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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当年的他们,也是要绞碎了去用。
“水在这里,喝吧。”阎冲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一碗凉水。
男子颔首,道:“多谢。”捧起碗徐徐将一碗水喝下去,动作气定神闲,仿佛他真的只是来喝一碗水的过路人。
“你什么人。”说话的是甄全,方才拦着的人就是他,“为何半夜来刘家庄。”
男子含笑,和众人拱了拱手,道:“在下苏三,江南平江府人士,去京中探望舍妹,恰好路过真定便打算小住几日歇脚。”又道:“这几日,每夜都能听到炮声,心生好奇,傍晚时分就出了城,想一睹这炮的神奇,却不料来时各位正出门,我就在村口静待了几个时辰,眼见各位回来,我便上门来了。”
他说的半分不假,可听的人却顿时脸色大变,甄全哐当一声拔了刀,随即四周叮叮当当的兵器声,转眼之间,男子被围住,寒光凛凛,杀气腾腾。
男子依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伸手,将甄全的刀推开,随即众目睽睽之下,拂袍子在桌前的长凳上坐下来,一笑,道:“甄堂主何必动怒,有话我们好好说呗。”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甄全的刀又横了过来,逼在男子跟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晒然一笑,牙齿特别的白,笑容和他普通的容貌不相符,“在下苏三,甄堂主这是问的第三次了。”
“你他妈少和老子耍花腔。”甄全说着,刀横扫而来,刀锋极烈割断男子一丝发梢,飘然落下,不等发丝落地,男子腰背避开那一刀,身形以奇怪的角度一转,手出,握住甄全手腕,一拧,骨头发出咯噔一声,刀随即落地
哐当,刀砸在地砖上闷响,甄全已被反拧着住手,脸压在了桌面上。
而男子,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凳子,文若泰山的坐着。
“不要动怒。”男子道:“有话好好说!”
甄全的惨叫才发出来,安逸了四年,骨头脱臼的疼痛已经不如当年那样能忍,他的叫声令自家兄弟大怒,屋子里除去甄全和阎冲外,还有十三个人。
有人一脚将桌子踹开,刀就劈了过来。
男子不疾不徐,拉住甄全在胸前一挡,哂笑,“好盾!”
近身的刀戛然而止,众人越发的恼怒,前后夹击,男子并未一直抓着甄全,下一刻将人丢在地上,一脚踏上其后背,玉箫出接住一根长枪。
枪挡住一抬一送,枪主弹走蹬蹬后退,随即左侧刀入,右侧横扫来狼牙棒,直击其肋下,卷着风带起衣摆。
男子跃起,半空旋转,抬脚下压,左脚是刀主,压的其右腿一软,咚的一声跪下,右腿是狼牙棒,踢在握着的手,力道之大棒子脱手,砰的一声钉在了墙上,震的屋顶的灰土簌簌落下,像戏台子上起雾,有一股不真实的仙气。
男子旋踢人落下,勾脚,八仙桌腾挪近身,一抬,桌子翻转,砰砰三声,三只飞镖被挡在外,男子呵呵一笑,长臂一伸,抓住就近一瘦小年轻人。
这一抓,抓的不是衣襟也不是手臂,而是头发,那年轻人疼的嗷的一声叫,喊道:“你她妈是女人吗,打架还抓头发。”
“抱歉,没注意,下次定当换别处。”男子说的一本正经,揪着头发一摁,反掌为刀,劈在年轻人后脖颈上,年轻人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又来,三人自后上,男子将桌子又是一翻,未回身,桌子在头顶飞过去,身后三人始料未及,翻身躲避,就在这时,一直坐着未动的阎冲猛然跳起,单脚飞踹,八仙桌四分五裂。
都是杀人的人,我不杀你,就被你杀,所以每一招都是致命的,但男子显然不是,他的招既是杀人的招,又是花哨的招,举手投足行云流水,却并不因此减少杀伤力。
显然,男子并不真的想杀谁,他看上去只是迫不得已接招拆招而已,所以,见阎冲来,无奈一笑,勾起地上落的长刀,握住,玉箫收起,杀气也外露了两分。
和什么人打架,用几分力,打到什么程度,显然男子是考虑过的。
阎冲的武功显然比所有人都好,你来我往出了堂屋,屋外更空旷,只听到兵器的铿锵之声,火花飞起如同烟火,随即湮灭,众人回神时阎冲的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把刀。
“只有十六个回合,苏三公子好武功。”阎冲道。
“能接十六个回合,阎寨主也不差!”男子道。
阎冲不难堪,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输了就是输命,他看着男子,问道:“苏三公子为什么来刘家庄。”
“就是讨水喝啊。”男子收了刀,反手一丢,刀入墙内,发出铿的一声,“你们非要打架,我不动岂不是就要被打死了。”
阎冲翻了个白眼,他刚刚怎么就觉得这人看着舒服呢?这话里话外的骄傲自大,简直恨的人牙痒痒,什么叫好奇来看炮,什么叫碰巧看见他们出门办事,又等到他们回来,这才进庄子讨水喝。
他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们,老子就知道你们今天会做坏事,所以蹲在寨子门口,看你们出去,想抢粮仓结果没成就一怒之下放了两把火,灰溜溜的跑回来,我又跟着回来,特意进来笑话你们的。
阎冲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道:“我们都是粗人,苏三公子有话就明说吧。”
“明说啊。”男子目光四处一扫,站在门口的十几个人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个人以一对十几,他们算是被打怕了,“进去说,外面风大。”
这什么人,还讲究了。阎冲又翻了个白眼,跟着男子进去,大家将碎掉的桌椅丢出去,又换了个新的回来,各自坐下,男子看着阎冲开门见山的道:“你们想抢粮,为什么抢?”
