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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杀他么?”他突然放松下来,眸光中红光隐现,那是他极怒的表现。他的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毓秀,你是不是傻了?朕乃魔界之主,区区一个凡人,也配朕亲自动手?”他靠近她僵冷的身体,俯身在她的耳边,语气如此轻柔却又如此残忍:“是守宫门的那只梼杌,你知道么?它难得见到一回滋味鲜美的凡人,难免有些兴奋,你的那个夫君,连骨头渣子都不曾剩下。唔,这梼杌有个恶习,吃人喜欢从四肢吃起,一直吃到胸口人的神智都还清醒,委实痛不欲生,啧啧,真是惨哪,幸亏你不曾见到。”
他没有告诉她梼杌并非得了他的授意,他也没有告诉她他从梼杌口中抢得了尚卿的几缕魂魄送去轮回,他根本就不屑解释。
素绫虽然懵懵懂懂,但被他诡异凶狠的神情吓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毓秀口中的牙齿咬得咯咯地响,她目光发直,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有嫣红的鲜血从她洁白的指间滴下。此刻,她痛苦得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死去。
“爹爹,爹爹,你别这样!你吓着绫儿了!”素绫边哭边说。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如此称呼朕?”无涟冷冷地看着这哭哭啼啼的少女,她的眉眼越来越不像毓秀,他知道必然是像她亲生的爹,那个该死的凡人。这女孩的存在,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提醒着他,毓秀和那个凡人,他们曾经恩爱过,并且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该死!他突然怒不可遏,扬起手来将素绫身后的鎏金玉椅击得粉碎。那一刻,他是真的对素绫动了杀机。
毓秀像护崽的母狼一样冲了过来扑在吓得木木呆呆的素绫身上,她扬起脸定定地看着他道:“十二年前我们母女俩就不该在这世上了,你要杀就一起杀吧!”
无涟的手高高悬在半空中,闻言怒极反笑:“杀了你们?你难道还指望带着素绫在地府与那凡人一家团聚么?痴心妄想!”那修长如玉的指间突然多了两滴红光灼灼的鲜血,他轻轻一弹,两颗血滴便倏忽一下分别钻到毓秀和素绫身体里。“有了我的血,你们不再是凡人,从此便是半神之身,不会老,也不会死。永永远远地在无坤宫活着吧。”
“我恨你!你这个魔鬼!”在他拂袖而去的时候,他身后的毓秀发出绝望的哀嚎。他还听到她悲恸地哭着叫“尚卿”,这令他更加暴怒嗜血。
当日无涟离开了揽秀阁,便再也没有踏进来过。他身为魔界之主的自尊不允许被如此挑衅,任何人都不行,更何况是被凡人,那神魔鬼道都瞧不上的卑微的凡人。
他怒气冲天地走出揽秀阁的时候,心下想这个荒唐的游戏可以结束了,他真是无聊得入了魔障,竟然想要征服一颗凡心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为了表示自己已经完全从这个凡人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当夜就派黑龙马驾着青玉车去仙界接了几位爱慕自己多年的天女仙娥,又日日召集不同的妃嫔在流莲殿夜夜笙歌。
无涟风流魔君的名号,在三界传得愈发响亮,那黑龙马青玉车几乎日日不得闲,在无坤宫与外界之间穿梭往来,黑龙马饶是神骏无比,也各自瘦了一大圈,闻到脂粉味就反胃。
无坤宫内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宫室,隐隐有要被无涟填满的迹象。然而,无涟悲哀地发现,美人逐渐多得他记不起她们的名字与各自的分别,仿佛面前日日晃动的都是同样的面孔,听到的都是同样的婉转娇啼,纵然个个天香国色倾国倾城,但放在一块儿,他只觉得腻,吵,烦躁,还有说不出的空虚。如此过了数年,他有一回路过揽秀阁,悄悄地撤了那里的几道结界,里面的人可以轻易地走出来。当然,他绝对不愿意承认,其实自己是想等着毓秀先出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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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涟当日走后,不久就有旨意下来,惜云念云和专负责膳食的仆从都被调走。惜云念云与这对母女已经有了感情,再者当日的纠纷也隐约知道一些,走时便劝毓秀早点向无涟低头。
“夫人,请听奴婢一句劝。”毓秀身份不明,她们一直这么称呼她,“您那么对待陛下,他恐是伤了心。陛下对您的好,难道您还不知道?他贵为魔界之主,即使天帝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如今为了您已经一忍再忍,您又何苦?……”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毓秀不客气地打断了。如今的她犀利尖刻,不经意间就能让别人和自己鲜血淋漓。“我何苦?难道因为他是高贵的魔君,我是卑微的凡人,我就该一味屈服么?我就该日日屈辱地跪在他脚下,感谢他带我来到这高贵的鬼地方,感谢他杀了我的夫君么?他毁了我的一切,然后给了我一块骨头,你觉得我应该感激涕零地捡起来么?虽然我只是个凡人,但是,惜云,你不该觉得我没有尊严。”
被说中了心事的惜云有些难堪,她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她只得深深行了一礼,沉默着离去。
