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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走来递回甄云的饭碗。甄云扶起倒在地上的老人,把自己的半碗汤饭倒给他,说道:“快吃吧。以后有谁再敢欺侮你,便来唤我!”说到最后四个字,他把话音提高,在场众奴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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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凿岩工地上气势汹汹得赶来了三个搬运队的巡兵,领着午间被甄云打伤的两个奴隶前来问罪。
那两个奴隶一人躬着腰;一人托着断臂,都装出受伤不轻的样子。
领头的壮年巡兵问受伤的奴隶道:“打你们的是谁?快些指出来。”
两个奴隶早已看见正在崖上做工的甄云,便齐指着他道:“旬队长,就是那个七号。”
这旬队长狠瞪甄云一眼,走到监督凿岩工地的一个巡兵面前嘱咐了几句。那个巡兵便对甄云喊道:“七号,从崖上下来。”
王冲看此情形,知道事有不妙。甄云打伤的三个奴隶不能做工,搬运队的巡兵找来寻仇了。他紧握一下甄云的手臂,鼓励道:“见机行事,不可妄动。”
甄云点点头,攀下石崖,走到旬队长面前,低头问:“不知队长有何差遣?”
旬队长一脸怒容,手拿长鞭搭在甄云的肩上,说道:“差遣你个头!敢把我的奴隶打伤,你这混蛋来给我当狗使啊?!”他把甄云推向与他同来的两个巡兵那边,道:“给我过去,让你也尝尝折肢断腿的滋味。”
甄云温驯地走过去。那两个巡兵朝他身上狠踢几脚,嘴里大声地咒骂。他强自坚忍,挺立不动。
旬队长在甄云身旁站定,嗤笑道:“你很知趣啊!但还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最低也要让你出点血。”他起脚踢向甄云的阴档。
甄云心里一惊,不可让旬队长踢中的念头电闪而过,本能地用右腿屈膝档去。
旬队长使的劲大,甄云这一挡让他收力不稳,脚下失去平衡,一下子仰后栽倒。
工地上乱石遍野,旬队长的脑袋不可避免地撞上一块大石。万幸他戴着头盔,后颈却被石棱划开。他惨叫一声,忙起身摸向颈部,只觉湿漉漉得粘手,急涌的鲜血瞬间浸红了后背。他痛极大怒,嘶声吼道:“打死他!打死他!”
两个巡兵一起拳脚交加地踢打甄云。
甄云抱头躬身,顶着暴打一动不动。旬队长怒恨不尽,又拔出配剑砍向他。
剑光临近头颅,甄云心想:“再不反抗,必死无疑。”他缩首疾避,一出手便不留情,擒住旬队长的拿剑的手腕,提腿夹断臂肘,扯起一扔,把个庞然壮躯丢开一二丈远。
另外两个巡兵见甄云突然反抗,慌得不及拔剑,被甄云一拳一脚分别打倒在地。
旁边的两个伤奴刚才还在幸灾乐祸,这时全都愣住了。甄云朝他们一瞪眼,吓得他们慌张失措,转身便逃,跌跌绊绊地没走几步都摔得直打滚。
监督凿岩工地的巡兵看到旬队长等人不停地殴打甄云,结果旬队长不慎摔倒,爬起来便拔剑砍向甄云,他们尽皆恼起来,心道:“七号是我们队的奴隶,一向安分,又是个好劳力。虽然打伤了你们的奴隶,但只要教训一下就是了。你们却在我们工地上杀人,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众巡兵正要齐去制止,突然看到甄云起身反抗,瞬间打翻了旬队长等人,全都大惊,呼喝着冲去。
甄云知道反抗只是徒劳,而让自己队的巡兵押起来是决计死不了的,便举手待缚。
众巡兵微感诧异,迅速给甄云戴上了手镣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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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营的刑律规定:凡有奴隶反抗营兵的管教,每天惩以鞭刑十下,连续行刑五天。
副营长最喜欢虐待奴隶,多是亲自动手行刑。
十鞭过后,甄云的后背血痕累累,被狱卒拖回到了牢洞。
甄云虽然身负刑伤,却依然要上工劳作,营中是决不允许有奴隶歇工的。
此后数天,副营长轮番鞭打甄云的前胸和后背。旧伤未愈,新伤又出,甄云已是体无完肤。他睡觉时只能侧身躺卧,稍有异动便会触到伤处,疼痛得难以入眠。
这天晚上,甄云受刑后,折腾到半夜仍不能安眠,只有微闭双眼静躺着。不久,他听到同室十二号的声音,在轻轻叫道:“七号,醒醒。睡着了吗?”
甄云虽然能听得出同室各人的声音,但与他们都不熟识,只记得十二号是个身材瘦高,举止木讷的汉子,不知他为何深夜来叫自己,心里颇感奇怪,便暂不答应。
那十二号唤了两声,不见甄云回应,也就安静下来。甄云大惑不解,暗自思索,再无睡意。过了大约一刻钟,他听到轻微的响动,身旁爬起来一个奴隶,似乎打开了铜栏门,细碎的脚步声在洞室里消失。
甄云惊奇地想道:“这是谁?哪儿来得钥匙开启牢门?”他赶忙起身,走到洞口轻推栏门,发现门是虚掩的。
探首察看甬道两边,深处是一片黑暗;刑房那边透着隐隐的火光,并不见人影出没。
甄云心想:“出去的那人定是往深处去了。”便追踪而去。
睡人的牢洞一片寂静,甄云轻手轻脚地走近甬道的底端,听到那用来关押重犯的空石房里传出碎语声,正是十二号的话音:“……等他睡着,我才能赶来。”
接着,有一人道:“唉!连日受刑,全身是伤。他能忍痛不叫已属可敬,又如何能安枕沉睡啊!”
