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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沧梨花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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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将将能缓过劲来,终是能将我心中的疑惑同他道上一道。
“将我拉下水作甚。”
他朝我望了望,低低道:“若被影卫发现大宣明国的公主同一个医师在深夜独处,传出去定然对公主的名声不好。”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有头有理,旁的人听罢必是要觉着他很是识大体识时务,我却听得心头一闷,悲凉道:“你大可自个儿跳下去,为何还要拉我这个垫背。”我苦着脸将湿漉的头发理了理,继续道:“这般即便影卫来了也瞧不见大宣明国的公主同谁在独处了。”
他听罢脸上一僵,却也只是一僵,而后面色竟几分缓和,言语之中带了几丝笑意:“还想这三伏天的夜晚这般闷热公主定不愿过早回殿,没成想,是楼昨自作主张了。”

我被他一句话闷得无言,他所言倒也确确属实,便是他方才自个儿跳下去,那影卫们瞧我三更半夜立在这定然会将我送回殿中,虽心中这般想,但仍旧对他把我拖进塘中之事耿耿于怀,抽抽鼻子,朝他道:“你这般容易便能将我拖来拉去,方才怎不晓得往那树上跳一跳,非要叫我进这池水溺一溺。”
他摇头,淡淡道:“这么些高度的树,公主能够保准影卫们搜察之时不顺着树根往上望一望?”

湿漉的衣裙黏在身上,筠音小亭上阴凉的夜风一吹,竟还有些凉意,我打了个哆嗦。裹了裹外袍,朝他凉凉道:“现下我们俩都湿透了,倒不见得还能在这继续吹凉风。”我瞅了他一眼,见他言表没甚变化,又道:“你且已患了伤风,加之这筠音小亭的凉风于我们吹一吹,怕是明早我俩便要一道卧床不起了。”
他将外袍脱下于手中拧了拧,而后披至我肩头:“楼昨未曾患过什么伤风,倒是公主这般说,楼昨还是送公主回殿罢。”

他的手将将探至我发际为我披好了外袍便被我一把抓住了手。
同他的人一般,十指温润却又带着几许刚冽。
想是未曾想过我这突兀的举动,他甚为诧异地望了我一眼,我瞧他正要开口的当儿,掐准话头道:“方才你在水中亲过了我,便要于我负责。”
他愣了愣,深邃漆黑的双眼将我望了良久,我正欲再提点一下他以防他神游之时忘了我方才说的话,他倒也似梦醒般张了张嘴。
我期许地望着他。

他皱了皱眉,面色艰难道:“方才不过情急之下……咳,是楼昨冒犯了公主。”
他说的囫囵,我不晓得他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咬咬唇,道:“此前我看过些话本子,那些个公子小姐往往一吻便私定终身,唔,今次既然你亲了我,我们也便将终身定一定,如何?”说完我又一脸期许地将他望着。
他嘴角抽了抽,隐忍道:“这同话本子上之事不可同议。”
他这般说我很是不能认可,只觉亲也亲了,委实没甚不同之处,一时激动了些,原本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我看来无差便是,莫不是你想占了大宣明国的公主便宜之后便孑然身退?”
他眉一敛,沉沉道:“楼昨不过乡野之人,怎能配上公主。”

往日瞧话本听戏曲之时总是不解那些公子小姐其中的恩爱缠绵,我一度为体会不到其中之味很是困顿,今次却是叫我能体会一番那戏本之中描述的一吻定情,我自是欢喜的不行,他此番说的话我自是未曾放在心上:“明日你便向我父皇去提亲,不对,天一亮你便去。”
他将我望着,面上神色难辨。
良久,终是开了口,却是无关紧要的话。
“楼昨还是先送公主回殿,怕是影卫一会还会折回。”
“天亮你便向我父皇提亲,还怕什么闲言碎语不成。”我对他跑远的话题很是不满。眼风中扫到我还拉着他的手,手上一紧,拉着他便要走。
他倒也未甩开我的手,只是淡淡道:“公主这是要作甚么?”

筠音小亭上的风吹久了便丝凉丝凉,此刻他的声音同这凉风一道传过来,丝丝缕缕很得我心,我理所当然朝他道:“自是去父皇的大殿外候着,同他说这事呀。”
他身形顿了顿,目光透过我望向一派夜色:“我一个无功名无身世之人,皇上怎会将公主许给我。”
我不晓得他为何这般断定无功名无身世的人父皇不会将我许给他,无法认同之时却听他清冽声音又悠然响起:“若公主定要楼昨负责,那便等明日我同皇上请命参军上阵,待杀出个功名之时,再向你提亲。”
我心中一动,觉着他此番话很是有理,叫我很是感动,在转念一想,想起他是个医者,所谓医者父母心,我很是担心他对于战场上的敌人是否会手下留情,更甚于砍了一个还救一个。一个不防,便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他听罢却只是轻笑了番,我觉着他今夜忒为反常,竟叫我在短时间内瞧见他这么多的笑容,正要欣慰一番他终不是那般生冷晓得活泼了些,便听他道:“战场之上生死总无常,不过都是为了护国,这点楼昨还是知晓轻重的。”

