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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说什么家风清白,为人宽厚,都是骗咱们的。要是清白人家,哪里如此不讲究,我不过是这里忙不开,他们就要给相公身边送妾去。”
余太太一听,脸色也变了,连忙问孙女究竟,余幸哭道,“婆婆以往虽严苛些,待我也没什么。就是大姑子一来,处处生事。她不来的时候,婆婆根本提都不提妾的事,她一来,婆婆立刻就要买人,还要必要身家清白,通文晓字的。”
余太太上回同何子衿过过一回招了,知道不能再听孙女一家之言,先让丫环服侍着孙女洗脸,扶孙女去常住的院里歇了。这才叫过田嬷嬷来,一问究竟,田嬷嬷是个明白人,并未编造什么,更不会火上浇油,田嬷嬷道,“昨儿姑娘回去,亲家大姑奶奶就跟姑娘说了半晌的话,话里话外的,是想姑娘过去,同姑爷在一处。姑娘,就不放心这花园子。亲家大姑奶奶没说纳妾,就说姑爷这成亲,与以往不同了,身边没个丫环服侍不成。叫了我和姑娘过去商量,这说着话的,姑娘有些沉不住气。其实,依老奴看,亲家没有给姑爷纳小的意思,不过是拿这个敲打姑娘,想叫姑娘过去与姑爷一处。”
田嬷嬷是个老成人,道,“这亲家大姑奶奶,也着实有手段。说的话,句句光明正大,没一句不在理上的。好在不是恶意,也是想姑娘同姑父好的。”
余太太问,“阿幸与阿冽相处的如何?”这新婚小夫妻,按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孙女婿说走就走,孙女也奇,别的刚成亲的新媳妇,只怕婆家分离夫妻二人呢。如今是婆家盼着夫妻两个在一处,孙女这死活不愿意去是什么个缘故。
田嬷嬷道,“挺好的。就是为着当初建园子的事不大痛快,后来亲家太太劝了几句,也好了。每天早上给姑娘画眉,晚上看姑娘睡了才去念书,一用功用功半宿,姑爷这般上进,以后前程错不了的。”
“那阿幸这是怎么了?跟阿冽在一处有什么不好?”
田嬷嬷面露难色,良久方轻声道,“姑娘是奴婢奶大的,这话,原不该老奴说,只是,老奴实在担心这样下去伤了姑娘与姑爷的情分,便多嘴一回。”
“你只管说就是。”
田嬷嬷轻声道,“姑娘,自小在帝都锦绣丛里长大,要是让姑娘去县里,姑娘怕是服不了的。”
余太太叹道,“外任为官,富饶之地毕竟少数。就是以后阿冽有了功名谋得前程,倘是外放,也是天南海北。县里虽是小地方,多少大员就是由一地县令做起来了。这些道理,你记着,以后好生与阿幸讲一讲。”
田嬷嬷连忙应了。
余太太这才去劝孙女,余太太就一句话,“是你这花园子要紧,还是孙女婿要紧?”
余幸洗过脸,胭脂未匀,眼皮犹是肿的,道,“他要真是忠厚的,什么样的狐狸精也勾不走他。他要是起了别的心,我就是天天守着也没用。”
“世上的理不是这样讲的。”余太太道,“正年轻的小伙子,一个人在姐姐家念书,你要在他身边,他眼里看到的是你,心里想着的也是你,自然不会给人可乘之机。你要不在他身边,不要说亲家还没那个心,可要是有个水灵灵的丫环日日陪着,再忠厚的人,时间长了,也保不准儿。”
余幸气苦,“当初他家可是说过的不纳妾的。”
“倘你能服侍,亲家自然不会给阿冽纳小,你们不在一处,叫你去你不去,难不成人家安排个丫环都不成?别说妾不妾的话,就是现在叫了亲家来对质,人家说过一句纳妾的话吗?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没什么,你要总这样,不与阿冽在一处,我心疼你,亲家难道不心疼儿子,再宽厚的家风也不能让儿子绝了后。你这样犟着,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都说了花园子建好就过去,今儿就这样逼我,要是我这么去了,以后他们有什么不合意的,必要拿妾室威胁我。”余幸道,“成亲前说的天花乱坠,成亲后就换了嘴脸。要是好好儿的同我说,那也是我的相公,我如何不心疼他。偏生拿丫环来唬我,看他敢碰一下,我非与他拼命!”
“你如何这般犟啊你!同婆家处好关系,你以后才能顺当。”
“祖母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眼下我要是被大姑子拿住了,以后她手还不伸到我房里来。”余幸气道,“祖母不晓得,再没见过这样的大姑子,成亲多少年了,来娘家不说好生陪着父母开开心,她倒好,一来就挑事。要不是她,我婆婆断想不出这种给相公安排丫环的主意。这幸而是离得远,这要离得近,她还不得跑来娘家当家啊!我婆婆也是耳根子软,什么事大姑子一挑唆,立刻就听大姑子的。”
余太太心下未尝没有觉着何子衿太过厉害的意思,不论说话还是手段,都太厉害了。余太太这把年纪,这个辈份,不好说小辈的不是。只是,眼下还得提点着孙女,“给孙女婿派丫环的事,要怎么着?”