素绫沉默而苍白地站在娘亲身后目送她们远去,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以前对这个爹爹有多敬仰孺慕,如今就有多仇视痛恨。虽然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但是眼中却再也没有了这个年纪应有的神采。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不是只有这个院子这么大的,有一个繁华美丽的地方叫做凡间,她的娘亲原本是那里的公主,如果她降生在那里,那么便是皇帝的嫡长外孙女,端的是尊贵无匹。还有她亲生的爹爹,生得比这魔君还要好看,对娘那么疼爱,最后却被一头魔兽撕成了碎片。如果不是这自负高傲视凡人如蝼蚁的魔君,她将拥有多么幸福的一切。而现在,她只能成为不生不死的怪物,和娘一起被囚禁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虽然获得了半神之身,永远死不了,但是她们却依然会饿,会渴,也会痛。这一点,无涟确实没有想到过,彼时他已经刻意遗忘,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更是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在那饥饿焦渴烧得心口都在绞痛的日日夜夜,素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在无数次半昏迷中听到娘亲用梦呓般的声音给她讲凡间的繁华,那些诱人的菜肴的名字,令她在昏迷中也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娘亲的泪滴在她的脸上,她却贪婪地舔掉,往往会换来娘亲更多的泪水,咸而且苦。
饿过了她们就会恢复如常,等待几个时辰,又进入新一轮饥饿,仿佛堕落在地狱中的饿鬼道,永无超生之日。那些年流莲殿的歌舞喧哗日日夜夜不停,素绫想象着奢华的宴会上那流水般数不尽的美酒珍馐,她们近在咫尺,却只能拼命想象,就无比地绝望。然而,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与她的母亲一样,从未想过屈服。即使这样令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她也没有想过要去祈求无涟的原谅。支撑她们的,只有恨,因为痛苦而日益加深,绵绵无尽的恨。
所以,她们从未试着走出去。
所以,无涟也永远没有等到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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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后的一日,有几个美貌的女子嘻嘻哈哈地从揽秀阁经过,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要进来瞧上一瞧。彼时无涟早已经悄悄撤掉了几重结界,故而她们毫不费力就闯了进来。当她们看到两个美貌的凡人女子沉默地坐在殿中的时候,真是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不得不说一句,在这样恶劣的情形下,半神之身的素绫竟然也在慢慢长大,眉目间的艳光逐渐令人不能逼视。她长到凡人女子十八岁的年纪,时光便在她身上停止了,如今她与娘亲并肩站在一处,仿佛一对美丽的姐妹花。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美人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数百年前有个凡人令陛下短暂地宠爱过,不过她是已经消失很久了么?莫非她竟一直住在这里?此时素绫容貌比娘亲更加出色,更加年轻,故而这美人只盯着素绫上下打量,眼神有些阴沉不定。
她是魔界一位权臣之女,一千年前就成了无涟的妃子。在无坤宫这么久,与身边这些新晋的美人相比,她更能嗅出潜在的威胁。打量着莺飞草长似在人间的揽秀阁,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当下招呼其余人离开。
毓秀看着她临走时深沉的一眼,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二日晚上,突然来了好几名年轻骄横的婢女,称一位主子在揽秀阁丢了一样法器,不由分说便将三间宫殿翻得底儿朝天,又将满院花草踩得汁液稀烂,最后终于趾高气昂地站在这苍白沉默的凡人母女面前。
毓秀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天元皇朝的深宫中,不少后宫妃子之间争宠陷害,也是这样的拙劣把戏。原来魔界的后宫并不比凡人高明多少。这个想法令她感到快意,忍不住牵动嘴角冷冷笑了一笑。
为首的一个婢女见毓秀冷笑,扬手便往她面上扇去。带着法力的耳光果然不同反响,毓秀竟然被扇飞出去,狠狠地撞在玉柱上,她张口吐出大口鲜血,躺在地上急速地喘气。
素绫像小兽一样扑上去,哭着疯狂地擦她嘴角的血:“娘亲,你怎么样?”
毓秀有些涣散的目光慢慢移在女儿身上,看着女儿满面焦急,她有些自嘲地轻轻道:“不要担心,别忘了,我死不了。”
是啊,无论怎么折磨都死不了,这真是太恐怖的一件事。那一日的法器事件当然不了了之,但宫里寂寞的美人们发现了新鲜的玩具,就是这两个蹊跷美貌的凡人母女,无论怎么打骂都不怕会弄死。只要无涟不在宫中,她们就轮流找借口,将这母女二人轮番折磨。这里面其实也带了怨气,这两个卑贱的凡女竟然能够住在揽秀阁,离流莲殿那么近的地方,令这些三界内高贵的天女仙娥深感屈辱,不论是母亲还是女儿都是她们的眼中钉。
她们在这件事上空前齐心,合力在揽秀阁设下重重结界,令外人看不出丝毫异状,更何况那个人根本无心去探查。无涟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和执着,虽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