我听他说到生死无常心下漏了拍,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睛,他这般的人,生的是耐看,却不知放在战场之上是不是也耐打,遂担忧道:“要不我们还是另想法子罢?我可不想叫你战死沙场,那便没人来娶我了。”
他听罢又是一笑,这回他笑的不似先前隐忍,平添几分豁然,衬着月色的朦胧下,竟叫我看的晃了眼。
我听他的声音温和道:“那神医虽只授了我医术的根基,另授我的武艺倒是叫我学得了根髓,想是我还不至于这般容易便战死沙场之上。”

我略略放了半颗心,咽了咽口水,暗沉月色之中只听我的声音干干响起。
“那我等你回来。”

三哥的身子已缓和的差不多,父皇本的意思是想让楼昨留在宫中,却因着那日之后楼昨曾同父皇提出要上战场杀敌,碍着楼昨治好了三哥这一层,父皇也未好多过阻拦,且上阵杀敌也应是每个男儿的本分,踌躇一番之后便点头应了。
三哥知晓此事之后本是很不赞同楼昨上沙场,楼昨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是不想救命恩人竟要上到战场九死一生,几次劝说下无果后,便替楼昨在父皇面前讨了个情面,与了他个小统领,领了兵赶赴沙场。

我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马蹄践踏黄土踏出黄烟滚滚,万人之众我找到那个一身盔甲的他,他原本便是清冽刚毅的人,如今戎装在身,更是衬得他愈发英姿拓跋,我望得入神之间却看到他修长身形竟回身过来,纵然滚滚黄沙,我却仍旧清晰察觉到他穿透沙砾遥远而至的目光是瞧着我的。
楼昨那时之后曾同我说,在他未取得功名之前莫要声张我同他的约定,否则只怕横生变数,我虽不晓得他说的是何变数,但终究还是点头应下了。
城楼之上没有人,所有人都在城墙之下去送他们出征,我便大胆的伸了手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原本城楼之下万马奔腾,这些个细微的声响若是不细细听,是察觉不到的,然这番的声响虽细微,却似是刻意制造出来的,若是说要叫人注意不到,倒还真有些难度。
我带着一番疑惑转过身,瞧见的却是一抹墨色。
乍一看,还忒眼熟。

我看向那片墨色身后的人,皱皱眉:“皇姐?”
再一转眼回到她手中的那抹墨色:“你这是做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四)

她嘴角携着笑慢慢走近我,虽是在笑,却是叫我觉着森冷。
“你莫不是忘了,这是什么罢?”她晃了晃手中的那抹墨色,声音冰冷。
自那日她同她的母妃于我母妃不敬之后我便再也未同她说过话,今时她却拿了这么个东西来找我,我很是想不通透她到底又想要做甚么,她手中的东西我自是眼熟,那是那日楼昨披与我身上的外袍,那日回殿之后我便一直未还他,且还放在衣橱之中再未曾动过,怎么竟跑到她手中去了。
我心中千般疑惑,她却又不紧不慢道:“今次瞧见几个宫娥在洗衣裳,你猜我瞧见什么了?”
话到此处她却又顿了顿,我也并不想与她多言,伸手便要去夺她手中的衣裳,她却手一挪,叫我抓了个空。

她颇为得意地朝我再晃了晃手中的那件墨袍,放高的声音又传进我的耳:“竟是叫我瞧见了这件衣裳。”顿了顿,朝我又近了几步,侧唇在我耳边飘飘忽忽道:“若我没记错,这是楼公子的衣裳罢。竟是在你殿中的宫娥手上呢。”
退了一步,她又笑了几声:“真是个可爱的丫头,竟瞧不出这是件男装么。”

我嘴角抽了抽,哪个宫娥竟这般闲,我明是将这衣裳塞进了衣橱,且还塞进了最底层,怎的竟被她翻出来了。

她似是颇满意我的态度,只是言语之中又降了几分温度:“你一出生便华荣万宠,便是这大宣明国的百姓都将你捧上天,可有谁还记得我这个二十六公主?你抢尽原该属于我的一切,现下竟还想抢了他么。”
她一番话说的尖锐刺耳,我早晓得她的不满,所以她这番话说出口我倒也并不惊奇,只是她口中的他我却半日未曾反应过来是谁,我偏头看了看城楼之下的大军已行至遥远,再望向皇姐之时,我悟了。
想必皇姐说的他正是她此刻手中攥着的那件墨袍的主人,楼昨。

我叹了叹,原是我的皇姐竟也思春了。且我从未想过要抢她的什么东西,不过生来便是如此,大抵我也做不得什么主,然之于楼昨,更是提不上抢不抢,若楼昨直说他喜欢皇姐,我断然不会去坏他们姻缘,只是他既亲了我,便势必要于我负个责,且我也未曾听说过楼昨同皇姐有些什么风流韵事,我觉着冤屈的紧。
虽楼昨曾同我说过我同他的事莫要伸张,如今在皇姐面前我却一口气没顺下来便想着要激一激她,是以,脑袋一热,便道:“皇姐莫不是单相思?楼昨已经答应了我,凯旋之时便会来娶我,皇姐的心思还是搁一搁,日后再寻个好夫婿罢。”
果然她听罢脸白了一遭又一遭,呼吸急促道:“你,你方才,说的甚么?”
我再没与她多做言语,趁她愣神的当儿扯过那件墨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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