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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烦闷,蜷曲成小小的一团,将头埋在膝间。凡间七夕之夜道不尽的旖旎光景还历历在目,帝澔与我并肩在陵水河畔眺望银河的场景仿佛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可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就连与我相伴十年游历四方的老和尚也灰飞烟灭了。老和尚,你那么睿智,如果你在多好!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替天下苍生,替你报仇呢?
树影婆娑,一片静谧之中,竟似有两人分花拂柳而来。我一惊,想要闪躲已经晚了,他们渐行渐近,谈话声也渐渐传入我耳中。我暗暗埋怨自己方才走神,竟不曾感觉到有人接近,只得益发小心地将自己隐藏在树影里。
一道婉转轻柔的女声响起,话语中有止不住的忧虑:“今晚天象有异常,红色的月亮太过不祥,前方战局诡谲异常,也不知你爹有没有奉诏出征。”
一名年轻男子温言安慰她道:“娘亲不必忧心。爹爹今日下午不是来信说了么?天界与魔界开战,一开始天界节节溃退,然而今日清早天界三皇子殿下亲自率领金甲御林上战场,阵前亲手斩了魔界十将之一的犁腊将军,金甲御林士气大盛之下完胜,终于扳回一局。虽然天界命爹爹待命,但暂时应该无需他上场作战。”
初初听到那道玉石般清泠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来,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僵立当场,那个声音,刻在我的心上,刻在我的脑海深处,这十年来我刻意遗忘,却还是在听到他声音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全部想起。
正文 长歌一曲乾坤动(中)
我便是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栖梧宫外的梧桐林中看到他,尽管拼命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抬眼张望。淡红色的月光下,那身姿清劲挺拔的年轻男子一袭花纹全无的银色锦袍,面容比十年前愈发清俊,更显得剑眉星目,鬓若刀裁,举手投足之间益发沉稳,仅着常服也似一柄龙吟铮铮的绝世之剑,锋芒尽敛,却没有人会忽视他内在的光华。
他身旁的女子却令我一时眩晕失神。那是一张与她身旁的男子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却令我有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异的熟悉感,白衣胜雪、冰肌玉骨,乌墨一般的秀发只以一根质朴至极的紫檀簪子挽了个流云髻,脸庞轮廓秀丽清雅,脸色却有些苍白。两道秀眉下的双眸仿佛天上星辰一般美丽,只是那眸中盛满淡淡的哀愁,淡粉色的薄唇看起来仿佛气血甚虚,看着令人心中酸痛,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心中便响起一声叹息,她一定就是落落罢,那惨死在剐龙台上的蛟王爱如眼珠的女儿,龙四的娘亲。
她极纤瘦,穿着一袭冰蚕丝纱裙,整个人淡如轻烟,又似一朵暴风雨后脆弱不堪的百合花,一路信步走来她仿佛有些疲累,龙四见状立即扶她坐在离我藏身之地数十步的一块青石上。
落落怜惜地看了一眼龙四,温柔的嗓音轻声叹道:“不说你爹了。阿璃,都是娘耽误了你。当年娘醒来后为了求得内心的解脱,只求离你爹,离东海越远越好,故而向你爹要了这块偏远至极的封地。而你这般大好年华,却自请离开东海陪我来此,这十年来你心中定是苦闷的。”龙四蹙眉道:“又来了,娘亲,您总说这些做什么?娘沉睡了八千年,能够醒来,对孩儿来说便是这世间最欢喜庆幸之事了,又何来一丝儿苦闷呢?”
落落苦笑道:“娘亲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阿璃你。听你爹爹说起这些年我心脉重创躺在东海底下不得醒转,你满天满地地为我寻药,唉,娘可真是恨不得当年那一剑刺下去就立时死了,好过叫我儿这些年担这许多折磨。”
龙四急忙出声阻止道:“娘怎么能这么说自己?!”落落见龙四似有些气恼,立即转了话题道:“娘这副身体,也不知哪一日就突然撑不住,再也起不来了。如今只盼着我儿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对了,那位与你定了亲的琅嬛公主,似乎也已许久不来了。不是娘说你,你对她总是不冷不热,人家小姑娘家家的面皮子薄,定是恼了你了。”
我心中五味陈杂,既酸且苦,却又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想听龙四怎么答。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不语。
落落追问道:“此前她来此看你,娘看不出你有甚高兴之意;她许久不来,娘也看不出你有一丝牵挂之意,娘想问你一句,我儿心中,可欢喜她么?”
龙四两道剑眉深锁:“娘,你已问过许多次了。”
落落叹道:“是,是问了你许多次了,可你总也不肯说。娘其实一直在猜,你大约是中意她的罢,不然依着你这执拗的性子,怎么就会与她定了亲呢?娘初初醒来,晓得你已经定了亲,心里还宽慰了好一阵儿呢。可现在看来,你与她之间,却不似个定过亲应有的模样。”
龙四低着头,望着地上摇曳的树影,倔强地沉默。
她望着茂密的树荫上红色的月亮,清丽绝伦的面容上是忧心忡忡的神色:“三界这一乱,不知对你们的婚事可有影响?毕竟琅嬛那孩子可是天家的公主。”
龙四终于开口,语气中却有一丝怅然:“若是不成,也好。”
我心中猛地一跳,却见落落闻言拍拍他的手背,佯怒道:“傻孩子,胡说什么?你们可是三媒六聘的婚事,要缘定三生的,怎么能够说不成就不成呢?”
