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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离情终日思风波(下)
我一把抓住霓裳,急急地道:“好姐姐,你可知这银河边上有一眼温泉的那个林子?我回来时迷了路误入了那里,大约是将发钗与额饰丢在那儿了。姐姐可能为我去找上一找?”
霓裳奇道:“要说有温泉的林子,这天界只有一座,就在三皇子所居的丹墟宫后头。那温泉唤作醴泉,泉水性灵无比,以之沐浴对修行极有裨益,本是天帝陛下赐予天后娘娘的,天后娘娘又送给了三皇子。可今日三皇子怎地有雅兴将林子并温泉一同搬到银河边上来?”她望着我神色有些古怪:“公主在林中可曾遇上什么人?”
我心虚得跟什么似的,面上发烫,强撑着道:“并不曾见到什么人。只是贪那林中芳草鲜美,进去看了一看。”
霓裳道:“事不宜迟,婢子这就去银河边寻上一寻。须知三皇子既然能将林子移到那里,也可能很快又移回去了。若是搬回了丹墟宫,婢子可就无能为力了。”
我眼睁睁看着霓裳一阵风似地出了门,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又一阵风似地冲进来,摊着手为难道:“公主,那林子果然已经不在那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下子垮下肩,跌足叹道:“真真急煞我也!那凤钗也就罢了,可那凤形翡翠若是丢了,我娘大约要将我禁足个几百年。”见我急得团团转,霓裳道:“既然是掉在那林子里头,公主也无需太过担忧。这天界三位皇子,就数三皇子待人最为温和可亲,他目前仍未娶妃,明日的宴饮必然也是会去的,届时公主向他讨个人情去丹墟宫找找,想必三皇子必然不会不肯。”
我哀哀地咬着嘴唇,方才月下见到他的那一幕又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脸上又涌起热意。姐姐啊,你又怎么知道,我正是因为心中有鬼,才如此怕见此人,才如此左右为难!想来那两样物事必是掉在林中了,帝澔定然一眼就能猜到是谁偷窥了他,我如何还能恬着脸去向他讨回?只恨不得从此再不碰面才好!
霓裳自是不知我心头这一番翻江倒海的纠结,她行礼后就退下去了,说是去想想明日如何为我添妆,让我早些歇息。
这一夜我又如何能够睡得着?脑中一会儿是龙四对着琅嬛温柔地笑着,一会儿是月下那人莹白的背上纵横交错的紫痕,如此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
天还未曾全亮,就听得卧房外扶桑娇俏的声音响起:“姐姐,你可曾醒来了么?”旁边霓裳压低了嗓子急道:“小祖宗,你可小声些儿。昨日我听得公主在床榻上翻了一夜的身,想来大约是择床睡不着,这会子方才安静了些,你莫要将她吵醒了。”
我躺着有气无力地苦笑了一下,方清了清嗓子道:“无事,我这就起床了。”
虽然没有睡好,但这一早上还是忙得跟什么似地。因着代表了凤族的脸面,首饰又丢了,断然不能简简单单地梳个发髻了事,不得不换上了天后娘娘准备好的一袭浅绛色罗裙,腰束一条有长长流苏垂下的软烟罗,外罩一件绣五彩金凤绘缠枝莲纹的云纱。霓裳为我梳了个飞仙髻,极尽繁复华美,又在发间点缀数粒璀璨的宝石,额前又垂了一颗拇指大的鸽血石。梳妆镜中的华服女子一扫先前的沉郁之色,肌肤胜雪,眉目姣好如画,顾盼神飞之间艳光灼灼,扶桑看着我目光发直,叹道:“没想到姐姐这一打扮,竟有如此容貌气度,便是嫦娥仙子也是比不上的。”我笑道:“只是承蒙霓裳姐姐巧手罢了。”霓裳笑盈盈道:“公主谬赞,若非公主天生丽质,婢子的手再巧也是没有用的。”
扶桑也接到了王母娘娘的帖子,她赌咒发誓地说,只是为着陪我去看一看热闹,断然没有在年轻的未婚神君中寻意中人的意思,故而只穿了一袭简单素雅的淡青色衣裙,梳了个清秀的百合螺髻,只在眉心点了一点艳红的朱砂。“我既然仰慕了大殿下,便要有始有终,断然不能与旁人纠缠不清。”她红着脸与我说,神情坚定。我心中一动,只觉面前这个活泼的女孩儿令我刮目相看,若是真能与大哥在一处也是极好的,便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扶桑,你放心,我一定会转告大哥,你是这般好的人儿。”
扶桑一张俏脸似要滴出血来,娇声道:“姐姐如此这般打扮已是极妥当的,我们这就去赴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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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宴饮设于王母娘娘所住的瑶池。瑶池乃是一片宫殿群的统称,由十座大小宫殿组成,比天帝与天后所居之处还要气派三分,足见其地位之尊崇。
