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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稀罕。”
“总有一天你会稀罕。”宋令箭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燕错洗完没拿的衣服上。
“你终于忍不住来找我了。我也正在想着,大家都旁敲侧击过了,唯缺一个你,我正等着呢。”
“我对燕错是不是燕飞的异母兄弟没有兴趣,对你是不是燕错这件事更没有兴趣。”
“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燕错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衣服,将湿的衣服抱在怀里就要出去。
“这几日你在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宋令箭问道。
“奇怪的事?这个庄子,有个从不见人的夫人,还有个一身是病的老板,难道还不够怪么?”燕错冷笑。
“我是指燕飞身边其他人的行径。”
“其他人?你是说那个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照顾别人的郑家大小姐?还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环???我只是借宿在这里,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兴趣。”
“那就是没有了。打扰。”宋令箭欠了个身,向外走去。
“不过除了这两个人,庄上不是还有别人么?”
宋令箭转头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看到那个郑家大小姐在一个巷子里头跟一个男人说了很久的话。那男人还递了一些东西给她,她匆匆收在篮子里就回了绣庄,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在瞒着。”
“那男人是什么模样?”
“没看清楚,也没听清楚。”
“篮子有什么东西?”
“那就更不清楚了,原先我只当那是她的情人,情人送情人的东西,我没兴趣去看。平日里这郑大小姐也挺正常,她可能防范你们防得紧,你们倒是见不出什么异常来。但她千密一疏,却将我这个新来的忘了,所以有几次都恰巧被我碰上了。”
“好几次?”
“重复性的就不说了。我只见过她在煎药的时候,往药罐里加了很多自己身上拿出来的药粉;也见过她大清早的偷偷将一封信悄悄夹在了门缝上。她本来就住在绣庄,有什么事需要寄信来说的?唯一的可能是她借别人的名义,在给这庄上的人寄信。”
“那信呢?”
“被你院子里的那个怪眼男人收走了,之后就没再听起来过庄上有谁收过信,可能这信是郑大小姐的情人跟这个怪眼男人的暗通讯号。”
宋令箭沉默着,盯着地上顺成一股的流水往地沟汇去。
燕错轻甩了甩抱在怀里的湿衣服:“这本也不干我的事。算是我多话了。我晒衣服去了。”
就在他甩衣服的瞬间,宋令箭看到他的衣服,未曾见他穿过,外蓝灰底,左袖下角有个补丁,却不让人感觉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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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走后不久,上官衍便敲响了绣庄的门,绣庄门上金铃不摇,他奇怪地抬头看着,正要伸手去摸,郑珠宝已出来应门了:“上官公子??”她转头对身后提高音量道,“是上官公子来看你了。”显然是对屋中的燕飞说的。
郑珠宝带上官衍进了厅:“我正要出门去看举杯楼的饭菜到了没有,你与燕飞慢慢聊吧。”她不等燕飞说什么,飞快走出了院子。
“燕姑娘眼睛好点了么?”上官衍认真盯着燕飞蒙着纱布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好多了,谢谢挂心。”燕飞平淡地喝着杯中茶,抿嘴笑道,“最近衙门里应该很多事吧,大人公务繁忙,还费时来看我这瞎眼的闲人。”说罢她轻叹了口气,细长的手指抚在冰冷的石桌面上,“我长这么大,镇上一直安静太平,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大人真是不赶巧。”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衍觉得眼前的燕飞太过平静了,就像暴风雨的平静,让人害怕。
“没有赶不赶巧,谁都希望长久太平。倒是燕姑娘你,身体健康,才是最长的太平。”
他感觉燕飞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他很怕看到雪白的纱布下流出血红的泪。但是没有。
“是啊,就像金娘一样,多好的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什么家缠万贯,什么貌美如花,都敌不过一个死字。”
上官衍感觉燕飞话里有话。
“金娘死之后的一天,我做了一个梦,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已经出事了。梦里的她很欢喜,穿着最喜欢的橙色衣裙,袖大收腰,湖蓝色的金叶鞋,打扮得很美。长长的头发像珍珠一样,发间还别着一朵漂亮的小花。她一直都在乎自己的衣着打扮,她说,要一直是最美的状态,好等着那个人回来。”燕飞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梦。
“等谁回来?”
燕飞黯然地摇摇头:“她心里的人吧,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却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我想那个人,一定重要极了。”
“那燕姑娘梦里可有见到那个人?”
燕飞仍旧摇头,接下来她以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令上官衍十分惊讶。她说:“还没有聊多久,她就被自己戴在脖子上的那串金项链给勒伤了脖子,她说是她自己用金线编织的。她又气又悲地说自己漂亮的样子有了暇疵,那人定然不会再想见到她之类的,然后她就跑回到自己的房里,再不肯出来见我。”
上官衍惊讶,一是燕飞的语气太平淡,他印象中,燕飞一直是个胆小而且敏感善泪的人,从她口里说出这么不含情感色彩的话,非常怪异。二是燕飞说的这个梦,梦里金娘的打扮与她死时的打扮几乎一样,还有,她竟梦到了金娘脖子为金线所伤,发上别着花,这未免太过巧合……
接下来,燕飞的举动让上官衍觉得愈发的奇怪。她突然伸手向前摸索,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上官大人,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像外面说的,被自己的头发勒死的么?”
