书,也在我这里。”
  淮真飞快的思索起来,但仍想不懂三少到底想干什么。
  三少说,“别担心,今天我父亲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时日无多,唯一挂心不下六儿。他前科累累,警局一定不会轻饶他。如果他挨了揍,警局一定会借口白人医生拒绝为黄人治病,黄人医生不得进入警局,而将他拖延着。惠大夫在警局也有‘不良’记录,季姑娘……”
  淮真明白过来,“嗯,我没有中医行医记录,拿着这纸婚书证明,于是只由我能去探望他。然后出来请惠大夫为他开药,下一次探望时,再带去给他。”
  “没错。之后我会替你销毁它们,温哥华那边,你想见或者不见,我也会尽量帮助你。”
  淮真有些来气,“没有那些东西,我也会帮小六爷。”
  “我得确保万无一失嘛,是不是?”
  先将你家老底揭了,然后再慢慢跟你提条件。
  原来今天请她来烟馆,也不是非得要她来,而是要让她看看洪爷,知道一下好歹,以便更好向她提要求。
  律师都这么讲话吗?
  淮真说,“比起这个,你好像并不十分在意你父亲的伤势。”
  三少想了想,说,“你看,他自己都不在意。他叫我回来,也不过是有求于我。”
  这对父子给她感觉有些亲缘浅薄,而且,三少为人处世实在太务实。对于他的职业来说,这没什么不好,但淮真觉得他看起来没他的面相那么讨人喜欢了。
  当然,别人也不介意这点。
  接下来的路上,三少一直与惠老头聊对于这场官司的种种打点。他提起一八七一年洛杉矶那场堂口大战中白人牧场主以及警察被击毙后,洛杉矶白人的治安维持队因无法追捕到肇事者,而对洛杉矶唐人街无辜平民实施了一场蓄谋已久地、大规模的暴行。三少说,洪凉生的意气用事也并非全然是错的,至少这件事,提醒了唐人社区,白人已经开始忌惮唐人街堂会势力。白人也要追逐利益,他们所要的无非一个罪过的完美承担者,以使得他们能对媒体与市民能有所交待。
  他只笼统的提及了自己的意见,更细的打算在这场谈话中并没有涉及到。淮真沉默的走在两人后面,一言未发。但她也不是傻子,仔细听听,也能摸索出这里头的筹码交换。比如拿一个更举足轻重的命去换一个白人社会想要的公正,又比如用这个更举足轻重的命,让民主党在这场争斗不至于立于下风,同时也许还能争取到法案对华人的公平。
  直至三少离开,淮真始终一言未发。
  在惠氏诊所昏暗的铺子里,惠老头笑了,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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