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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手中扣死了那枚小铜管,不觉已潸然泪下。
钱二郎和曹二郎二人极有默契,他这一去如此之急,又不明说,心知是出任务而去。原来方种玉虽同样服役军中,只是他上峰为朝中主和一派,与李芾等政见不同。李芾许多要事只交由自己手下奇兵来办,外人都是不知道的。上行下效,曹钱二人自然也要提防方种玉了。李芾与书院尹山长,潭州榭张堂主三人交好,且喜报国志愿相投。此两派中人才辈出,李芾之奇兵,大多由此而来。白陆双在尹山长身边长大的,这许多事情都瞒不过她去。她见方种玉在,不好言明,只语焉不详问道,“也不知老曹这一去要多久。”
钱二郎摇头道,“不太好说。”白陆双便知道钱二郎亦不知内情,又随意说几句话,便同方种玉离去了。
只剩了钱二郎庄卿龄两个,庄卿龄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我去后头洗碗去。”说罢转身往后院走去。钱二郎锁了店门,追到后院来,拉住庄卿龄道,“你别洗碗,先听我说。”
庄卿龄见钱二郎说得庄重,忙道,“你说,我都听着。”钱二郎道,“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大出息的了,或许就守这客栈一辈子??大概也不行。待得元军南来,这梦神仙也是要撤的。或许哪天,便同老曹一样,骑上马就走了,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你既然喜欢我,不妨我们先相处几日,待你新鲜劲过了,我便送你家去。”
庄卿龄噙了泪道,“你果真还是要送我回去??”钱二郎道,“你若甘愿留下,我没有二话讲。”庄卿龄道,“蜀地风水极好,要我在这里过一辈子自是无妨。只是,你说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可会带上我去?”
钱二郎摇头道,“恐怕不行。”
庄卿龄又问道,“那还会回来的么?”
钱二郎道,“我当尽力保全自己,却也不敢保证。”
庄卿龄再问道,“那你走之前,可会同我说呢?”
钱二郎道,“我何时当去,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只是我若有一句话的时间,也会给你留话。”
庄卿龄道,“如果我会武术,像剑葭和曼殊她们那样,是不是就能和你一起走了?”钱二郎两手按住庄卿龄的肩膀,沉声道,“此话何意?”庄卿龄打了个寒战,道,“我总觉得,你和她们,有一种默契,便像你和曹二哥一样??有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你,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钱二郎叹道,“我们的事情,又繁重,又腌?,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庄卿龄只自顾点头道,“若有一日你不告而去,我便在这里等你。你若活着,要记得回来见我。你若死了,也要入我的梦来见我??不,你活着的时候,只要不在我身边,也要入梦见我。”钱二郎应了,庄卿龄又道,“那你现在不走?”
钱二郎笑道,“且还不走。”眼睛只盯着庄卿龄看。原本捏住庄卿龄肩膀的,手上也软了,见庄卿龄只痴痴看他,心念一动,将庄卿龄搂入怀中。庄卿龄小声道,“即便你走了,我也都不走。现在你还不走呢,为什么要赶我走?”
钱二郎道,“那就不说走不走的话了。”庄卿龄道,“分明是你先提起的??从今后起,我不说,你也不许说。谁要说了,便要受罚。”钱二郎道,“依你。”庄卿龄道,“你也教我武术。虽不能到剑葭那样厉害,好歹可以自保,不用扯你的后腿。”钱二郎道,“都依你。”手上只搂得更紧了。
再说白陆双同方种玉回营,白陆双心想到梦神仙只有钱二郎庄卿龄二人,他两人都离不得。曹二郎既不是追庄卿韶而去,庄卿韶又在那里苦苦等待,她须得想个法子传信才好。方种玉与她时刻不离的,既避不得方种玉,便唯有直言,白陆双道,“我想起有些事要和岁今讲,你有人去洛阳的没有?”方种玉道,“洛阳虽属我中原腹地,已然落入敌寇手中,书信不通。这你是知道的。”
白陆双道,“我恐怕也要追上去说两句了。”方种玉道,“有曹二郎追上去,你急什么呢?”白陆双道,“有些话是女人间说的,曹二哥怎么知道。”方种玉笑道,“是什么我听不得的话呢?”白陆双道,“也不是什么你听不得的??女人间,不就那点子事么??我去一趟,去去就回。”说罢往外面去,却被方种玉抓住胳膊拖了回来。白陆双道,“你这是作甚?”
