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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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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隆急切地问:“怎么样?”
  医生摇头,口罩没脱但眼睛里的歉意像模像样,“我们尽力了。”
  呆立在原地的贝隆表情复杂,看不出悲喜,但眼睛也红红的。
  沈听收回打量的视线,一个箭步冲过去:“我哥人呢?”
  医生被他捏得骨头都快碎了,哎地痛叫了一声才说:“在里面。”
  冲进抢救室,沈听踉跄得站不住,扶了一把黑屏的心电监护仪才勉强站稳了。
  手术台上的宋诗盖着厚厚的毯子,脸上蒙了块沾血的布。刘胜跟在贝隆后头进去,见宋辞抖着手试了几次都没敢掀,最后扑在宋诗身上,双膝跪地放声大哭。
  楚淮南去扶他,宋辞不肯撒手,把宋诗身上的毯子扯落下来,露出软绵绵的手臂和一大片胸口。
  在旁人眼里他只顾得上哭,可楚淮南分明看到他正了无痕迹地进行着探查。
  宋辞哭得噎住了,小孩子一样地打着嗝。刘胜上来劝,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贝隆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出声,两名保镖立在他身后,时刻警惕,那防备的脸色倒像是宋辞会扑上来掐断他们主人的脖子一样。
  最后,还是楚淮南好说歹说才把他拉了起来。两个护工把宋诗从抢救台上搬下来装进尸袋。他又从楚淮南的怀里挣脱出去,“你们别碰我哥!”
  明明知道是逢场作戏,可尖利的哭声还是掐得楚淮南心尖都在颤,伸手往后颈上重重一按,刚刚还要扑上去跟护工算账的青年立马软了下去。
  楚淮南眼疾手快地一捞,把人圈在了自己怀里。到底是个成年人,份量不轻,保镖怕他累着伸手来接,被楚淮南避开了。
  值班的医生临时让出了休息室,门刚落锁,刚刚还昏睡着的青年立马翻身起来,一脸平静地去水池边洗手。
  楚淮南凑过来揉他的脖子:“疼不疼?”被一巴掌挥开了。
  沈听仔细地冲着手上的泡沫,叮嘱:“以后别随便按人后颈。血管分布太密,手劲过大容易按出问题。”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过失致死、致残也是要坐牢的。”
  楚淮南还有心思开玩笑:“几年起判?”
  “致残三年以下,致死三到七年。”沈听擦着手,掀眼看过来,唇边勾了抹浅淡的笑:“怎么你想试试?”
  眼皮上还带着哭过的红,鼻音浓重,撩得人小心肝都热起来。楚淮南立刻摇头:“身为警察家属,怎么能知法犯法?这影响多不好啊,我下次一定注意。”
  沈听懒得和他贫,长腿一屈坐在床框上,抬起脸问:“看出什么来了?”
  楚淮南和他并排坐下,淡定地答:“人肯定不是刚刚才死的。”
  “废话。”沈听啐道:“还有呢?”
  “那块蒙在宋诗脸上布有点怪。”
  “哪儿怪?”
  楚淮南倒真像个认真答辩的学生,:“我问过医生,宋诗是因为室颤引发的猝死,根本不会吐血。那那块布上的血又是怎么来的?”
  沈听笑道:“那块布是专门用来吓我的。刚死的人和死了有日子的比起来,脸部状况天差地别。对方这么做显然是怕我看到脸后起疑。”
  “哦,那倒也是,宋辞的资料里有提到过,他从小就怕血。”
  “你知道的还挺多。”沈听被他挨得过近的体温,烘得心跳,往外挪了挪又说:“心电监护仪虽然连着电源,但机器没开过,后盖冰凉。”
  楚淮南又靠了过来,充满占有欲的神情,足以让任何一个风月场上承欢的都心惊肉跳。
  但沈听浑然不觉,继续说:“另外,根据尸温,他也不可能是刚死的,尸体显然被冷冻过。我检查了主躯干,尸僵消失了,尸斑也都已经压退,手臂上和胸口有明显的羊皮纸样斑,他应该死了超过72个小时。”
  “这是谋杀。为什么不报警?”
  一句我就是警察,卡在喉咙口,见楚淮南一脸无辜,他好脾气地继续解释:“报警也没用,就算查出来是谁杀了他,那又怎么样?很多其他证据一定都被湮灭了,我要查的又不止这些。”
  他要查的是僵尸,这个时候警方贸然介入来查宋诗的死,只会打草惊蛇,两害相权取其轻,因此,他只能继续装糊涂。
  “那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沈听反问:“你认为呢?”
  楚淮南像只标记所有权的大猫,蹭得沈听浑身发痒:“我觉得林霍和贝隆都有嫌疑。”
  沈听点了点头:“那个司机也是。他帮宋诗开了十几年的车,这么多年来,一直风雨无阻,可出事当天他却突然请假了。”
  刘胜是雇佣兵出身,身手不俗,车技也很好。
  十几年前,宋诗把他安排在了司机的位置上,但开的年薪,却比许多中型企业的高管还要高得多。
  而宋诗出事那天,刘胜不在,是他自己开的车。
  尽管刘胜在事后,表现出了极端的悔恨,说自己就不该在那天请假回老家。
  但沈听查过他的出行记录,刘胜并没有回家,他就在江沪市。而他的老家也早就没有人了,特地请假回去,也不合常理。
  沈听沉默了片刻,低头看时间,“差不多了,出去吧。”
  他脸颊上的绯红竟然还没退,楚淮南忍不住伸手来摸,却被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你在发烧。”
  沈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满脸写着——那又怎么样?
