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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阆眼睛一亮,很快敛了困意,不顾扑腾鱼尾甩到自己身上的水珠,捞过一旁鱼篓来,兴滋滋央他:“今天钓了不少,不要烤了,分给我一条烧烧看成么?”
成斐微微挑眉,默然把她手里的竹娄接了过来。
苏阆可怜巴巴,愤而控诉:“我们已经连着吃了五天的烤鱼拌饭了!”
成斐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带戏谑:“托谁的福?”
有道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绕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苏阆小女子不才,常年打打杀杀,在北境打了两回仗,烧烤煎炸煮焖炖,堪堪只会架上火烤这一样儿,却偏生要一力包揽做饭的事,还不许成斐插手。
成斐纵由她一意孤行的后果就是厨房屡次遭殃,每每救完场子当日的菜已经被糟蹋完,米饭不是夹生便成糊炭,只剩了拾来树枝烤鱼的份儿,锲而不舍干啃数日的鲫鱼后,终于忍无可忍,夺了她蒸饭的权利,这才有了主粮,现在那里已经被熏黑半堵墙,她又要折腾锅铲了。
苏阆被他的表情激恼,佯推了他一把:“你不是也不会做饭嘛,我都试了这么多次了,指不定这回就开窍了呢……”
见成斐依然不言,苏阆眼睛转向还不断发出扑腾声的鱼篓,咬了下唇:“我保证,就这一次了。”
成斐忍俊不禁,将其递给她,妥协道:“喏,我去打些水给你。”
苏阆眉眼一弯,赶紧接过来提着往院里跑了。
自家夫人的确具备不肯服输的优良品质,但是对于她夸下的海口,成斐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他才提着水桶进了厨房,便有一块被剁飞的鱼头迎面撞来,直抵面门。
苏阆提着菜刀转过身,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幸亏成斐躲得快,那颗怨气十足的脑袋才没砸到他脸上,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苏阆低呼,赶紧丢下刀跑过去:“没事吧?”
成斐无言扶额:“没事……我再去换桶水。”
苏阆才放下心来,刚想道声好,身后灶台的方向却有一股黑烟,缓缓弥漫了上来。
苏阆皱了皱鼻子:“哪里来的焦味儿?”
成斐顺目望去,只见灶台连带一旁的案板已经快被咕嘟嘟的水汽和浓烟淹没了,眼睛蓦地一睁,快步过去,伸手去抽灶洞里的柴火,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忙道:“站着别动!”话音未落,先被呛得咳了两声,眼睛也被熏的热辣辣的,眯着眼把塞得太多以至烧不起来的柴一根根拿了出来,一时间火星四溅,还分不出身收拾,才得以站起来,但闻身后呼啦一声响,苏阆提着木桶上前将其浇灭了,涌上一片白烟,见火光尽熄,才抬起脸来,飞快地看了成斐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成斐脚边柴火被浇的七零八散,黑乎乎滚了一地,案板上的鱼也已经被灶洞里冲出来的浮灰熏的不能看,一片狼藉。
成斐认命地抬手揩了下方才被锅中水汽蒸湿的额,不认命地咬牙道:“最后一次。”
苏阆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听见他话中并没有怒气,才又抬起眼,方才没看清,这次却瞧见了他鼻梁上蹭着的几点黑,额头也被擦上了烟灰,十分有些滑稽,方才还歉疚着,这下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成斐脸色微沉,冲她勾了勾手:“过来。”
苏阆“啊”了一声,见他黑着脸将自己望着,忙敛住笑,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要开溜,被成斐一个伸手揪了回去,还沾着灰的手绕过脖颈就朝她脸上抹,苏阆俯身要躲,却被他箍住了腰,她的腰肢本就敏感,被他用手捏着,痒的受不住,一面笑,一面摇晃着脑袋闪躲,反倒就着他的手蹭了一脸的灰,笑的眼角都出了泪光,赶紧告饶:“我错了!再不敢了…阿斐…夫君!饶了我吧!”
厨房本就不大,苏阆踢踏着木柴在室内挣扎不过一会儿,便被成斐抵在了墙上,细喘连连,使劲去推拒他的胸膛,又唤了好几声夫君,成斐才停下来,一手拷在她身侧,鼻尖险些碰上她的:“知道错了?”
苏阆不迭点头,声音里带了点儿委屈:“知道了!我错了还不行…”
“错哪了?”
“我不该笑你的……”
成斐双眉微拧,停在她腰上的手又捏了一把:“这就是你以为的错处?我没在旁边看着,你自己就在灶里生火,烧起来怎么办?”