想来察觉我有心事,一路上扶桑对昨日我去丹犀宫的事情绝口不提,只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王母娘娘的事情。她告诉我,根据上古流传下来的规矩,不管魔界还是天界,历任君王传位于储君后便要消失,去三界之内的某地历劫沉睡,不知何时才会醒来,而醒来之后将换一副容貌,抹去在位之时的记忆继续无休无止的生命,尊贵的娘娘们也大多都选择与夫君一同沉睡历劫,只是这位王母娘娘,大约与她的夫君,也就是上一任天帝感情不是很好,竟然不肯追随夫君而去。如今的天帝帝弘事母至孝,竟力排众议封其为王母娘娘,独居瑶池十殿,极尽尊崇荣华。
故而三界之内谁也说不准这位娘娘多少岁了,而三界之内,也没有比她更高的辈分了。无论多老的神仙,在王母娘娘面前,都要恭敬地自称一声小仙,普天之下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只得一位执掌昆仑仙山的西王母罢了。
又说这位王母娘娘最是疼爱小辈的神仙,平日里便热衷给孙子孙女乃至年轻的神仙们牵线搭桥,但门第观念甚是严重,若是仙人不慎恋上凡人或是地位卑微的妖魔,她的处罚可甚是严苛,轻则贬下凡尘历劫,重则剔去仙骨打入轮回,连嫡亲的孙女儿七公主,也因恋上一个凡人而难逃被罚的下场。还有就是这位娘娘的婆媳关系处理得甚是不好,除了门第高贵的天后娘娘能得其青眼之外,天帝陛下别的侧妃她一概不喜。
对于孙子辈的皇子皇女,王母娘娘第一疼爱的便是嫡出的三皇子帝澔,可最令她头疼的也是这位宝贝孙子。大皇子二皇子早已娶妃,只这位看似最温和的皇孙极有主见,心智甚为坚定,婉拒了王母娘娘千挑万选的多位神女,令她十分焦急上火。“今日的宴饮,怕也是王母娘娘借着欢迎姐姐与那位龙族的四殿下之名,为三皇子制造选妃的机会呢。因为在三位皇子中地位最尊贵,又生得最是俊美,明里暗里仰慕他的仙娥神女不知凡几,但他统统视而不见,就连王母娘娘也无可奈何。人人都道天界大皇子木讷,二皇子阴鸷,三皇子温和,可我觉得只这位看起来极是可亲的三皇子令人参不透,温和里头带着疏离,似乎拒人千里之外,我猜大约这便是储君的气度罢……”扶桑吃吃地笑着说。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按捺不住,问扶桑道:“上回他被当庭杖责的事情,你可知晓?”扶桑鬼祟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伏在我耳边道:“怎地不知?彼时我就躺在灵霄殿的横梁上呢!三皇子出征,但带回的金甲御林只剩下三分之一,天帝大发雷霆,后又问他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为何竟敢私放战俘。可无论他怎么怒斥,三皇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反复只得一句话,说自己无能,拦不住。天帝气得连御桌都要拍碎,叫司刑的牟连大神当庭打断他的仙骨,啧啧,谁不知牟连大神最是铁面无私不讲情面?一仙杖下去,顿时血肉横飞,足足鞭了百来杖,实在是惨烈无比,若不是老君见势不好,悄悄潜出去报与了天后娘娘,她及时赶来阻止,怕是如今三皇子已然成了废人了。为着此事天后娘娘不顾夫妻情分,与天帝陛下很是大闹了一场,连获知此事的西王母都派了青鸟使捎来言辞激烈的书信。后来还是王母娘娘出面斡旋,才堪堪平息了昆仑仙山的怒气。”
我闻言心中有些忧虑,帝澔虽然可恶得很,但本性尚属良善,甚有担当,放了极南之地的战俘一事,我其实心中很是感激敬佩。而在我看来,昆仑仙山的做法其实委实有些不妥,娘亲曾说过,人间帝王家常常磨灭了血脉亲情,为了争权,父子之间相互猜忌,常常上演子弑父,父戮子的惨剧。以此类推,想来天界也差不离,昆仑仙山这般护着儿子,也不怕得罪了老子,反帮了帝澔的倒忙。须知儿子如此威胁老子的威信皇权,想来以这位老子多疑的性格和狭窄的心胸,这位嫡出的皇子,前途大约并非一片坦途。
我与扶桑低着头只顾嘀嘀咕咕,不想面前突然多了一双墨黑色金丝绣云纹的靴子,抬头一瞧,我二人皆是大惊失色,我脸上轰地烧起一把火来,恨不得当即捏个隐身诀拔足遁去。
面前俊逸非凡的男子一袭冰蓝色锦袍,清贵逼人。他的双眸如天空一般清朗,笑盈盈地望着我们。扶桑嗫嚅行礼道:“三皇子!”
帝澔勾唇望住扶桑笑道:“小扶桑,你可真是越来越长本事。灵霄殿的横梁你也敢躺,这天界还有没有你不敢去的地方?本王甚是佩服。”
扶桑可怜兮兮地望着帝澔,结结巴巴地道:“三皇子,我那都是吹牛皮,您大人大量,权当没听见罢。”帝澔摸了摸下巴,拉长了声音道:“哦?这怎么行?本王被杖责的场景,都被你看到了,本王觉得很没有面子,这可如何是好?”扶桑张口结舌地望着他,手足无措。帝澔这厮换上一副亲切的面容道:“小扶桑先去瑶池罢,本王与这位姑娘有几句话要讲。”扶桑警惕地望着他,抗争道:“我与姐姐,必是要在一处的。”帝澔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私闯灵霄殿,轻则杖责五十,重则……”扶桑跺了跺脚,泪汪汪地望着我道:“罢了罢了,姐姐,那我就先走一步,三皇子人最和气了,姐姐莫要担心。我在瑶池等你!”不等我回答,一溜烟地跑远了。
只余下帝澔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望住我。我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