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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头的声音一下子全都被吸走了,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气氛好像一个气球,交谈的双方每说一句话,那气球就鼓大一些,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可惜下课铃声及时响起,像一位蹩脚的裁判,匆匆忙忙跑过来喊暂停。
狄老师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下课吧。”
林蕊抓起手中的学生会招新宣传单,大踏步往教室外头走。
排名第一的男生下意识地追问:“喂,林蕊,你去干嘛?”
少女头也不回:“去竞选文娱部部长。”
教室里发出哗然,有人大着胆子问:“你有门路保送吗?”
林蕊扭过脑袋,像看傻子一样看对方:“你不参加学生会,就能保证自己考上大学?”
班上的学生还想再说什么,少女已经马尾辫一甩,又大踏步地往前走。
苏木微微朝还没有离开教室的狄老师鞠了个躬,快步追了上去。
中午大家排队在食堂打饭,陈乐从另外一支队伍跑过来,拍林蕊的肩膀,一言难尽地看着老同学。
这会儿他深深地羡慕李老师总算熬出头,把林蕊这个刺儿头给送走了。
少年诚心实意地夸奖:“你们狄老师脾气真好。”
要是换个脾气暴点儿的,林蕊就甭想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了。
当然,按照林蕊的脾气,到时候躺着进医院的还指不定是谁。
少女立刻做了个弱柳扶风的姿态,靠在苏木肩膀上,伸手捂住嘴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姿态夸张又做作:“哎呀,人家现在的心还没有落回胸腔呢。”
在场的两位男生全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苏木往她的盘子里头夹了块糖醋带鱼:“好好吃你的饭吧。一会儿不是还要面试吗?”
少女立刻眨巴眼睛,认真地征询两位同学的意见:“你们说我要不要先饿一顿,这样一会儿不容易犯困。”
即使是惨无人道的初三生涯都没能改变林蕊睡午觉的习惯。
饿了要吃,困了要睡,人必须得遵循作为人类的本能。
苏木没好气道:“你想面试的时候,肚子咕噜噜直响吗?”
林蕊觉得很有道理,像她这样的小仙女,睡着了也是睡美人。
吃过饭之后,苏木将林蕊送去了面试地点小礼堂。
然后他借着要帮林蕊买零食的理由,转去了狄老师的办公室。
少年沉默着站在老师面前,张了张嘴巴,强调了一句:“老师,林蕊不是坏学生。”
李老师转着手里头的钢笔,轻描淡写:“可是她也不是什么好学生,高考看的就是分数。”
少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鼓足了勇气:“如果完全看中考成绩,林蕊是考不上省实验的。可是她依然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了这所学校。”
这代表着即使是现在的评价体制,林蕊这样的学生也受到认同。
狄老师微微一笑:“我说过了,要是你们有门路保送上大学,你们完全可以按照你们自己的方式走。”
苏木急了:“老师……”
狄老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行将话说完:“我知道学生是各种各样的,每一个学生都是单独的个体,但是作为老师,我能够关注的只能是大部分学生。”
她屈起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老师也一样。我不是私教,我不可能为一个学生制定一套单独的学习方案。
作为老师,我所能做的是依据班上大部分学生的情况,调整我的教学计划。至于少部分特殊情况,他们能做的是进行自我调节,来适应老师我的教学方案。”
狄老师的手指修长,敲击在桌面上,仿佛在弹奏着名曲一样。
当时她输了,未必是对方有实力能够赢她,只是胜在对方是张新面孔。
五年多的时间,一个任期已经过去,他已经积攒了足够让人怨恨埋怼的政绩。
时间才是打败这世界上所有敌人的不破之法,只要时间够久,一切都有可能。
况且,就是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她起码争取过,她从来不是不战而逃的懦夫。
她是宋家的女儿。
窗外的老树发出了新芽,在风中微微摇摆。
春天,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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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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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初的桃园气候宜人; 正是旅游的好时节。
汽车在公路上奔驰,道路两旁的风景不急不缓地往后退。
“你看,这儿像不像浙江奉化呀?”老妇人突然间举手,指向窗外,示意坐在身旁的中年人。
年过半百的男人诚惶诚恐; 小心翼翼道:“祖母。”
老妇人先自己笑了起来:“我老了,记性也不好,我都忘了你已经离家这么久; 小时候的事情,哪里还能记得?”
