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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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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凌觉得自己悟了,之前犯的错误随之成了浮云。他将胳膊抱在胸前,昂然道:“没事,本少是…想吃海棠果了,到时候结了果子腌渍好了,给你多送些。”
  苏阆望着他的眼睛中钦佩复多一分:“你果然很有钱。”方才她看了,自己眼前的海棠皆是名种中的名种,这家伙居然说的跟栽大梨一样。
  卫凌呵呵笑了两声,一朵两朵浮云飘至心头,教他直堵的慌。
  苏阆抬头望了眼天色,复道:“时辰不早,我得先回去啦,卫少。”说着拔下发簪,将半束的长发全部拢起,高高垂在脑后,笑着拍拍他的胳膊,而后转身沿路大步离开。
  。  。  。 
  苏将军向来是个闲不住的,在府中闲赋一个多月,终于待不下去,套上官服上朝去了。
  家里一时没了大人管教,苏二似一只破了茧的马蜂,耍的尤其脱,今早不知从哪里整来一只白鹦鹉,提笼架鸟的跑到苏阆院子里显摆。
  夏日里太阳升得早,卯时才过不久,晨光已然洒的满地都是,苏阆搬了条小板凳坐在回廊里,弓着腰不知在干什么,苏二蹑手蹑脚走过去,朝她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笼中的鹦鹉却先扑腾起来,咕咕嘎嘎朝笼壁上撞,苏二冷不丁吓了一大跳,手中笼子被鸟扑腾的左右乱晃,砰的脱了手,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回廊中喵呜一声唤,油光水滑的阿桃伏在苏阆脚下,两只绿眼幽幽的。
  苏阆这才回头,正撞见身后人发白的脸色,目光慢慢一转,停在那只精致的鸟笼子上,回头将蠢蠢欲动的阿桃抱在怀中,笑道:“你还挺有闲情逸致嘛,看咱爹回来怎么收拾你。”阿桃喵呜又唤了一声。
  苏二定神,提起了鸟笼子:“什么道理,兴你养猫,还不许我逗鸟?”
  苏阆搔搔阿桃脖子上的毛:“亏得咱祖父当年推了侯爵,如今看来,他老人家多么有先见之明,若是叫你这样的人成了侯爷,啧。”苏家的大儿子是当年苏嵃在战场上收养的一个遗孤,现下正在边关镇守,已然几年未归家,苏嵃这辈子只娶了苏阆娘亲一个,十六年来既未纳妾,也未续弦,是以现下苏府中只苏阆苏城两个后辈。
  苏城将手指伸进鸟笼去逗那只鹦鹉,浑不在意:“我虽不正经了些,然若真有侯爷的位置等着我,焉知我便担不得?”
  鹦鹉扑腾够了,小眼睛直勾勾盯着苏阆怀中,瑟瑟索索。
  苏城倒是不纠结侯不侯爷的问题,他乐得自在,然之前趁苏嵃闲暇时也问过此事,明明祖父和老襄南候皆是随先皇征南战北的人物,为何戚家封侯,安然享世代俸禄,苏家却不然,苏嵃的将衔,还是他自己随父打了多少胜仗才封上的。
  苏嵃理所当然的道:“他老人家曾说,人有其能,当其位,谋其事,方可享其果。你祖父推了侯爵,兴许是预见到我养不出好儿子。”
  苏将军此话多么有担当。
  苏城又叹了一回,将鸟笼提在手中,望了眼天色,揉揉肚子道:“咱爹快回来了,我得把小鹦藏起来去。”苏阆心中漫出同情,冲他使了个眼色。
  苏城的脊梁骨处缓缓延上一层凉意。
  “爹!儿子是想先藏起来,好给您老人家一个惊喜…爹别打!儿子知错了,爹!”
  。  。  。
  教训完儿子的苏嵃将军面色不虞,饭桌上一度闷闷的,苏城坐在一旁哼哼唧唧揉着腰。
  苏阆看看父子二人,盛了碗汤羹放到苏嵃跟前,笑眯眯道:“父亲,我作证,二哥真是看您平日忙的紧,这才寻了只鹦鹉想给您解解闷儿。”
  苏嵃盯了儿子一眼,从羹汤中捞起块胡萝卜丁,夹进了旁边笼中的鸟食罐儿里。
  鹦鹉兴奋的扑腾了两下翅膀。
  苏嵃面色稍解,继续用膳,苏城觑了他一眼,又去看苏阆。
  苏阆眉心抽了抽,冲他做了句口型:“吃你的饭吧。”
  苏城放下心来,端起碗来往嘴里灌汤。
  “圣上…”苏嵃突然念了这么两个字,双眉一皱,将碗重重顿到了桌子上,砰地一声响。
  苏城才喝到嘴里的半口汤全呛了出来。
  苏嵃到底忍住没说这孩子莫不是前些年被太后和戚侯爷管成了包子,只道:“今日上朝,圣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唯唯。”
  苏阆:“啥?”
  苏嵃将军面上刀刻似的皱纹动了动,看了眼苏阆,沉声道:“世人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对着阿棠的时候我觉得是准的,上朝的时候见着皇上,我又觉得不大准。”
  江涵小时候是个极聪慧,极有主见的孩子,怎么登基三年,棱角都磨没了呢?