苏阆没躲过,生生又挨了这一下,攒在睫毛下头的泪珠子都要掉下来:“唔,以后不敢了…”
成斐这才放开箍住她腰肢的手,见她身子已经笑得发软,撑着他的肩不断喘气,脸上即便抹了灰也遮不住两颊的红晕,眼角水光未褪,碎发也因方才的闹腾垂了几丝儿下来,耷在额前,平添了几分女儿的楚楚憨态,不由得呼吸微顿,俯下脸去,咬了下她的唇:“去洗洗,回来收拾收拾,我来做。”
苏阆一个没忍住,又嘟囔道:“你也没下过厨,可别比我还惨烈啊。”成斐眉梢一扬,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出门便往浴房走,低低道:“厨房怎样不知道,夫人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
苏阆还未从眼前天地忽然翻转的略微晕眩中反应过来,听见他这一句,眼睛慢慢睁大了,睫毛忽闪两下,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被成斐从背后绕到腰间的手箍住,轻轻一捏。
苏阆身形顿僵,不敢动了。
成斐抱着她进了房门,忽而笑道:“原来我的阿棠不怕疼,怕痒啊。”
。 。 。
两人进去时天边昏色才将将拢上,直到云中圆月挂上夜幕,苏阆才得以被成斐抱出来。
早春才出浴,头发虽擦过了,却还潮意浓重,因不能即刻就寝,成斐怕她着凉,给她裹了一席披风,苏阆就这样两手捉着兜帽边缘被他放坐到厨房的圆凳上,双腿还有些打软。
成斐挽起袖角收拾残局去了,苏阆瞅着他来回忙活的利落身影,本想站起来帮忙,最后怨念地趴在了桌上。
腰好酸,不想动!
人面兽心的家伙……今天晚上休想再碰她!
第102章
苏阆忿自暗忖; 下巴抵在小臂上,才待了一会儿,疲倦袭来; 竟有些犯困; 见成斐已经将留下的狼藉收拾干净,浣完手去提鱼篓了; 索性不再瞧他,闭上眼睛小憩。
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的时候; 前头缓缓飘来一阵蒸鱼的清淡香气; 把她给弄醒了。
时近一更; 两人从午后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还真是有些饿。
苏阆揉揉肚子,看见成斐身旁的桌案上摆着两个蒸笼; 正往外冒出氤氲的白汽来,混着鱼香和米饭的味道,虽然这香气比不上将军府里的,但比起她的来; 实在是正常的多了。
成斐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苏阆以手之颐坐起身; 意外地探头去瞧,没能看见,感觉身上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遂悄悄站了起来; 蹑手蹑脚的朝他走过去,从后头伸手搂住了他的腰,目光落在他切着的白菘上,讶道:“原来你会下厨?”
“不会。”
苏阆吐吐舌头嘟哝:“那和我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自学成才?”
“唔,”成斐停下动作,思索片刻,坦诚道,“避开你做饭的路子,大抵可以入口。”
苏阆:“……”
成斐被她突然丧气的样子逗乐,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道:“坐回去,我再炒盘菘,咱们就吃饭。”
。 。 。
江涵明着命令了佐枢去接手缉拿苏阆和成斐两人的事,实则在襄南候思过的第二日夜里,封策便亲自领人快马加鞭地入了开罗之境。
开罗是个外域小国,附庸于大陈而存,封策等人携敕令前往,自然不必担心安全,且开罗国每年的春三月都会遣使者前来朝贡,时间倒是安排的正好。
已是半月过去,想必封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江涵的眼睛落到了案角的密锁铜匣上,手指越收越紧,呼吸变得浓重起来,刷拉一声站起身,大步走到窗边,推窗牖,夜间凉风扑到面上,心绪才平复了些许,负手立在窗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待到近前,行了一礼,和声道:“皇上又在秉烛理政,可是累了?妾身炖了燕窝,皇上用些罢。”
江涵听出了这声音来自何人,双目遽然睁开,眸色忽的沉了,转过身去,果然看见戚葭就站在自己身侧,应是精心打扮过,发绾朝云,妆容娇艳,穿着一件低领对襟的月白纱裙,恰到好处的露出胸口一点雪肤,眼中含波,正柔柔将自己望着。
江涵眼睛落到她提着的食盒上,略一皱眉,道:“朕没胃口。”
戚葭岂听不出他口吻中暗含的冷淡之意,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勉强笑道:“夜深了,皇上多少还是吃一些,也好安眠。”
江涵脚步从她身边略了过去,掀起一片衣角:“别让朕再说第二遍。”
戚葭身形微僵,咬了下唇,小步追上去:“皇上……”
江涵停住,仍然背对着她,道:“天色不早,表妹还是先回去吧,朕还有政事处理。”
戚葭脸色一白,在他身后停了半晌,突然放下手中食盒,伸手,慢慢搂住了他的腰,道:“妾身已经入宫,皇上是妾身的夫君了,何以这样称呼妾身?”
恍然被一副无骨绵软的身子紧紧贴住,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进鼻息,江涵脊背顿时绷直,拽开了她环着自己的一双纤手:“好了,燕窝放在这里,你可告退了。”
戚葭眼睫一颤,不无失望地道:“皇上,更深夜寒,不想妾身陪陪你么?”
江涵眉锋渐沉,上前两步,离开了她,戚葭见他仍如此冷漠对待,眼窝腾地热了,一年多来空守长夜的酸楚便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委屈细声道:“皇上既然不喜妾身,何苦当初还要将妾身接进宫来?”
原本太后和襄南候执意要她入宫,原本以为待诞下皇子,总能有一世荣华,可就在她入宫的当天,江涵在她宫中和衣睡了一夜,之后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每个月去她那里一两次,却从未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