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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纵然谁在高位之上端坐地好好地,莫名其妙竟被拉下了位,这么个冲击想来换做谁也不大能接受。
他能理解他。
听陇宿说了这么一层,他虽心知他并非善心告知,却也做出了一番决心。
若然千穹当真不再,他得的这把青泓扇也不过无用,这魔君的位置,若陇宿想要,届时便还给他罢。
只是他万万不曾想到。千穹从来不曾灰飞烟灭。她不过是神女,既是神女,既没转世,何来魂魄。
这万般神只之中,他终是再瞧见了她。
一双通灵华光巍巍河山暗藏的灵窈眸子。只是,她居然是她,她却竟然是她。
在他暗暗晓得世间万物皆有轮回定律,而后千年看尽这般多生死往复之后,他终是明白他欠着这双眸子什么。
沉寂三万年的一颗心终是得不到安然抚慰般地剧烈跳动。等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久,他终是见到她了。
这一波一动间,竟叫他乱了心神。
千炙便是窜着这个空子,却死死钉上他致命的弱点。
他已瞧见千穹死过一次,这回,怎么还能。
浮沉华云万丈间,他瞧见千穹朝他走来。
原本便动荡不安的心神再次纷乱,这一眼,他实在等了太久。
他从来不曾想到,千穹竟会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换他不死。
那时,他头次晓得,她有一个颇为疼惜她的师傅。只是大抵已不能用颇这个字,为了旁人甘愿换自己魂飞魄散,这是怎样一种决绝。
她的师傅亦救了她。
他听得她震破天际响彻三十六天的那悲怆一喊。
千炙那一击用尽他尽数修为,换得他同他两败俱伤,只是因着毁琴得上古神只的一震,他已支撑困难,虽受住了千穹的元神,却始终再支撑不住。
最后映入眼中的,是那一双似决断世事的一派灰暗的眸子。
他本以为她会恨他。恨他间接害死他的师傅。
纵然他等过她三万年,万年万年,等着也便过来了。只是他似乎总在等待她,昊天塔三万年,他等的很是煎熬。
昊天七层,便是道法再强,也使不出半分。
上界无时无刻不想将他诛杀,却因着千穹遗留在他身内的元神,他们动他不得。他一面在塔中修缮法力,一面仍旧这般同此前万年地等着,如今他晓得千穹无碍,他仍旧在这苍茫九天的某一处位置。便是她当真恨他,他亦甘之如殆。
只是他从来算不准她,自她是神女,再到她来取他性命。
她说要取他元神,那般从善如流地自她口中吐出,便如她今日吃的一味菜滋味如何亦或今日天气不错这般的话一样随意淡然。
彼时她不再是三万年前九重天上那般,是个灵窈的娃娃,却也并非大宣明国二十七公主的模样。除却那双熟悉至极的清澈眼眸,那是当真称得风华的一副样貌。
他以为她恨他,恨得仅要取他性命。他虽心中悲怆,却也万般咸涩化在心底,她若真想杀,那他最后还想同她再说些话。
他却不知,原她竟是忘了。
她如今受着的,是她师傅的神元。
她的师傅那般决绝,她便报以同样决绝。
前世忘尽,这大抵是她选择避开痛苦的方式。
她的师傅是当真疼惜她的。
从不曾有人,竟能做到这般。
九重天上那一番闹剧,所有人都当墨倾上君是灰飞烟灭了的。
只是旧烛山下,他终是晓得,其实墨倾上君,并非是烟消云散了的,只是他做的比当初更决然。
此前千穹曾同他说起过她的师傅,墨倾上君,三十六天寻不出一人同他并驾齐驱的。
她曾说她的师傅算出她的天劫,她曾说若叫她晓得,她如何也不会受下,如何也要阻止的,只是此回,她再次阻止不得。
墨倾残存了丝缕气泽,附身于千穹身上他原本的元神之中,他本可以再行修养千年万年便可再世世间,只是旧烛山下,他却毅然舍弃这么个法子,他仍旧选择他的方式,决绝断然地重蹈覆辙。
千穹终是又因着他残存了些元气,不至落得被诛灭的下场。
他也因得这一番,散尽了此前好不易在昊天塔中修缮来的修为。
墨倾最后用着神识同他说,离淮宫之中的梨树仙泽同他融会贯通,如今他已将诀世,千穹受着他的神元,自会与那些仙泽融会贯通。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等她醒来。
墨倾最后与他留下的一句话,不多么带着上君的仙谪亘然,亦没有太多红尘杂事的浮沉困顿,不过只淡淡一句,照顾好她。
离淮宫之中梨花开得纷纷冉冉,淡绰黯雅。
他抬眼瞧见一个娃娃立着一双火红的玄狸耳目光恳切地站在一株梨树旁,糯糯道:“阿娘,你已经睡了四万五千七百二十天了,木阳同父君也等了四万五千七百二十天了,木阳知道错了,不应该乱跑,阿娘这个模样,全是木阳的错,阿娘你快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你怎样教训木阳都可以……”
声音到后来已变得极细,他微微抬了抬眼,走近木阳,轻轻抚了抚他的一双玄狸耳,而后抬手抚上木阳正对着说话的一株梨花,淡淡细微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五)终结篇
神识昏昏沉沉间,我似听得耳边轻擦缓畔过往昔之时师傅那亘古淡然的声音。
我想,我这大抵是死了,这才听见了师傅的声音,只是这么些年过来,我竟还能在师傅灰飞烟灭之后听得这么个熟悉辗转的声音委实感慨,我努力睁了睁眼,想瞧瞧师傅究竟是在何方,却不得终。大抵不过是意识,周身昏沉,我瞧不到任何的物事。
我同楼昨,往后也再不得见了。
这么两个念知在我脑中盘亘一番,我有些激动,又有些难过。
但左右想了番,既然死都死了,便也再没甚法子了。师傅浅浅淡淡的声响犹在继续,我虽听不真切,却仍旧无法抑制内心的澎湃激动。
另一个念想蹿进脑中,略略抑制住心中颤抖,我有些心虚。
初时师傅为了救我舍了性命,那时我心中暗忖这已然不是我自个儿的命,我揣着师傅的这么个神元必是要好好活下去才能不辜负了师傅救我的那么一番用心良苦。只是如今,在想着那么个软糯香甜的小娃娃此后若再没机会仰着张粉嫩小脸叫我阿娘之时我便再没了思考余地。木阳,我救了。却是辜负了师傅的用心。
这般一想,听着师傅那声声熟捻于心却又听不得清到底是什么的一番话语之后我便有些踌躇。我如今这么个样子,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得起师傅?