  这般被戚覃拿捏的死死的,今后可怎么好。
  苏嵃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两兄妹只管闷头把饭吃的飞快。
  被苏嵃将军心里暗叹的小皇帝今早悄悄将成斐召进了宫,午时过后二人还在甘露殿中。
  小皇帝是苏城和苏阆在心里的叫法,其实江涵与成斐同岁,因十五岁登基那年苏城恰中进士,探花宴上见到初着龙袍一身黄澄澄的江涵,回来与苏阆说起此事时有感而发,二人觉得小皇帝亲切且顺口,一直偷偷叫到现在,直到江涵长成玉树临风的俊儿郎也没改过来。
  江涵从堆满案牍的御案后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看向一旁端坐的男子,一改往常称呼,唤了句“成卿”。
  成斐闻言抬头,江涵笑笑,端起茶盏:“早就想这样叫你了,若不是舅父压着,你岂会今年才得以入翰林,”他温凉的笑意化在唇边,“还好朝中有你们父子,不然朕一个人,做起自己想做的事情来真是没法应付。”
  

    
第8章 杀机
  成斐顺目含笑:“父亲与微臣皆是大陈臣子,大陈的明君要做的,都是臣子应当拥护的事。”
  江涵握着茶盏的手指一紧,他当下想做的,无非全先帝遗愿,行新政,启寒士,太祖太宗经营这么多年的大陈江山一朝传到他手中,他得让它有该有的模样。
  先皇去的猝然,许多未成的事都没有交代清楚,太后一味信任襄南侯,外戚旧贵趁虚而入,擅权弄事,寒族入仕无门,这些事皆要一件件拾起来。
  然在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襄南候抗衡之前,还需收敛锋芒,毕竟,这是个挺招恨的事情啊。
  幸好,还有成相与苏将。
  江涵手指轻轻敲着桌案:“兴办泓学院的事,朕便交给你们父子去做,只挑寒族之士,公侯子弟一概不收,父皇生前便下过这样一道诏令,只因去的早,才搁置了下来,如今朕再提,襄南侯那些人想也不会说什么,先办起来就好。”他话锋一转,“对了,今年秋狝围猎,你随朕一同去。”
  成斐笑道:“陛下折煞臣,臣武艺不通,骑射亦不精,怎能随侍圣驾?”
  江涵瞥了他一眼:“你别跟朕扯这些,让你去便去,没你陪着,朕同那些阴阳怪气的臣子们虚与委蛇,憋都能憋死。”
  成斐和声应过,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人的影子,又道:“苏家兄妹生性率直,倒与有的公子小姐不同。”
  江涵身子一顿,手指嗒的往案上一敲:“许多时日未见,你不说朕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对儿表亲,”他朝成斐扬了扬下巴,“若你当真不爱去,朕喊上他俩也成。”
  成斐眼底神色一跳:“不不,还是臣来吧。”
  江涵眉梢一扬,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然成斐面上殊无起伏,瞧不出什么,只好道:“天色不早,你是回去,还是在朕这里用完膳再走?”
  成斐闻言起身,朝江涵行了一个礼:“宫中礼繁,臣还是不叨扰陛下了,容臣告退。”
  江涵哈哈笑道:“好好好,朕不留你。”
  成斐应过,转身步出殿门,前方路上迎面传来一阵男子有些突兀的脚步声,他抬首,旋即揖礼:“晚生见过侯爷。”
  朝靴踏在成斐面前的时候停了,成斐直起身,对上对面人的眼睛。
  男子年过四十,犹宽肩阔步,面色不苟,上下打量了成斐一眼,神色有些倨傲的道:“我当陛下召见的谁,原是小状元郎。”
  成斐神色淡然持恭:“名列状元已是过去的事,侯爷还是唤晚生一声翰林吧。”
  襄南候闻言,眼底漫上一层探寻,又朝他迈了一步。
  成斐平静的望着他。
  面前的侯爷突然笑了两声:“是个好后生,”他顿了顿,嗓音低沉,“只要肯听话,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成斐面色温然不动,只道:“承蒙侯爷指教,晚生既是圣上臣子,岂敢不谨遵上意?”
  襄南候眉间一皱,看向他的眼神带了近乎威慑的不悦,脚下一偏,身形从他肩侧擦过,昂首大步往甘露殿去了。
  。  。  。
  夜色暗沉沉笼罩下来,苏阆才掌起灯,荞荞推门进来道:“小姐,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她到苏嵃书房中时,发现早晨才被揍了一顿的苏城也在,且少有的板正,不由心中讶然,走到案前:“爹。”
  苏嵃坐在两人对面,灯光下面上风霜刻纹更加明显,看这模样,颇有几分去年出征前他找两人长谈的架势。
  苏嵃一生戎马,再坚毅勇猛的将军,胸膛便是那么宽,系了大陈安危,实在分不出细致的功夫来管教儿女,且夫人又去的早,导致两子一女的性子通通跑偏,虽幸而还在正道上,然同京中其他公子小姐比起来…
  苏将军看一眼眼睛止不住往旁边鹦鹉身上瞥的儿子,再看一眼长发高高拢起扎的跟马尾巴似的苏阆,心中默默然。
  总感觉不大对劲儿。
  可养个孩子跟烧瓷似的,泥胚当年就这样进了炉,十几二十年烧出来成了型,硬的硌手,脆的像蛋壳儿,强要改只会打碎他们,也只能照着这个路子下去,打磨的更锃光瓦亮些。
  苏嵃两手手指交错搭在案上,咳了一声道:“这次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二人去办一件事。”
  先帝去时因新政未成,公侯王爷们趁虚而入,寒门之士或贬谪,或受打压,一时朝政动荡,内不安则外不宁,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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