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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头有一丝腥甜,心尖上的旧伤仿佛爆裂开来,一片血肉模糊。我狠狠地将那丝腥甜压下,扯出一丝笑来:“姐姐么?怕是不对罢。四殿下的义父是我大哥的结拜兄长,论起辈分,四殿下还要唤我一声小姑姑。八公主既要下嫁到东海,这辈分上,便还是随了夫君罢。”
琅嬛公主的脸颊上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美目盈盈,含羞带怯地偷瞟了龙四一眼,而她身旁那清俊挺拔的男子却面无表情,紧紧地抿着嘴角木然望着我,黑如琉璃般清冷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极难受,也极难堪。来此之前,我想过定要问他为什么,可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多余。不管因为什么,他与她,明晚就要定亲了,就算知道为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与他,终究已经覆水难收。
我想,我与他之间,不是没有爱,只是没有爱到可以冲破一切罢了。
龙四,你知道么?我也曾经偷偷地想过,如果在族长之位与你之间做个选择,我必然是选了你的。只是,只是我没有想到,还未曾来得及让我做出选择,你就已经先放弃我了。
我终于心如死灰,踉跄着退了一步,涩然道:“明日就是两位的好日子,我不过是提前来恭贺一声。凤歌在此先祝二位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他清冷如冰的神色终于有了裂缝,嘴唇颤了颤,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眸中一片黯然死寂。
你想说什么呢?对不起么?龙四,你知道么,其实不管是为了什么说对不起,终究,是你负了我。
我再也不看他一眼,决然转身,狠狠地将脊背挺直,在他的目光中倔强地离去。
因为已经一败涂地,所以;不能再没有最后的尊严。
正文 为谁风露立中宵(上)
缘定三生,宜绛红。
东海底,三千里水路全以丈宽绛红色的鲛纱铺就,数百名娇美艳丽的鲛女轻晃着修长的鱼尾在鲛纱上穿梭往来,将三界八方尊贵的宾客一路引至璀璨奢华的东海龙宫。
水晶宫,龙王殿,一袭明黄锦袍的东海龙王龙瀚带着盛装的王妃立在宫门迎客,门上挂着两盏巨大的绛红色灯笼,将他二人映得红光满面,仿佛喜气洋洋。
一路行来,看着这满眼喜气的红,我心里闷闷地钝痛,在看到那两盏红灯笼的时候,终于只剩下一片麻木,我木然跟在娘亲身后,与大哥二哥一同步上那光可鉴人的水晶台阶。
龙瀚客客气气地迎上来向娘亲执晚辈礼:“今日犬子定亲,族长仙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娘亲示意大哥奉上随身带的贺礼,微笑回礼道:“龙王何须客气,你我二族素来亲厚,东海有喜事,我凤族怎能不来?”又向王妃道:“贺喜王妃。四公子人才这般出众,竟娶得天帝最为娇宠八公主,做母亲的有这等福气,真真叫人羡慕。”东海王妃果如传闻中一般美艳雍容,她满面春风地抿嘴笑道:“族长见笑了。璃儿这可怜见的孩子是妾身看着长大的,今日他终于长大成人,妾身只替他高兴,哪敢以母亲自居,夸耀什么福气。”她身边龙瀚眸光一动,似有淡淡的嘲讽,此时大哥已将贺礼交给龙王身后的侍者,亦拱手道:“恭喜大哥大嫂。”龙瀚瞬间神色如常,拍着大哥的肩笑道:“三弟啊,你看我这做哥哥的,膝下四个儿子都定了亲,你至今孑然一身,可要加把劲儿。”
我恍惚地听着他们客套,只在轮到我的时候与凰鸣一同上前与龙瀚夫妇见了礼,便与娘亲大哥一起随侍女入殿去了。
东海与天界联姻,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然则今日定亲之事,又仿佛刻意低调,挂满绛红灯笼的大殿中只设了百来席,其他三海龙王并龙子龙孙倒已经占了其中大部分席位,另有一些看着眼生的,大约是龙瀚在三界内的老相识。虽然尚未开宴,龙四与琅嬛也不曾露面,众宾客已经将这门亲事议论得热火朝天。
四周有美丽的鲛女扭着柔若海草的腰肢轻歌曼舞,硕大的夜明珠与红灯笼交相辉映,厅里一片旖旎的红光。
我冷眼看着这一厅喜气洋洋,沉默地跟着娘亲与哥哥穿过一席又一席锦衣华服的神仙,沿途有好奇探究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我恍若未觉,来到仅与主位一桌之隔的席位,谢过侍女便入了座。
娘亲忙于应酬来我们这一席寒暄的仙家,无暇与我们说话。凰鸣附过来悄悄地在我耳边道:“凤歌儿,你怎么木木呆呆地,就算不能给我们灵山长脸,也不要丢人才是。”我心中痛甚,却强撑着扯了个笑脸望着他:“我何曾木呆了?”凰鸣楞了一楞,痛心道:“算了你还是呆着好了,这笑得比哭还难看,今日东海是办亲事不是丧事,莫要这般寒碜主家。”大哥皱着眉低喝道:“凰鸣,你胡说什么?”凰鸣一下子噤声,讪讪地坐直了身体。