方种玉垂声道,“你们是李安抚使的人?”白陆双道,“李安抚使和山长极熟,常上山来喝茶下棋。我们一众同窗,对他也是极敬佩的。”方种玉道,“不但李安抚使,还有潭州榭张堂主。”白陆双道,“他们三个要好,天下皆知。这有什么。”方种玉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偏偏潭州除了个你们书院,还有个潭州榭。又是李安抚使官邸所在。潭州算是近十几年来,人才最盛之地了。”
白陆双道,“这个自然。惟楚有才,於斯为盛嘛。他们三个年龄相当志趣相投,自然就要好了。”方种玉道,“不仅闲情野趣相投,报国志愿也是相投的罢。”白陆双奇道,“你却是怎么了,尽说些不着边界的话。”方种玉道,“你是书院高徒,怎么看得上我。却还辞去师长同窗,随我来到这里。”
白陆双道,“蜀地甚好嘛。我随你来,也不见得就委屈了我呀。”说罢轻笑一声,从侧边环住了方种玉,低声道,“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这不好么。”方种玉道,“你当真没有骗我,果真心里有我?”白陆双松了手,扳过方种玉头来,道,“我当真没有骗你,果真心里有你??该让我去了吧。不过说几句话的事,半夜就回了。”方种玉道,“他们未必夜行,现下大略早已歇了。你明日一早出发,方能在路上寻见他们。”白陆双看窗外茫茫一片夜色,只得作罢。
次日一早,白陆双骑马要走。方种玉道,“我这里却有个人可以帮你传信了。”白陆双上前一看,方种玉身边站着宋恩熙,并无小醉眼等人??原来金陵讲武堂与狼刀门向来交好,他两个是老相识了。二人互问了好,宋恩熙问道,“白师姐可知储山亭现在何处?”
白陆双道,“她家去了。你可是寻她来的?”宋恩熙先是点头,却又摇头,道,“她说不愿见我的,我原本想去找她??可也好没意思。”白陆双点头道,“正是。她既不愿见你,你又是何苦呢。”宋恩熙道,“可我有一句话,死活找她问个明白。不然终归是放不下。”
白陆双对宋恩熙原没好感,见了宋恩熙苦哈哈一副模样,也有些可怜他,便道,“我原不该说你的,只是你也活该。那些莺莺燕燕的,别说山亭如此自负的一个人,便是寻常女子,惯能忍受的,也看不惯。”宋恩熙道,“我与她们,实在只是师徒情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山亭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他举起右手正要发誓,忽然间天地一动,轰隆一声巨响,一个惊雷便在山头炸开。白陆双冷笑一声,等宋恩熙圆话。
宋恩熙道,“春雨止,冬雷起,天也知我意!”白陆双摇摇头,便要离去。方种玉道,“剑葭莫急。宋兄此番原为寻储大姑娘而来,储大姑娘是不愿见他的。你为何不帮他这个忙呢。”宋恩熙道,“白师姐与山亭几年的情分,若能为我带一句话去,山亭定不会恼你。宋恩熙一生感激不尽!”
白陆双扶起宋恩熙,道,“你行这般大的礼,是对我有多大的仇呢?”刚去扶他时,宋恩熙还说“你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的话,哪知白陆双手上内力一出,宋恩熙便被她提了起来。
白陆双道,“我也许久没有见她了,倒不是不愿意替你传这个话。只是我也有话向别人传去。这个事情耽误不得,可比你的要紧。”说罢看向方种玉。方种玉道,“不如这样,你替他传信,他替你传信嘛。”
白陆双原指望方种玉替她说话,哪知方种玉偏帮宋恩熙。倒不是方宋二人交情更深,实乃方种玉对白陆双总存了不信任之心,也是想借机试她一试。方种玉此言既出,白陆双怎会不知?她随方种玉入川,一半是她两个的情分,一半是和李二郎陈蕉叶等一样,在此探听消息传递往来的。她十分小心谨慎,奈何方种玉更有自知之明,是以总也得不了方种玉十分信任。此番若是坚持,只怕更坐实了方种玉之疑心??不得已,师命要紧,白陆双只得轻叹一声,道,“你有什么话,我替你传,她听不听,是她的事。”宋恩熙大喜道,“我早已写成信,还烦白师姐亲手交予她手上。”
白陆双接过信,收入怀中,道,“我替你给她,她看不看我可不管。”方种玉道,“信都在她手上了,她怎会不看。”又问白陆双要传什么话。
白陆双道,“都说了是女人间的悄悄话,怎么好与你们知道。你们莫急,我也写一封信来。”说罢果真去方种玉书房里,细细写一封信,想想却并未封口,故意先交给方种玉。方种玉道,“都是女人的话,给我作什么。”便给了宋恩熙。宋恩熙将信在怀里收好,千恩万谢地走了。
待宋恩熙走后,白陆双道,“这下可好,原本至多晚饭就能回来,现在只怕还要去储家住几夜了。”方种玉道,“怎么去那么久?”白陆双道,“山亭和曼殊都在,我怎么不能多住几晚了。”方种玉正要说话,不留神打了三四个喷嚏,白陆双也捏着鼻子道,“什么怪味道。”
这时外面冲来四个披红挂绿的女人,拎着裙子垫着脚,一窝蜂冲进来,围着白陆双道,“宋提辖呢,宋提辖呢?”正是樊不寻,田茹芬,风随云,凌雪儿四个。
四人后头几个兵士持枪跑了来,方种玉问道,“怎么不好好把门,什么人都往里面放?”那兵士愁眉苦脸地道,“将军容秉,我们才开口问来历,她们就嚷嚷我们骂人了,便往里头冲。我们稍作阻拦,就坐在地上撒泼,说兵士打人了??外头好多老百姓都瞧着呢。”
白陆双捏着鼻子道,“你们宋提辖方才走了。你们现在追出去,快马加鞭,不消一刻便能赶上。”她原本想避开方种玉,再绕到宋恩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