  见楚淮南态度紧张,他淡淡地解释:“被刀割伤,伤口大的话,偶尔是会发烧的。”
  他本是好意,不想对方着急。可楚淮南的表情却像咽了只苍蝇。
  他一向被业界认为是敬业爱岗的典范,可这份对自己的伤情过于疏忽轻视的态度,却成功惹恼了惜命的资本家。
  捉着手臂的手使了点力,“回去躺着。”
  “躺着能退烧?”
  楚淮南没理他,拿起手机给楚秋白打电话。手机没接,又冷着脸往他值班室里拨号。
  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你动的什么手术,他在发烧。”
  楚秋白连做了三台手术,严重睡眠不足,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补眠,睡眼惺忪地“啊”了一声,揉着眼睛懒懒地回:“发烧就吃药啊,我给配了阿莫西林的,要是六小时不退,就再吃退烧的。哦对了,记得跟你那心肝儿说,别空腹啊!”说罢啪地挂了电话。
  他虽然偶尔拎不清,但脑子聪明着呢。
  一眼就看出来,那个手术刀割皮肉时,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青年,是世间少有的、能够降住楚淮南的降魔杵。


第108章 
  两人靠得近; 电话另一头,楚秋白那句大着喉咙的心肝; 无遮无掩地钻进沈听耳朵里,实在不忍卒听。
  楚淮南让人送药进来; 门刚推开一个缝,沈听就往外钻,被他一把拽住了:“去哪儿?”
  沈听烦他; 觉得他碍手碍脚:“林霍发了微信给我,说他就快到了; 我去门口看看。”
  楚淮南强硬地把他拉到身后,接过保镖手里的药和吃食,把门“砰”地关牢了。
  “去门口干嘛?门口有保镖; 人来了自然会通知。你留在这儿把东西吃了; 然后吃药。”
  身为“实习生”,资本家却有的是说服人的歪理:“等人这样的事儿都要自己去做的话; 我早累死病死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我雇那么多人干嘛?”
  “那是你雇的人。”沈听挣开他; “我连你都信不过,凭什么相信你的保镖?”
  楚淮南往他手里塞了碗鲍汁炆伊面; 又拆了筷子递过来:“等个人而已,不需要相信吧?”
  他心平气和地把自己的时间管理方法; 灌输给准爱人:“假设你是世界上最适合做某件事情的人; 你对这件事的完成度可以做到100% ; 然而由于时间有限; 你不得不雇佣一批不那么完美的帮手。他们只能把事情做到60%,但这些人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哪怕十个他们也只能把事情做到80%,也比你过劳死来得好。” 说罢皱着眉低头看表:“你已经接近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过觉,并且中途还接受了一场手术。你不觉得头晕吗?”
  沈听体力超人,在透支自己方面更是天赋异禀:“我不觉得。”
  楚淮南觉得自己得去量量血压,搞不好上压能有一百八。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安慰自己,他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爱人讲道理,可这个时候要不教育好了,等将来七老八十了,保不齐能被对方气死。
  “林霍在浙省,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你先吃饭。”楚淮南坐在床框边,纡尊降贵地和他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一起吃:“林霍一到,外面就会立刻通知,保证不误你的事,要是误了,你拘我好不好?”
  沈听用左手扒了一口饭,却还不忘跟他过不去,边嚼边说:“误了事,拘你有屁用。”
  凶是挺凶,但左手吃饭不方便,米饭撒了一点儿出来,笨拙得像刚学握筷子的小朋友。
  楚淮南顿时一点儿脾气都没了,拆了个原木色的勺子,往他碗里一放:“怎么着还想枪毙我啊?”
  “那也没用。”两片薄唇沾了油,油光雪亮的。
  楚淮南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盯着他的脸愣了好一阵,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宋诗死了,我要是你就抓紧立份遗嘱。”
  “什么意思?”
  楚淮南解释:“之前杀你的那个吴岭,显然是个职业的,要是宋辞真是宋辞,那大概走的比他哥还早。”他虽是独子,但父母去的早,争权夺势早已是熟能生巧,信手拈来。
  见沈听仍不接话,他继续说:“我不知道那些人杀宋诗和宋辞,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但是,既然宋诗已经死了,如果宋辞不想再陷入莫名的危机里,就得尽快写份遗嘱,昭告天下如果他也死了,那那个东西就永远没了,谁也得不到。”
  这招投鼠忌器实在漂亮。
  沈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楚淮南的心思根本不在查案上,他只想着怎么先保自身囫囵。
  但左右也没什么错,保存有生力量,也是任务中很重要的一环。
  宋诗的遗书在他本人出事前就去公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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