甄云心思一动:“这是王冲大哥的声音,他们莫非在说我?”更加凝神聆听。
又有一人道:“王冲,你何必关心一个齐国人,而且把咱们的大事发展到他身上。依我看,此人太过靠不住,如果连累大家,后果不堪设想。我倒希望他经不住重刑早死为好。”
甄云闻言大怒,真想冲进去大骂那人一顿,旋即又思道:“是啊!我到底是齐人。在这营中,除了王大哥与我是深交外,其他人怎么会完全信任我呢!”他继续屏息听下去。
王冲道:“正因为他是齐人,才更安全。咱们曾经议定:凡有越营之念,能相助杀敌的勇士都要联合起来共同谋事。你看那甄云,明显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出身,正是咱们最需要的人。再说他甘冒营中之大忌,出手相助三十六号,凭此就值得咱们结交。我想他赠饭给三十六号之时,绝不曾在意楚人和齐人之间的区别。”
听到王冲为自己辩护,甄云感激涕零,细听有好几人都道:“此人确是一个勇士,应该让他加入。”
“看他的身手,可做大用。”
“王大哥说的对!他若真是齐人,那才安全呢。”
众奴纷纷表示赞同。甄云又听那诬贬他的人道:“你们不要随便附和。就算那甄云曾经打过几场仗,却终究还是年轻识短。看他大前天卤莽动手,伤得好几人,势必引起营兵的注意。而我们定的越营之期就在近日,搞不好被防范封锁,我们又不知要费几多时日的心血。”
众奴缄默无语。王冲道:“除却咱们主谋八人以外,其他的都是按规矩咱们单线联系的人,互相并不熟知,就是为谨防意外或有甘当奸细的,叫营兵查也是咱们中间的一人,不至于破坏整个计划。如果甄云发生意外,我想他绝不会做奸细的,关键时刻可以不露痕迹地放弃他。”
王冲这话说得冷酷无情,甄云心里一阵刺痛。按奈不住愤怒,他一步跨到铜栏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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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在室内的王冲等人察觉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黑暗的甬道里闪现,俱都大吃一惊。
甄云气匆匆地拉开栏门,走进洞室。
王冲急喝道:“什么人?”甄云这时已经后悔自己的莽撞,未听进王冲的问话,没有回答。
洞室里有两个奴隶见来者沉默不语,非敌既友,他们的秘密聚会是万万不能让外人晓得的,只有杀人灭口,便齐攻向甄云。
昏暗之中,一人凭经验出手掐取甄云的喉咙;一人出脚踢向甄云的腹部。
甄云听风辨位,转身起脚侧劈右边,正中那人肋下。那人撞墙跌倒。他再双手施爪钳住左边一人踢来的小腿,顺势一扫,将人制翻在地。
王冲在旁边恍然觉察到来人很是厉害,错愕心急,忙叫道:“大家一齐上,绝不能叫人逃了。”
五六个奴隶一窝蜂似的围上来。甄云心道:“好啊!好啊!看来真是要置我于死地。什么换名结义拜为兄弟,原来都是假仁假义的虚伪鬼话。”
甄云连续抵挡几招,刑伤迸裂,作痛不已。他气虚力竭地想道:“难道要死在这里?死在这般卑鄙的贱奴手里?”他的眼睛不禁发热。
第六章 共商大计
一个奴隶飞脚踢中甄云的鞭伤密集处。甄云受痛难忍,劲力放软,被几个奴隶接连几拳打爬到地下。
因为身负刑伤,甄云没有穿上衣。一个奴隶摸着他的赤裸的后背,不由咦了一声,道:“你身上负着伤?”
甄云听出是十二号的声音。众人闻言都呆立不动。
王冲蹲下道:“莫非是云弟?”
甄云的双手被反扭着,趴在地上冷然道:“明知是我,何必故问。我已听到你们的谈话,要杀我灭口尽管来吧!”他心想:“把话挑明,死也死得有些气概!”
一个奴隶道:“窥探我等密会,不是奸细么?要赶快把他处决掉。”这是那个诬贬甄云的人的话音。
王冲道:“放开云弟,让他起来。”
那个奴隶急声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要放了这个奸细?”
王冲扶起甄云道:“如果他是奸细,窃听到咱们的谈话自去告密就是了,何必闯进来自寻死路?”
其他奴隶都道:“对!对!断无此理。”
十二号道:“我们刚才围攻他,他并不出声呼喊,可知他绝无加害我等之心。”此话说得那个奴隶哑口无言。
王冲道:“云弟是与几个役犯同时入营的,大家各自查询过。他既无问题,何必多加猜疑。今晚他既然知道了咱们的密会,大可尽弃前嫌,正式参与进来。以云弟忠义武功,想必无人反对!来,大家重新坐下共商大计。”
众奴以王冲马首是瞻,他的提议大家都可接受。虽然有那一人不合,却难以抗拒所有奴隶,只能私自嚅嗫几句,便随大家坐下了。
洞内单剩甄云一人独立。他怒气未消,心想道:“你们不信任我,岂是真心要我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