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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不止是豆蔻,其余三人今日的穿着打扮都是一样郑重。丹心是一袭品红色云锦纱裙,发间盘着鲜红欲滴的玛瑙珠,皓腕上一色儿的玛瑙串称得肌肤似雪,整个人说不出的娇艳柔美。绿桑身着一袭鹅黄的织锦长裙,耳上戴着金色的水晶耳坠,一扫平日的伤春悲秋之气,显得明媚动人。就连平日最是讨厌穿裙子的虹珠也穿上了一身浅蓝色的锦缎长裙,将满头青丝盘起。不过她并未佩戴任何首饰,生生地将长裙穿出了一丝儿英气。
见我看着她们,丹心叹了口气,制止了正要开口的豆蔻,向我解释道:“我们四人确实是去见族人了。极乐鸟一族很早就投在孔雀族麾下,想必公主还不知道罢?孔雀一族的组长孔瑄,正是我们的少主。此番我们去见的,正是他们兄妹。因着太久不曾回族,难得能与少主一见,便聊了很久族内之事,不觉就忘了时辰。”说完又面有愧色地补了一句:“我们并未想着瞒着殿下。事先不曾告知是我们错,还望殿下宽恕。”
我看着她的眼睛,点头道:“姐姐们的话,我信。只是以后如果姐姐们有自己的事要做,如果方便就告诉凤歌一声,无他,只是我会担心你们的安危。除了爹娘和哥哥,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了,与家人一般。”
四位姐姐眼里都有些泪光闪动,齐声道:“再没有下次啦!请殿下放心。”我向她们眨了眨眼:“原来方才孔瑄所说的见了几个故人,就是指姐姐们呀。”她们顿时惊呼道:“殿下方才竟见过少主了?”我点了点头,恨恨地道:“不仅见过,还喝斥了他。此人甚是无礼,言行轻浮无状得很。凤歌心下甚为不解,这种人怎么值得你们族人投靠呢?”
她们四人皆是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虹珠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你说的那个言行轻浮的人,是孔雀一族的现任族长孔瑄吗?你确定没有认错吗?你们又不相熟,你是认错人了罢?少主年少即位,却雄才大略,族内族外无不服帖,长老们都说他与孔雀一族流芳千古的开国之王孔戟极似,便是容貌也像足七分。他威名赫赫,即使我们这些投靠的族类也很是脸上有光。少主最是自负的,我们还觉得他太过老成持重了些,怎么会言语轻浮无状呢?”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竟是一副被我羞辱了偶像的愤慨表情,其他三人也很不相信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不信。
“怎么会认错?!他说他叫孔瑄,宫殿在终南山,名为灵雀,还说欢迎我随时去游玩。难道天下还有第二个孔瑄,第二座终南山,第二个灵雀宫么?这人说我穿淡绿的衣服比较称肤色,难道还不算轻浮么?”我一急,什么话都嚷了出来,随后就立刻后了悔,脸噌地红了。而此言一出,就见姐姐们一下子蔫了,丹心更是脸色白了一白。虽然她很快恢复了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但是衣袖之下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示出她此刻的心境,却是颇不平静。
当时我只当她们如此是因为偶想幻灭,可能丹心所中的那种名为个人崇拜的毒更加深一些。彼时我尚年幼无知,自己的心思尚是一团懵懂纠结,又怎么会往深里去探究他人的心事?只觉自己揭穿了孔瑄那厮虚伪轻浮的真面目,将她们从盲目的个人崇拜中解救出来,简直是一件能够积功德的事。而等我日后渐渐明白之时,有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有的感情也早已是覆水难收了。
那天晚上,丹心她们告诉了我很多极乐鸟一族的事情,原来这个古老的羽禽族,有着无比惨烈的回忆。
我一直知道这个族类有着长长的令人目眩的华贵尾羽和动听如天籁的歌喉,血脉亦可追溯到上古时期,说起来与凤族也有极深的血缘关系。上古时期,有一只凰爱上了云雀一族的公主,从而拒绝了凤族族长的爱情,与云雀公主比翼双飞,诞下的儿女便是极乐鸟一族的先祖。因为辜负了凤族族长的深情,因此这位凰便带着妻子和儿女远离西方,直往东去。因此,极乐鸟一族百万年来一直在东海之畔的太阿山上繁衍生息,并以身上流淌着凤族的血脉而傲视天下羽禽,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我所不知道的是,原来两万年前的蛟龙之乱,竟也阴差阳错地殃及远在东海之畔的太阿山,令这传承百万年的血脉差点遭到灭顶之灾。
“我们数千族人在太阿山与世无争地住了百万年,为了维持身上一半来自凤族的精血,从不与外族通婚,也不与外族通信,只是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生活得悠闲自在,仿佛游离三界之外,全然不知经过漫长的岁月,沧海桑田了不知道多少回,世人对远古神祇的崇拜早已经大不如前。当时我们并未意识到,于混沌之中诞生的一凤一凰不但是凤族和我们极乐鸟族的先祖,也是天下所有羽禽的先祖,经过百万年的通婚繁衍,如今天下羽禽何止万种,说到血缘,或多或少都能与凤族扯上关系,所以我们族人所享有的盛名委实只是虚名,大抵是那个远古的爱情故事太过动人,流传甚广罢了。为了保持所谓尊贵的血脉而囿于一隅,实在是太过死板愚蠢。等到大难突至,才发现尊贵的血脉、华美的羽毛和天籁般的歌喉,竟是毫无用处!”