余幸气哼哼道,“佛手最是忠心,且是我跟前的大丫环,自小一道长大的。让她去服侍相公,她定是本本分分的。”
余太太道,“一个不妥,放两个。”
余幸道,“阿田也是个好的。”
余太太道,“先让她们过去,你赶紧把园子修好,就去孙女婿那里。孙女婿是长子长孙,亲家急着抱孙子呢。”
余幸听到抱孙子什么的话,脸上不禁飘红,同祖母商量道,“沙河县那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先生。当初我就不想叫相公去,相公非要去。难道州府就没有学问的先生了?相公也是死心眼儿。能不能叫祖父给相公寻个好先生,叫相公在府里念书,不也一样。我听说,他就是去了,也是给我们大姑爷打杂,哪里有念书的空呢。”
余太太道,“去沙河县就有去沙河县的道理,沙河县怎么了,纪大将军的嫡长子也在沙河县念书。你怎么平日里聪明,要紧时就转不过弯儿呢。”
余幸还真不晓得,听这话不禁跟祖母打听,“哪个是纪大将军的嫡长子?”
“阿珍,你们成亲他还来了。”
余幸还是记得的,“就是七八岁的那个孩子,长得挺不错的,叫纪珍?”只是,余幸就更不解了,道,“纪大将军位高权重,如何把嫡长子放到沙河县去?”
“所以说你是面儿上聪明,心里糊涂。你只以为你婆婆你大姑子是强逼着你去呢,你好生想一想,纪大将军都能把嫡长子送过去念书,那地方到底好不好?你呀,真是被家里宠坏了。你大姑子呢,是有些厉害,可你想想,你跟阿冽成亲,这就是正经一家子,她难道会害你?让你去跟孙女婿团聚,难道不是好意?何苦争这个长短?一家子过日子,必得心齐,方能将日子过好。”余太太简直是苦口婆心。
余幸一径追问,“祖母快与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余太太便将朝云道长的身份同余幸说了,余太太道,“这事不要出去说,方先生是个清静人。”
余幸不解,“娘娘就这么一个亲舅舅,如何到这等苦寒之地?”
“我跟你祖父为何在北昌府一呆多年?”余太太道,“遇事,你得自己琢磨,甭成天跟那些商人妇来往,那些人,无非就是奉承你,求个庇护。你祖父在位时,她们自是殷勤,你祖父眼瞅也快到致仕的年纪了。将来你祖父退了,这些人还能理你?你把婆家的关系搞好了,先站住脚,你那大姑子,虽是厉害,性子并不刻薄,你想想,孙女婿不说,连亲家老太太、你三小叔子都接去住着。她难道独对你刻薄?不能你与女婿时时刻刻在一处呢。多少刻薄媳妇的人家,你没见过。新媳妇进门,哪个就有自己的小灶了?还不是先在婆婆身边立规矩,婆婆起之前就得去屋外头侯着,待婆婆起了,就得服侍洗脸梳头。吃饭时,婆婆先吃,媳妇站着布菜。平日间站着端茶倒水,直到晚上婆婆睡了,媳妇方能去歇了。这就叫立规矩。你婆婆,可有这样待你。看你住的不舒坦,还买了处小院给你,你非要修花园子,亲家就是不乐意,不也没说什么,还说叫你把房契写自己名,弄的清清爽爽。别堵这口没用的气,何苦要分个高下,你想一想,难道以后你们就不跟你大姑子一家走动了?你婆家大姑爷正经探花出身,他为官,你祖父都说好。这将来必是个有前程的人。女婿以后为官,要不要个互相扶持的,难不成正经姐夫不亲近,到时去寻别个关系。与人交好,路便好走。你以往也不是这样的犟性子,如何非在婆家这般好强?”
余幸鼓鼓嘴巴道,“我也不过就是堵一口气罢了。祖母要是早把这缘故告诉我,我早去了。”又问,“咱家与舅祖父家是正经姻亲,算起来,与方家也不算外处。平日里过年过节的,怎么没见咱家与方先生节礼来往过?”
“方先生是个清静人,我倒打发人送过,他都退回来了。”
“好大的架子。”余幸嗤了一声,“这又不是辅圣公主当年,英国公府到底没翻案,大家也不过是看着娘娘的面子罢了。”
“就是看着娘娘的面子,纪大将军才把嫡长子送过去的。”余太太道。看娘娘的面子怎么了,谢皇后的面子,一般人想看都没机会。
余幸也知不该说那话,好在是同祖母说私房话,她道,“方先生连咱家的面子也不给,我就是去了,能有什么益处?”
“你是去服侍孙女婿的,又不是让你去联络关系的。”余太太道,“凡人不入方先生的眼,你大姑子却是方先生的女弟子,方先生就与她投缘。现今,连孩子们也沾光能近前。”
余幸绞着手里的帕子道,“祖母不晓得我大姑子那人,那脸,说变就变的。先时还没做亲的时候,在祖母面前殷勤的跟什么似的,与我说话更是小意的紧。如今做了亲,看我嫁了她家,手段就使出来了。真是精的没了边儿。什么人都能叫她哄得住,惯会巴结的。”
“这是人家的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学来,我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