“燕姑娘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燕飞的头转向上官衍,虽然她的眼睛是被蒙住的,但他却觉得她的两只眼睛在血红地瞪着他。
“上官大人,你信梦么?”
“梦?”上官衍淡淡想起自己前几天的那个梦,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感伤。
“你去帮我找宋令箭,或者韩三笑,说我想见他们,好不好?”
上官衍奇怪道:“宋姑娘与韩兄不是一直都在么,韩兄这几日一直是正常出更……”
“我??”
燕飞突然收住了话,飞快收回了手,因为脸大半被纱布遮了去,也看不清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这时候郑珠宝敲门进来了,对着两人道:“饭菜都送来了,上官公子吃了再走吧。”
“不了。我已与曹先生约好一起,时辰也差不多了,在下告辞了。燕姑娘,保重。”
燕飞冷淡地点了点头:“小女子眼有不便,不送。”
第十章 第一节 换线之凶(一)剑向绣庄 '本章字数:2611 最新更新时间:20111114 10:00:00。0'
上官衍从绣庄院子出来,并没有回衙门,也没有回举杯楼,而是慢慢地拐到了死胡同底,宋令箭家居胡同底,却不是紧靠胡同的,而是在胡同与门墙间还隔了一条仅能过一人的小道,应是当时建屋时为着通风或者应急而留着。
小道干净阴凉,不知道是谁,在小道与胡同口相交不远处放了一个蓝色碎花布盖着的篮子。上官衍走进小道,拿起篮子,掀开碎布,就着阴暗的日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你说说你,东西到处乱放,现在不见了吧,别以为那东西破就以为没人要,就不兴许人家偷回去当柴烧?”巷乱突然劈里叭拉的响起了一个乱糟糟的声音,不过一会儿,一对又轻又快的脚步就入了巷,上官衍急步走出了小道。
巷中昏暗,进巷的人打着灯笼,可能是逆光的原因,上官衍看不清他们的脸。
“哟,这不是上官大人么?稀客呀,怎么在这处见着您老人家大驾光临,篷壁生辉呀!”
上官衍听出来是韩三笑的声音。
“大人这是要进去,还是进去刚出来呢?来就来,何必提这么大一篮子,客气了客气了。”
上官衍避着烛光的直照,笑道:“天下不早,说是探望,却叨扰了燕姑娘病休,此时正要离开了。”
韩三笑摇了摇灯笼,往下放了下,上官衍看见他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纤瘦高挑,另一个宽肩高个,足足比韩三笑还高了大半个头。
“真有心啊大人,爱民如子啊。对了,正巧遇上,刚好可以跟大人反应一下。大人,宋令箭的长弓好好放在院子里不见了,也不知是谁无聊拿去使着玩了,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不问自取的事儿也难免叫人心中发毛,子墟向来太平清白,有着夜不闭户的好习惯,这次也不知怎么了,还请大人……”韩三笑将下面的话收在了嘴里,因为他看见上官衍目光焕散,一脸茫然地瞪着他身后的宋令箭。
“没错。我的长弓放在院中莫名不见,看来子墟民风有异,大人既然来了,也可取个证,好将我的长弓追找回来。”宋令箭也盯着上官衍,难得对个素未谋面的人说出一番话来。
“那么弓,是在哪里丢失的?”
“就在她自家院里不见的。平时也不见她收个好,终于出事了吧。”韩三笑一边说,一边已引着灯笼要让上官衍进去看,上官衍只好跟着进去一起看了。
此时他已知道,这个纤瘦高挑的冷脸女子就是闻名未曾见过面的宋令箭。而另外一个个头高大的男子,就是几月前突然出现的海漂。光线昏暗中他看了看这个长相奇异的异域男子,只见他也正转过那碧眼来看他,眼中温和又带着疑惑,似乎能看穿他心中所想。
“明人不说暗话。”宋令箭突然开了口,瞪了韩三笑一眼。
韩三笑打了个嗝,干咳两声道:“时候不早了,看来再绕得错过热菜了。是这样的,上官大人身为地方官员,到现在应该也对这儿的事情有所了解。你来之前这里素来太平无事,不知是不巧还是太巧,偏在我们离开后你来时发生了这么多事。上官大人应该也有诸多疑问,却不知道为何迟迟不向我们开口。其实我们向来官民合作的狠,只要大人您问出口,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
“案证未全之前,在下不敢妄下评断。况且命案发生在几位离镇之后,故而也未曾想到叨扰几位。”
“我指的并不是死妇命案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