说到此,丹心无比痛心,面上苍白,眼睛里似乎燃烧着火焰。其他三位姐姐抑是神色悲怆难抑。
“太阿山方圆千里,百万年来只有我们极乐鸟一族在此繁衍生息,其实过去的岁月中妖魔作乱都是常事,但是战火从未烧到太阿山。以至我们天真地以为,因为我们来自凤族的尊贵血脉,太阿山因此被天神所祝福,将永远是一个世外桃源。两万年前的蛟龙之乱,一场意外的冰雪,却如此轻易地粉碎了我们的家园。”
“因为信息闭塞,是以蛟龙之乱,事先我们一族竟无人得知。直到有一日,向来温暖如春的太阿山突然飘起鹅毛大雪,瞬间就将方圆千里变成一座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的雪山,面对这百万年来没有过的异象,彼时我们的族人竟还以为是天上专司冰雪的大神出了纰漏,于是在各自的居所升火取暖,等着天庭发现那位大神的错误,然后加以纠正。这一等,竟然就等了半年。第七个月的时候,因为冰雪封山,植物全部冻死,储存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完,大批族人开始生病,此时族长和几位长老才意识到可能天下大乱了。出山一看,就连浩瀚的东海上都漂浮着大块的浮冰,举目望去,天下竟是一片冰雪世界,仿佛所有生命都被冻住了一般,看不到一丝活的气息,族长这才慌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食物。族长带着几位长老,和族内十余位青年男子将东海周边拜访了个遍,因为从无交往,因此一个月来竟然没有找到一个肯借给我们食物的族类,他们奔波三十余日,带回的唯一收获是:原来冰雪之灾是蛟龙作乱而成,并非天庭疏漏。彼时谁都不知道这场冰雪要持续多久,我们族内已经开始慌乱,一日内竟夭折了五只新生的小鸟,族人们肝胆俱裂。族长无法之下,带着长老们往西方灵山凤凰岭而来,向陛下求救,但是茫茫冰雪之中,他们迷失了方向,原本一日就可到达,但是竟然花去十日才艰难跋涉到灵山。灵山彼时是天下唯一不曾受冰雪之灾的地方,等族长到了凤凰岭,才发现陛下早已带着大半凤族族人去救护别族羽禽了,大殿下彼时带兵出征极北之地,整个灵山只有刚能幻作人形的二殿下和一些年岁较大的凤族人。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派几位凤族人带上食物衣物,跟着族长返回太阿山救急,等陛下归来再做打算。”
一路上风雪兼程,等赶到太阿山,才发现那里几乎成了废墟。一大半族人已经在饥寒交迫中离世,还活着的百来个人也气息奄奄。在我们昔日华美尊贵的神殿和宫室,百万年来积累的珍宝财富,已经被乘虚而入的族类乘火打劫,抢夺一空。彼时我虽年幼,却永远无法忘记,虚弱的族人们流着眼泪瘫倒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那些我们曾经看一眼都觉得亵渎的神器被人疯狂掠夺,看着我们的家园轰然倒塌,连同我们自以为是的尊严。面对着强盗,虚弱的族人们伸着手却什么也无法护住,无不心如刀绞恨不能立刻死去。看着眼前的惨状,急行几万里归来的人们在风雪中呆呆伫立,相互搀扶着泪如雨下。谁能想到我们的世外桃源如此不堪一击?仅仅是一场冰雪就将所有的一切彻底埋葬?”
“食物救活了仅剩的百余位族人,凤族的人留下来帮我们掩埋族人的尸体。后来陛下也赶来了,彼时她已经十分劳累消瘦,向我们族长深深弯腰致歉道:‘你们极乐鸟一族遭此灭顶之灾,我的责任无可推卸,是我疏于关心,救护不及。’族长跪在陛下面前,号哭不止:‘非陛下之过,乃是我族固步自封,囿于一隅,耽于安乐所致。’陛下道:‘此次蛟龙之乱不知何时可以平息,此地已经不能再住了,你们往南去吧。南方冰雪稍霁,气候尚可忍受。去那里修养生息,日后血脉丰盈,一切尚可重新开始。’”
“于是我们仅剩的百余位族人一路向南,因为陛下亲赐衣食令牌,路途并无艰难险阻。到得南方,果然冰雪初融,越往南去一路上绿色越多,等到了终南山,看到山上山花点点,像极了曾经的太阿,我们仿佛从白色的噩梦中苏醒,百余人哭倒在地。”
“然后一个穿着翠绿锦衣的小小少年突然出现,他的侍卫见我们衣衫褴褛,挥鞭试图赶走我们,被他制止。后来我们得知他便是孔雀一族族长唯一的儿子孔瑄,我们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得以在终南山安顿下来,从此生活在孔雀一族的庇佑之下。”
彼时灵山的夜空繁星点点,在后山的花海之中,我听着丹心讲述极乐鸟一族的血泪史。她们的眼睛比那天上的启明星更亮,那是情绪太激动所致。我亦没有想到她们有如此惨痛的回忆,在深深沉浸其中的同时也惭愧不已。,我一直以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