“没饭吃啊。”甄全怒道:“这还用讲吗,这狗屁朝廷,一亩地收我们十二斛的粮,我们连春天播的种子都吃了,现在一庄子的人都要断粮了,我们再不动手,就要饿死了。”
“所以年前你们就开始放炮,这是憋火没处发?”男子道。
阎冲点头,“也叫世人知道,我们刘家庄可不真的只是个庄子,我们要想攻城,就一个真定我们一天就能拿下。”
这牛皮吹的太大了,男子毫不留情的戳破,“这么有本事,为何没抢到粮食,还鬼鬼祟祟的装流民?”
“那是我们只去了十五个人。”甄全道:“要是都去了,还有他们什么事,什么粮我们也抢回来了。”
男子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这么多人出去,那今晚来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阎冲面色微变,因为男子说的不错,如果人去多了,就容易露陷,官府一定能查出来是他带人去打算抢粮仓的,那么,官兵来围剿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是官府的人?”阎冲戒备的问道。
男子摆手,眉梢一挑,道:“官府可请不起我。”
阎冲又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真能吹牛皮,他道:“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总不是闲的没事,找我们打架吧。”
“要打我也奉陪,许久没有动手,手痒。”男子搓了搓手腕,目光在甄全脱臼的手腕一扫,甄全吓的往后一缩,男子轻笑,道:“不过你们人多,我要胜也不容易。”
他妈的,什么叫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好不好。阎冲终于没忍住,啐了一口,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来帮你们。”男子坐着,一双眼睛极亮,阎冲又发现一个和这普通相貌不相符的地方,就是这双眼睛。
这双黑亮暗沉的眼睛,怎么会长在这张脸上。
“帮?”阎冲问道:“我们眼下就缺粮,你是富甲一方的乡绅,打算送我们钱粮?”
男子也指了指刚刚打架掉在了地上,这会儿又被人捡起来摆在八仙桌上的银锭,“趁黑摸的,仅此一点,没有更多。”
摸的,又不是摸鱼,你他妈还摸银子了,甄全道:“你是江湖大盗?”
“话题歪了。”男子很不高兴,不看甄全,而是和阎冲道:“要粮食简单,你们若听我的,真定四个粮仓都是你们的,不单真定,就是太原也能搬空了。”
又吹上了,阎冲道:“今天我们打草惊蛇了,明天再想动手就要真刀真枪的抢了,不用你帮我们。抢东西没有人比我们在行。”
“抢也讲究方法。”男子道:“北城粮仓储粮六百三十二石,南城粮仓储粮七百石,西北两处合计七百,你们抢了能带走?”
“什么意思,你居然都查清楚了?”甄全道。
男子颔首,“既是要做,自然要查探清楚。”说着,他拿了一张地图出来,众人就看到,四个粮仓的周围,所有的路线都被他标记了出来,大家看的目瞪口呆,阎冲后背一阵发寒,问道:“你早知道我们会抢粮?”
“说了,既然要做,自然要查探清楚!”男子看了一眼阎冲,点了点头地图,“都过来,我与你们说说,明晚到底怎么做。”
阎冲按住地图,看着男子,“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行侠仗义,助人为乐。”男子道。
阎冲觉得要被这个人气死,他愠怒道:“我真是不知道,这世道还有人愿意助人为乐。你不要和我们耍花腔,我们也不是三岁的孩童,任由你哄骗。”
“粮拿到了,你们就知道了。”男子道:“你们这次没有我,真定的粮食只有你们看的份,可若我出手,太原的粮食你们都能得到。等拿到了粮食,你们就会知道我”
他说着环顾四周,阎冲居然有些紧张,期待他接下要说出什么目的。
“我真是助人为乐。”男子道。
阎冲嘎嘣一声,几乎咬碎了牙,他打桩似的点了一下头,不想说话。
“有屋子没有,”男子站起来打了哈欠,“困了,我去睡觉,你们好好商量吧,想好了来找我。”
阎冲一行人对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