那中年男人连忙否认:“记得的,爷爷带我们回去祭祖; 让我们不要忘记那是我们的根。”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肯定是像的; 爷爷选择这儿,就是因为像老家。”
老妇人哑然失笑; 轻轻合上了眼睛,声音跟梦呓似的:“再像也不是呀,你爷爷到今天都没有安葬。”
中年男人面红耳赤; 窘迫得无以复加。
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轻声安慰他:“这也不是你们的错; 是我们的事情,我们给自己惹来的麻烦啊。”
她的目光悠悠地看向窗外,没有欢迎的民众; 也没有等候的官员。
在美国深居简出这几年,她倒是习惯了安静。
老夫人的目光扫过路边,突然间停留在倒下的石像上,下意识喊了一声停车。
她颤抖着走下车,看着沾满了污渍的丈夫雕像,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们……”
中年男人也是满面骇然,这几年岛内局势不好,那个人上台之后,就想方设法将祖父的雕像逐一清除出岛内。
可这里是爷爷的灵柩,他们怎么能够在这儿也肆意妄为呢?
他们也敢!
老夫人冷笑:“有什么不敢的?人家就是做了,我们又能怎么样?”
中年人脸红到耳根子,期期艾艾不能言。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想用手帕将雕像上的污渍擦干净,却无论如何都擦不掉污秽。
她闭了下眼睛,如果不是外甥女儿在边上帮忙搀扶,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是啊,他们有什么不敢?
墓园就有守卫,如果不是有人默许,谁敢如此放肆?
“夫人——”
小汽车停到了她面前,戴着宽眼镜的中年男人大踏步走上前,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您怎么回来了?事先都没听到任何通知。”
老夫人似笑非笑:“怎么?这儿不是我的家吗?我回来还要经过人批准?总统先生。”
宽边眼镜立刻笑了起来:“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只是您回来,我们肯定要好好欢迎啊。您这次在岛内过生日可好?我们一定好好筹备。”
老夫人没有回应他的话,只一下下的,继续擦拭雕像。
宽边眼镜男人脸上终于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却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民众情绪激动,总说我们不如公产党。他们哪里能够理解我们韬光养晦的苦心啊。公产党就是想把我们推到台前,逼着我们当靶子。”
老夫人声音淡淡的:“总统还是不要跟我谈论这些比较好,我早就不理会政事了。”
那人脸上始终堆着笑,跟在老夫人身旁不肯离开:“不知道夫人这次回岛,有什么指示?”
他身边的随从赶紧扶正那雕像,大张旗鼓地开始清理雕像,只差伸出舌头去舔上面的污渍。
老夫人看着这夸张的做派,心中一声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能有什么指示?只不过一介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的老太婆而已。我思念亡夫,回来祭拜。您贵人事多,还是忙您自己的事情去吧。”
宽边眼镜男人脸上堆着笑,煞有介事:“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先总统的事情重要。夫人您有任何差遣,尽管开口。”
“我不敢有任何差遣,我只是想看看亡夫跟我的孩子。”
外甥女儿推来了轮椅,老人坦然地坐在轮椅上,由孙子推着轮椅往墓园去。
“总统”亦步亦趋跟在轮椅后,脸上始终陪着笑:“实在是国内外局势不好,我……”
他巧舌如簧,不住地为自己辩解,都是公党有心挑唆,才让岛内时局如此艰难。
老夫人跟没有听见似的,只目光哀戚地看着灵柩。
她轻轻叹了口气:“到现在也没有下葬啊。”
“总统”眼睛一亮,面上隐隐似有光华流淌:“夫人,这也是,我想跟您说的。迟迟不下葬,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有伤子孙的福泽呀。毕竟,子嗣凋零是事实。”
蒋家的儿孙辈就没有长寿的人。
老夫人的孙子勃然色变,厉声呵斥:“这是我家的家事,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戴着宽边眼镜的“总统”微微笑:“先总统的事是家事也是国事,事关子孙后代的福泽呀。照我说,不如就地安葬,也好早日让先总统入土为安,免得坏了子孙后代的运道。”
蒋先生大怒:“先祖与先父皆有遗愿安葬大陆。先人留给我们的福泽已够深厚,子孙后代的前程应当自己挣。我们绝不可能因为所谓的风水,就违背了先人的遗愿。你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别家的家务事上。”
“哎呀,夫人你看,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