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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寨主心都骤停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正想迎上去时,那些从寨子里逃出去,又跟着他回来的人,却疯了一般哭喊着四处逃跑,这样的崩溃很快引起了队伍的溃散,即便是张寨主杀了人阻止他们逃跑也阻挡不住。
对仗之中,最怕的就是队伍的溃败,一个人的逃亡能引起一群人的恐慌,更何况这匹乌合之众?
薛远带着人凶猛地插入了人群之中。薛远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被人护着不断退后逃跑的人。
杀了他。
拿走他值钱的头颅。
身边人的呼吸声已经粗重,薛远自己的呼吸也沉重起来,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挥起刀。刀坏了,那就就地再捡上一把。
终于,他直面到了被护在最中间神情呆滞的男人,薛远扯起唇角,猛力抬手一挥,敌首的头颅便滚滚落地。
血溅到了薛远的脸上,薛远随意擦过脸,看了一眼护在寨主身旁已经呆住的人,用刀尖挑起了头颅,左手轻松接下。
然后长刀一挥,这些呆住的人也没命了。
薛远举起张寨主的头颅,面色沉沉,高声喊道:“敌首已死!!!”
跟着张寨主回来的人很多,现在还活着的人也有不少,薛远看着他们,咧嘴一笑。
皇帝好像还缺了修路的苦力。
*
将王土山的人俘虏之后,薛远让人通知朝廷前来收人,自己带着部队先往西广山冲去。
一来一回现下也不过太阳稍西移,薛远驾着马,迎着昏黄的烈日前行。马匹之前被束在山下,干干净净,闻着薛远身上的血味就吓得不敢停。
身边的士兵有人大声问道:“大人,今日能攻下西广山吗?”
薛远撩起眼皮,道:“难。”
西广山地势高,上方的山寨可居高临下,实打实的易守难攻。
能攻下王土山和松子山还是趁着他们山寨门户大开的缘由,现在堵在西广山山下的士兵虽然阻止了这些土匪的逃窜,但也吓得这些家伙不敢出山了。
自古以来安营扎寨都是依水而建,西广山上就有水源,他们还有粮食,要耗得话一定耗不过朝廷,但这样一来,效率太低,薛远嫌丢人。
他看上去倒是不急,带着兵到了西广山脚下。留守在这的五百步兵瞧着他们一身浴血,马匹和手里拎着的数个头颅,露出又羡慕又激动的神情。
薛远下了马,让人将这些马带到水边喂水,问道:“去松子山的人回来了吗?”
留守的小军官道:“他们还未回来。”
薛远眉头一挑,往松子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过了一旁士兵递过来的水囊,扬着脖子咕噜灌了一气,才道:“他最好没事。”
过了半个时辰,秦生一队人才赶了过来,他们个个也是身上浴血,手里、马背上拎着头颅。薛远先前将兵马分成两队时,给秦生的人最多,但统计伤员的时候,秦生队里的伤员却比他的人更多。
秦生抿着唇,低声和薛远说着事情经过。秦生性格谨慎,不卑不亢,他是一个很好的命令执行者,按着薛远的吩咐一点一滴的办事,不敢露出一个破绽。
他没有薛远狂,也没有薛远上上下下数次战场的底气和自信,他带着兵马清除了寨中残留的人后,就带着人潜伏在了山林之中,准备来场偷袭战。
只是野林之中各种的毒虫毒蛇,山上地势不明,袭击王寨主一行人时,还反被对方给伤了不少人。
薛远听完了,面色不变,“下不为例。”
秦生稀奇,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竟然就是这样一幅平淡的表情。毕竟薛远的脾气和性子,哪一个都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薛远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顿时阴恻恻一笑,“怎么,还想要老子夸你两句?”
“不敢。”秦生连忙退下。
薛远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头上,心道,这秦生还算有些本事。
薛远本身就是个领兵带将、对打仗天生就有天赋的人,他也挺欣赏同样有天赋的人,这样的人错过一次之后就能记住,别人再教训只会惹人心烦。
反正薛远不耐心听别人的教训,包括他的老子。
他的老子天赋不如他,带兵打仗也没有他敢拼,薛将军未尝没有英雄老矣的悲切,但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薛远还能让他不成?
夕阳逐渐染黄,映着天边红色晚霞,薛远将水囊往旁边一扔,站起身道:“京观,给老子摆在最明显的地方。”
“大人,”其余军官问,“趁着天没亮,要攻上去吗?”
“攻个屁,”薛远,“地势险要机关重重,你怎么攻?”
军官讪讪,抗住压力接着问道:“那我们该?”
“安营扎寨,”薛远抬头看了一看西广山,找了处在山上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显眼地方,“京观摆这,火堆点起来,河里有鱼,山脚下有野鸡野兔,派人多抓一点,先围着京观吃顿饱饭。”
听到吩咐的秦生连问都没问,直接听令去吩咐小兵将堆积成山的头颅搬到了薛远指定的地方。其余的军官对视一眼,表情怪异。
围着京观吃顿饱饭?