大哥望向我的眼神有疑惑亦有担忧,我勉强笑了笑便调转了目光,措不及防正撞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主席正中,一袭湖蓝色绣云纹华贵锦袍的帝澔正优雅地坐着,他的身旁是白袍银须的老君,正笑眯眯地招呼东海的贵族。帝澔却不与众人寒暄,定定地望着我,也不知看了多久。见我看到他,他唇边勾起温润的笑意,眸中一片暖意。我一怔,当即垂眸避开他的眼神。
我心中想起的却是那一日晚上,琅嬛为了龙四从他的宫中哭着出来的情景犹在眼前,今日却是他欢欢喜喜地送她与龙四定亲;而那与我牵手,发誓心中只有我一人的男子也转瞬与她缘定三生,世事如此变幻无常,我明明心里想哭,嘴角却微微上挑,自嘲地一笑。
“还是龙瀚好本事,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干儿子,竟也能得天后娘娘青眼做了驸马。”隔壁席上几位华服女眷艳慕地望着主位上的帝澔窃窃私语。“什么干儿子?那都是掩人耳目的。”一道有些尖的女声低低地说:“我听说,这凭空出现的四殿下是龙瀚的私生子,呵,若真是如此,他又攀上这样的高枝儿,只怕这东海的太子不日就要换人。你那表妹今日看着春风满面的,私下里可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她生的三个儿子没一个有这等本事,能娶到天界的公主?”另一女声嗤笑道:“再尊贵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有隐疾的女子罢了,天后娘娘又不是傻子,若不是自家女儿嫁不出去,哪能便宜这个野小子?再说了这琅嬛公主又不是嫡出,只是天后娘娘养大的罢了,横竖她老人家也不是真心疼。”立时有几个女声兴奋地低声问:“隐疾?真的么?”方才嗤笑的女子道:“我那表妹亲口与我说的。”议论的声音却是猛地压低,嘀嘀咕咕地听不真切。
我脑中嗡地一声,惊得手脚冰凉。琅嬛公主有隐疾?脑中浮现出她精致无双的模样来。仿佛我每次见她,都是极为匆匆,只有月下她从帝澔宫中出来的时候,觉得她有些异样,哪里异样却又说不出来。
正胡思乱想间,丝竹之声顿住,妖娆的鲛女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龙瀚与王妃回到殿中举杯感谢众仙家驾临,终于开宴了。侍女将一叠叠鲜果佳肴流水般地送上了席,又有一坛坛美酒奉上,拍开泥封,醇香四溢。有人叹道:“极品女儿红,好酒啊!这酒怕是在天界的御花园里埋了上千年了罢。”
我的手死死地握着,直到掌心有刺痛的感觉传来。殿中站着的一对璧人穿着绛红色的喜服,男子剑眉星目,容颜如玉,被那绛红色的喜服衬得越发眉目清俊无匹,皎如芝兰玉树。他的身边细瓷般娃娃般精致的琅嬛公主满脸娇羞的酡红,令这大殿中的众人一时看得呆了,半晌后才有人忍不住叹道:“好一对璧人!”
原以为已经彻底死了心,它却在那样的瞬间疼得无以复加。我眼睁睁地看着龙四与琅嬛向众人行礼致谢,而后琅嬛便在桐玥的搀扶下迅速离去,只余龙四沉默地握着酒杯跟着龙瀚一席一席敬酒,心口似有刀尖狠狠地戳下去,涌出汩汩的鲜血。
有侍女殷勤地为我们倒上了酒,珊瑚酒杯中醇厚的美酒是酽酽的红色,像极了女儿芙蓉面上的一抹嫣红,刺痛了我的双眸。我饮尽杯中酒,隔着凰鸣向娘亲道:“娘,这厅里甚是气闷,女儿想出去透透气。”娘亲皱眉望着我道:“凤歌儿,你今日怎么恹恹的?好端端地怎么会气闷?”我强笑道:“久不下水,一时难以适应,兼之这女儿红,仿佛酒劲儿大了些。”娘亲蹙眉唤来侍女,又与我道:“勿要乱跑,早些回来。”大哥担忧地道:“凤歌儿,你且先出去,等龙王他们敬完酒,哥哥便去寻你。”我点了点头,眼看着龙四他们敬完了两桌主席,又往我们这一席而来,我心中一痛,急急地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大殿。
侍女将我带到了龙宫的后花园,我便打发她离去了。花园中遍植珊瑚玉树,千姿百态的水生植物繁茂又绚烂,眼下大约所有人都聚在大殿里,这偌大的花园空无一人。我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一株青珊瑚下失声痛哭。
十多年来在灵山上漫长的思念,在天界片刻的欢愉,以及这一个月来的忐忑心痛,终于在今日有了了断。从此以后,这个人的生命与我再无关系,就连思念的资格也不再拥有,思及此,我便悲伤难抑。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剧痛过后,心中空空荡荡,身后此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轻轻站在了我身旁。我头也未回,闷声道:“大哥,我只是不大适应海水,心里头难受。”
那人不答,我一惊,赶忙站起来一看,竟是应该在宴席上应酬的帝澔。我庆幸在水中是看不出眼泪的,警惕地退了一步,沉着脸道:“三皇子不在宴席上坐着,怎地也晃到花园来了?”微微一顿,又道:“令妹今日终偿所愿,想必你这个做哥哥的很欢喜罢?”
他茫然一笑,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叹息:“欢喜?唔,我自然是欢喜的。”
见我后退欲走,帝澔竟又上前一步,天空般清朗的眸子在海水中一片深幽:“凤歌儿,你为什么不肯收我的信?我这一个月来,从未这般坐立不安,想去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