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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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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去时因新政未成,公侯王爷们趁虚而入,寒门之士或贬谪,或受打压,一时朝政动荡,内不安则外不宁,北狄之军亦蠢蠢欲动,去岁一战苏家军虽凯旋,然他近日却有察觉,京中很有可能已然混入了北狄细作,须得趁早调查清楚,斩草除根。
  他道:“阿棠是姑娘,不易惹人耳目,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我也安排了人带你,至于苏城,你有身份之便,必要时协助阿棠便是,”他看了苏城一眼,“还有,管好你的嘴。”
  苏阆眼中熠熠,旋即抱拳应了。
  苏城睁大眼道:“爹,您知道阿棠是姑娘,还让她去?遇到危险怎么办?”苏嵃悠悠看了苏城一眼:“你是打的过她还是爬墙比她快?”
  苏城摸摸鼻梁,又听他道:“决定让你们参与这件事我自有考虑。一则你们是苏家中人,信得过;二则也是个磨炼。记着,你们是我苏嵃的儿女,大陈的子民,莫要教我失望。”
  苏阆点头应是,苏城拍拍胸脯正色道:“爹你放心,我办正事的时候还是有正形的。”
  苏嵃双眉稍宽,侧身伸手摸了摸鹦鹉的羽毛,那鸟儿乖觉的很,旋即歪头去蹭他的手,看的苏城心下直发虚,正想找个借口走掉时,忽听苏将军道:“这白鸟儿不错,我收了,你们回去吧。”
  苏阆压住唇角,和苏城对视一眼,眼风里全是幸灾乐祸。
  苏城:“…天色已晚,父亲也早些安歇。”
  二人前后走出房门,晚间凉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云月半遮,天色确然已经很晚了。
  。  。  。
  时入二更,戚府中灯火犹明,客人忽至,下人皆在外头守着,门窗紧闭。
  坐在戚覃对面的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是个京中伯爷,封号申平,与戚家一向交好,然这个时辰漏夜前来,却是少见。
  申平伯看了眼面色不虞的戚覃,小心道:“侯爷,泓学院一事,圣上怎么说?”
  戚覃冷哼一声,面上辨不出喜怒,只道:“圣上雷厉风行,本侯去问时,他已将此事交由成相父子了。”
  申平伯寡淡的眉毛突地一跳,面色微变,瞧了眼紧闭的窗:“成相父子?这么说,圣上是要将此事越过您去了?”
  戚覃神色阴了一分:“什么越不越的,圣上是君,信得过哪个臣子,便用哪个臣子罢了,你我二人,唯尊上命耳。”
  申平伯脸色有些发白,举袖去擦额上潮汗,唯唯道:“是是,泓学院乃是先帝生前便提过的事,如今圣上复提,理所应当。”
  “你既知道,就安生一些。”戚覃瞥了他一眼,眉心纹路渐深。泓学院专门培育寒门后生,为的便是今后削旧爵,启新贵,这样的事,江涵又怎会交予公侯中人去做?
  原本他想,泓学院不能经由他手,也是交给礼部那些老官,不妨碍他的控制,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这次竟不顾他的压力,直接将此事交给了成氏父子。
  果然是长大了,不好管了。
  他转了转手中杯盏,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今日我去见圣上时,碰见了成家小公子。”
  申平伯抬起脸来,面色有探寻的忧然,又自我安慰道:“不过一个小后生罢了,能掀出什么大风浪。”
  戚覃重重一哼,不以为然:“圣上亦未及冠,可泓学院此举还不够教你我重视起来么?”
  对面人神色一动,身子往前倾了倾:“那小后生,侯爷看之如何?”
  戚覃放下杯子,嗒的一声响:“和成相是一路人,走的远了,定然还比他强些。”言外之意,这个小后生是可造之材,然不能为之所用,且必定和他们对着来。
  申平伯心下一震,一个成相就足以让他们抓心挠肝,再添一个小成相,况且两人身后还会跟着一堆等着占了他们爵位的穷鬼,这还了得?何况揣度上边的意思,变法改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一时间觉得屁股发烫,身子一动,险些弹起来,急急道:“侯爷,官位就是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若由着他们胡来,今后哪里还有我们容身之地?”
  戚覃冷冷盯了他一眼,又生生让他脊背发凉,怏怏坐了回去。
  沉寂朝两人无声压下来,戚覃也不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着桌角,好像要看谁先憋不住似的,终于申平伯受不住,压低声音道:“侯爷,趁那后生才入翰林,未成大器,是否要…”他将手横在脖子跟前一划,原本油腻的嗓音也阴沉起来,“防患于未然。”何况成相软硬不吃,若小后生有个不测,也能成个威慑。
  戚覃敲着桌角的手指停了。
  良久,他缓缓道:“本侯这么多年,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未雨绸缪。”
  

    
第9章 佐枢
  日头一天比一天大,直晒得人似棵蔫了的豆芽,一分分地跑了精气神。
  苏阆不耐热,乖乖换上了素绫襦裙,待在房中把玩前几日苏二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给她的一把匕首。
  匕首打磨的小巧精妙,不过比手掌长约二寸许,狭长玄亮,通体雕镂繁复刻纹,上嵌零星宝石,苏阆将匕鞘拔出,指间一声铿锵清响,利刃寒光熠熠,闷热夏日里犹透出丝丝凉意,映着日光似严冬瓦上新雪,极为耀目。
  荞荞才进门便被吸了过来,半张着嘴凑到苏阆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头:“嚯,这样闪的短刀,小姐从哪里得来的?”