薛大人真是……真是不拘小节。
第36章
这些都是顾元白足粮足饭养出来的身强体壮的士兵,力气大,耐力强。在下水捕鱼、上山打野的方面自然是小菜一碟。
薛远没让他们深入林中,一群士兵就在山脚下捉了一些野鸡野兔,配上水里捞出来的鱼虾,吃得那叫一个香。①
薛远看了一圈,“饭量都不小。”
身边的军官笑道:“他们都被圣上给养大胃口了,光京城里的这些兵,吃吃喝喝一天都得下去这个数!”
军官伸出了两只手。
“现在吃的倒是好,”薛远转过身,看着火堆,火苗在他眼底上上下下的燃起跳跃,一如边关大雪磅礴里跳跃的火堆,他淡淡道,“几年前那会,在边关防那群游牧的时候,我带的兵饿的吃衣服里的枯草。”
大冬天,边关冷得能冻死人,游牧人没有粮食,三番两次越界,薛远不得不带兵驻守在边关边上。厚雪遍地,草不见一根,一脚下去能冻僵半个腿。
那会在风寒里站上不到一刻钟,谁的脸上都能覆上一层冰雪。尿尿都他娘的得避起来尿,一个不小心子孙根都会冻没了。
但他们是大恒的士兵,自然是再苦也得给这些可怜老百姓守好过冬的粮食。
薛远记得很清楚,那时朝廷的粮食和冬衣迟迟不来,粮食用完后,他们总不能跟游牧人一样去抢自己百姓的粮食。于是渴了吃雪,饿了吃雪,薛远那会简直吃了一肚子的雪。
雪不管饱,进肚就化水。大冬天的没法捕猎,从游牧人那弄来的马不舍得吃,等饿极了想吃的时候,转眼就得交给朝廷。
那么冷的天,士兵饿的拆了衣服,去吃衣服里的枯草。
枯草也不管用,最后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薛远那时就在想,这狗屁京城到底在干什么?
皇帝呢?大臣呢?
都他娘的死了吗?
记得朝他们要马要牛羊,那粮食呢?
一个领兵的,看着自己的兵饿成那样、冻成那样,是真的挺难受的。
那个时候薛远就厌恶起了京城中的统治者。
吃肉吃得满嘴流油的人永远不知道饿肚子是个什么滋味。
军官对薛远在边关的事情很有些兴趣,“大人,你身上应当是有些军功才是?”
薛远扯起嘴角,“老子废的很,半点军功都没有。”
军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明显写着不信,但也没有接着问下去了,他将烤熟的兔子肉递给薛远,薛远大口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架势,同一旁的士兵没什么区别。
山下的动静很大,时刻看着山下动静的小喽啰早在京观被垒起来时就通报了刘云,刘云亲自走到边上往山下一看,就见到这群朝廷官兵在围着火堆吃喝说笑,神情之中轻松无比,一副庆贺的姿态!
他们在庆贺什么?他们还没抓到我呢,这是在庆贺什么?
刘云脸色一沉,他不由想到,难不成这些人已经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这怎么可能!
他越想越慌乱,越想越觉得是他想象之中的那样,这群人在他山脚下吃吃喝喝,就是在耀武扬威,是在提前庆贺这场剿匪的胜利。他们有办法攻破西广山,要来上山杀他来了。
刘云的目光放在那群小山一样的京观上,浑身一抖,寒意涌上。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是一个月内的粮食被耗尽了,他的头颅是不是也那小山之中的一个了?
西广山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随时盯着他们,”刘云准备同寨中人从长计议,他重复着吩咐了小喽啰好几遍,“他们有任何异动都要来通知我,任何!”
看管着山下情况的小喽啰也害怕极了,结巴道:“是、是。”
很快,山脚下的人就饱食了一顿,他们被领头那个官爷召集起来,不知说了什么,这些朝廷兵马就列队长长地朝着山脚下出发,看得小喽啰大喊一声:“寨主!大事不好!”
刘云一听,连忙赶来,看到下方情况后就是眼皮一跳。他派人去探查这群官兵在做什么,结果得到了这些朝廷官兵正在山脚下堆柴的消息。
刘云呆滞:“他们这是要……这要是放火烧山吗?”
西广山上自然不止有刘云一个管事人,几个小头领闻言,各个表情都震惊得狰狞了起来,亲自跟着小喽啰往山下一探,果然!这些朝廷官兵正在砍柴,已经有几堆柴火堆在了山道底下了。
这是要活生生烧死他们啊!
回来禀报了刘云后,刘云面色凝重,他最后摸了把脸道:“深夜更深露重,他们烧不起来,也没有时间凑齐这么多木柴。咱们收拾行囊,趁着敌军睡的最熟时连夜下山逃走!”
这话一出,很多大小头目都同意了。他们心中清楚,知晓留在山上早晚都是死,还不如夜里放手一搏,还能有一线生机。
而薛远,恰好也是这么认为的。
夜间,安营扎寨的士兵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