突而脑中蹭地窜出一些个此前或看或听的话本戏剧,间中有一句台词用得很泛滥。比是在某位长辈教训小辈之时,少不得要吼出一句你怎对得起列祖列宗,亦或是你叫我黄泉路上如何面对先祖。此前瞧着总觉着说这么句话的人当真是个老腐朽。虽我们神仙晓得凡人若是身赴幽冥司,那前尘往事在喝一喝孟婆汤,过一过忘川河之后便忘个精光,不管你俩前世是父子兄弟亦或情人。那凡人虽不晓得这一层,我却每每看来也不觉这是如何悲怆使然的一件事。今日却好巧不巧叫我自个儿上演这么一回,我对于那些个老腐朽深表了一番歉意与理解,而后再惴惴不安地想我该如何面对当算我长辈的师傅。
只是这惴惴之中,师傅的声音突地又刹然离去。我终似惊醒般再顾及不得想些乱七八糟的物事,想睁开眼去寻一寻师傅,却是如何都睁不开一双眼。疲惫倦乏四面八方袭来,四肢百骸疼入肺腑,却也疼不醒这波乏意,我有些昏昏欲睡。
心中一番念头很清明,纵然再如何不好面对,总是要面对的。只是一波一波的倦乏之意来得强烈,我仅剩的神识也再撑不住这一丝清明。
我再醒来之时,耳边尼尼哝哝传来一个娃娃的声音,眼前仍旧昏暗,我不知道这样的死法究竟是怎的回事,竟还能听得声音,能够思考一些事,索性乐得没事,我便用心地去听那个小娃娃软糯糯的说话声。
“阿娘,阿娘你醒一醒。”声音有些抽抽搭搭,勉强听得出个耳熟,思绪来回一转之后我脑中嗡地一声,这,这不就是木阳的声音?我能听见他的声音,莫不是楼昨竟是没将木阳带回去救下么?脑中一时醍醐灌顶有些不能思考,那糯糯的声音继续抽搭,“木阳已经丢了一个阿娘,不要再丢阿娘了……”
……他这么个意思,是他活着我却死了。
晓得这么个结果我终是有些放松,却冷不防听得那个糯糯的声音一下哭开,气势汹涌惊涛骇浪,我被这一声气势恢宏的哭声惊得心口抖了抖,于我印象中木阳没曾这般哭过,他向来懂事,我便忘了他也是会哭成寻常孩子般的。正欲开口安慰几声,却转念一想到如今我既是个已死之人,再开口免不得要将木阳这个小娃娃惊吓一番,如今他在伤心头上,哭过几回想必也好释怀了,我若没分没寸地开个口,这么个心智尚在健全发育的小娃娃便免不得要遭受一番惊吓,若届时吓出个三长两短,这实在是件很难办的事情。
那时我尚不知,纵然我便当真开口说了话,木阳他也是听不见的。
“你哭成这么个样子,待你阿娘醒转过来,指不定会误会我将你虐待了。”有些温和却从来都清冽淡然的声音,如今再相见不得,听得这么个声音,大抵我通身脉络皆在嘶哑叫嚣。这么多年,这么些年,我同他错过许多年,可仍旧不得而终。心口之上涌上一阵难过,我本不欲再顾及许多,喊了许久他的名字,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在身边,却终再不得见。
最后喊得有些乏力,四肢百骸再次疼痛起来,虽有莹莹划过似安抚的气息,却总归抵不过这疼痛。我有些绝望地闭上眼,
再一次醒来之时,我没听着木阳的声音,亦没有楼昨的。
就譬如那时恍恍惚惚我似听着我那消散万年的师傅般,原来皆是我的幻觉,原来神仙死了,还能存个幻觉,我觉着这么个感知很是奇妙。
整日里一具身子痛入肺腑,纵然睡得再久也仍是困乏,我便觉着这会儿还是选择继续昏睡比较实在,散了散念想便欲继续入眠,却听得那清冽声音清清楚楚回荡耳边。
“……这么些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