  苏阆拿在手中比了比,看着匕首在掌中轻挑慢抹灵活闪过繁利刃花,笑道:“二哥给我的,还挺趁手,”她顺手拔下一根头发,往刀身上轻轻一吹,墨丝立时断成两截儿,飘飘悠悠落在了案上。
  荞荞眼中亮晶晶的,赞叹了一声:“真是好东西,小姐可要好好收着。”
  苏阆停手,刀身套进匕鞘,蹭的一声清响:“好东西白放着多浪费,过两个月秋狝围猎,拿它剥兔子皮肯定好使。”
  荞荞:“……”
  苏阆掂起匕首,拿在手中抛了两下,鞘上碎宝石映着窗里洒进来的日光闪闪发亮,荞荞坐在苏阆跟前瞧,突然皱眉道:“不对啊,二公子既有这样的好刀,怎么会舍得送给小姐?太阳打西边儿出了不成?”
  匕首嗒一声被苏阆接在手里,她亦愣了愣:“是哦。”
  荞荞想到之前苏二曾把她辛辛苦苦做的糕点全部骗光的恶劣行径,肃然提醒:“小姐,拿人手短,堵嘴来还,二公子这么大方,莫不是秋狝的时候想吃白食?”
  苏阆唇角一抽:“不至于吧…”觊觎她的山鸡兔子烤鹿肉?
  荞荞冥思半晌,幡然醒悟,握紧小拳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二公子骑射不如小姐,才送了这个么个物件儿来讨好,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要走小姐猎到的尾羽鹿角白狐皮,再拿着它们去勾搭其他年轻姑娘,这个花花公子大色狼!”
  苏阆:“……”
  这小丫头的联想力真是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思路之清奇令人钦佩。
  荞荞话音刚落,窗外似有黑影闪过,一只花盆晃晃悠悠掉了下去,哐当一声响。
  二人忙跑出门去,入眼处回廊中苏二浑身是土,叽叽歪歪蹲伏在窗下头,正头顶上还插了株凤仙花,粉粉嫩嫩十分娇艳。
  苏阆立时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趴在窗户下边偷听不成反被花盆砸了脑袋。
  苏二揉着额角抬起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好不心虚,转向荞荞时,又似多了几分幽怨。
  苏阆看的有趣,才想上前,旁边荞荞哎呀一声叫唤,跑过去扶他起身,伸手去弹他衣服上的土:“砸的厉不厉害?可疼么?”
  “…”
  “你怎么不说话?不会砸傻了吧?”
  苏二郎抬手捂了捂胸口,头顶上的花颤巍巍的:“这儿疼。”
  荞荞反射性的弹回手,又凑过去瞧他胸前的衣襟,半晌抬起头来:“没事儿啊,就沾了点儿土…啊呀,你头上都起包了…不会真的砸傻了吧?”
  这小丫头真是呆到了一定极致,苏城磨了磨牙:“本公子虽风流倜傥,但何时去讨好过其他家的姑娘?你竟然那样想本公子,本公子被花盆砸了头的疼,却不如听了你的话之后,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苏阆:“……”
  她听的想吐。
  荞荞双颊红了红,后退两步道:“那你这样大方,平白无故送小姐短刀,是何居心?”
  苏城说了一大堆,人品还是被怀疑,不由气急,一把拔下头顶凤仙塞到荞荞手里:“那是卫凌送的不是我送的,这才是我送的,送给你的!”
  苏阆转头:“卫凌?”
  苏城恍然拍嘴,不好,一不小心把实话秃噜出来了。
  苏阆盯着他,眯了眯眼:“匕首是卫凌的?”
  苏城吞了吞口水没说话。
  苏阆眼中渐渐了然,忽地笑了:“我就说嘛,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慷慨,原是卫凌送的,你还顺手牵羊,拿了他的人情?”她看一眼荞荞,心中一叹,算了,在小丫头跟前损苏二形象实在不道德。
  苏阆道:“替我谢谢他。”言罢转身要往房中去。
  苏城感觉自己此刻和吃了黄连的哑巴没什么两样,磕巴唤道:“喂,你收啦?你真收啦?”
  苏阆不明所以:“为何不收?”
  苏城咧着嘴角笑了两声:“没什么,你好生收着吧。”早知道她大喇喇就收了,自己还用遭这个罪?都是卫凌那家伙顾东顾西,才害的他形象不保。
  苏城挠了挠满头是土的头发,又冲一旁呆呆站着的荞荞咧嘴一笑,很是沧桑。
  这日头晒的,天气热的,苏阆睡了个午觉,起身后闹得一头汗,索性跑到冰窖里盛了一大盆冰,抱进房中摇着扇子纳凉,凉凉的冰气浮起来,只觉得脸上颈上的毛孔都熨帖了,懒懒闭眼间,拾掇好凤仙花的荞荞推门进来,悄声道:“小姐,封策大人到了,正在前厅等着你呢。”
  苏阆立时睁开眼,愣了片刻,方惊喜道:“封叔?”
  封策原本是跟在苏将军手下当差,出征回京皆跟在苏嵃跟前,苏家三个孩子还没长成时没少从他身上打秋风,他平日里一副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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