龙四清俊的面容上苦涩之意一闪而逝,近似哀求道:“娘亲,别再说了。眼下世间大乱,孩儿不想提这个事情。还有一千年呢,您就别瞎操心了。夜深了,今日栖梧宫的家宴上您饮了一杯清酿,还是赶紧回去歇息罢。”
落落无奈地起身道:“也好,许多年不饮酒,这会儿是有些乏。”又殷殷叮嘱他道:“回去你立即给你爹爹去封信,让他想个法子,绝了天界起用他出征的念头。我瞧着九重天上那位做事太狠绝,气数大约快要尽了。”龙四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整个人一僵。
我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突然按在胸前,星眸中似有惊喜立时浮起,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朝我藏身的这个方向看来。我的心怦怦狂跳,难道,难道是我的凤羽感应到我在附近么?可他定亲已这许多年,又怎么还会将我的凤羽随身带在身边呢?心中既踌躇又焦灼,既盼着他看到我,又怕在这种情形下与他相见,一时千般思绪翻滚。
却听得他的娘亲道:“阿璃,可是你爹的义弟赠你的那根凤羽又有异动了?怨不得它如此,今日天象有异月色不祥,它又是那般至灵之物,自然是会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劫数。”
月色下,龙四眸中的惊喜一丝丝褪去,终于归于沉寂,他黯然道:“说得也是,近来它似乎一直有些焦虑不安。娘,我们回去罢。”
他扶着娘亲站起来,搀扶着她往另一个方向一路去了。听着他们踩着脚下落叶的沙沙声渐渐远去,逐渐不可闻,我依旧蜷缩在梧桐树的阴影中一动不动,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爬了满脸。
丝丝缕缕的疼痛将心头缠绕得喘不过气来。龙四,无论如何,你们已经有了婚约了,而我们,也再也回不到最初。我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终是不忍看到你这般郁郁寡欢的。如果,如果她真能让你幸福快乐,也就不枉我独自痛这一场。可是,为什么看起来,你似乎比我还要痛,还要放不下呢?
我在泪眼朦胧中沉沉睡去,直到第一缕惨白的阳光穿过枝叶照在我身上,令我猛地惊醒。
我怀揣着如意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极南之地,隐匿了气息在血流成河的凡间四处游走。我是在等待来自灵山的消息,在乾坤锁修好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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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弹指一挥的一个月,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天界与魔界的征战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游离于三界之外的无涯洲乃是两界之争的主战场,帝澔带着金甲御林军与魔界十将所率领的黑羽军数次交战,开始双方势均力敌,各有输赢,但在帝澔阵前力斩魔界十将之一的犁腊将军后,重挫黑羽军士气,双方局势开始逆转,最近的一次大战,两军鏖战三日许,金甲御林军仅伤亡一千余人,黑羽军却伤亡上万人,又有两名魔将折在帝澔剑下,天界可谓大获全胜。天帝龙颜大悦,派太上老君执圣旨亲往无涯洲,在军中敕封帝澔为九天战神,一时之间,紧张地观望局势的三界诸神顿时一片哗然。都说三皇子此番战功赫赫,离天界太子之位仅有一步之遥,而魔界精锐黑羽军剩下不足两万人,似已显颓势,隐有败相。立时就有那擅观风向的神族去天界请命,要为天界的大军荡平魔界一效犬马之劳。
而魔界之主无涟,却在此时出人意表地宣布御驾亲征。这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位亲上战场的魔界之主。
他带着三万盔甲通体泛着血光、只露出双目的玄甲军,驾着黑色的螭龙旋风一般赶往无涯洲,暴风骤雨般地横扫了金甲御林军。在强悍至极的魔君面前,新获封的九天战神帝澔遭遇了从未有过的惨败,一场血战折了两万金甲御林军,他的麾下,一夜之间只剩下一万三千余人。
三界无不瞠目结舌!原来这凭空出现的三万玄甲军才是魔界真正的主力,实力神鬼难测,竟比天界的金甲御林军更胜一筹!先前的黑羽军已经拖垮了天界的精锐之师,面对从天而降来势汹汹的可怕对手,金甲御林军一时之间竟无力反扑,以致两万大好儿郎饮恨沙场。
那一夜,天界的主将帝澔也受了不轻的伤。在混战中他被魔将吴戈的透天弩射中左肩,那带着吴戈毕生神力的箭矢呼啸而来,狠狠地穿透了他所着的黄金战甲,将他射于马下。他的副将、武曲星君武祗见状肝胆俱裂,拼死扑上前将陷入昏迷的他捞上自己的战马。仅剩的一万三千余金甲御林军见状自发潮水般地涌上前,以他们昏迷的主将为中心,一层一层围成牢不可破的,巨大的金色圆阵,人人面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要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护佑他们的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