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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沈芳华给他开门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惊讶,还时不时往他身后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沈迟安心知他妈在找什么,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妈你别找了,赵老师给我送到楼下就走了。”
没办法,就算跟赵朗已经闹崩了,但这个谎还是得圆。
“哦……”沈芳华急忙让他进来:“有没有吃过饭?累不累?”
“……吃了,”其实就算没吃,这大半夜的他也没有胃口,更不想让沈芳华再为他忙东忙西:“妈,我想休息了。”
“好好好,你赶快洗洗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迟安“嗯”了一声,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对沈芳华道:“妈,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那个人的名字在嘴边绕了好几个圈,才终于被沈迟安十分艰难地说出来:“关志远出了事,妈你会怎么做……”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沈芳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仅声音,连语气也严肃起来:“你提他做什么?他是不是来找你要钱了?”
“没有,”沈迟安道:“他这个年上不是没有来么……我就随便说说。你不用当真!”
“他没有威胁你吧?”沈芳华似乎是不信他,仍然厉声追问道:“有没有伤害你?”
“真的没有,我都多大人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沈迟安无奈道:“妈,我真的就是随便说说,他没来找过我。”
见他神情不似作假,沈芳华松了口气:“那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第一位,妈绝对不会让他影响到你,也不会让他牵连到我们母子。再说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今天就算是在外面什么地方躺下了,也不干我们的事。”
沈迟安眸光闪了闪:“可万一那些人又找上门来……”
“小安你放心,妈妈既然当初把你从那里带出来了,就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用怕,天塌下来还有妈给你扛着呢,别管他们怎么说,耍无赖咱们比不过,但是难道还躲不起吗?”
沈芳华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沈迟安知道,她已经微微有些佝偻的肩膀上扛起了多少东西,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眼眶莫名有些酸涩,胸口处仿佛有暖流淌过,熨帖了整颗心脏,他垂下眸子,重重点了点头。
南街。
炫目的光线一如既往照得人头脑发晕。
和沈迟安第一次来时不同,第一次是因为赵朗的人清了场,所以整条街安静不少,然而现在……五光十色打在人的脸上,来回交织切换,一会儿紫一会儿绿,活生生将一个人的面孔妖魔化,整条街道好似群魔乱舞,对他人而言像是炼狱,对里面的人而言却像是极乐天堂。
祝祁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他的视线扫过身侧,不少骨瘦嶙峋的男女相互搂着,烂醉如泥地躺在街边,时不时歪头大吐特吐。明明只有二三十岁,那副面孔却像是早已五六十。
还有不少兴奋癫狂的人浑身抽搐着路过他,留下一串尖锐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叫骂声、张狂的笑声、音响开到最大,来自上世纪的舞曲声、还有些其他不知名的声音……总之各种声音杂乱地挤在一起,充斥着整条街道。
这里才是南街夜晚真正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地经过那些人,来到江叔的店门口。
一片肮脏与污浊之中,这里算得上是唯一的净土。
一盏破旧的小台灯,灯光下是男人认真的脸庞——紧蹙眉头,眯起眼睛正在仔仔细细地看一份报纸,嘴里叼了根烟,烟头烧了好半截烟灰,想来是看的太过认真,忘了掸。
纵使外界再怎么喧嚣,只要传到这里,就好似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连带着祝祁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他朝男人笑了笑:“你好,我住宿。”
听到声音,男人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来。由于身体幅度过大,那半截烟灰跟着扑簌簌落下来。
烟雾缭绕之中看清眼前的人,男人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惊喜。
动了动唇,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祝祁“啧”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你好,我住宿。”
“你这臭小子,”男人哈哈笑起来:“住宿是吧,我这只有报纸,要不要?”
☆、84
小店上面一层就是居民楼,和白天不一样,晚上这些楼层里的每一户都会把窗子打开,昏黄的灯光摇曳,里面的场景从楼下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有些根本不堪入目,连遮挡半分也不屑做,有些则就像现在这样——
祝祁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楼上的人影憧憧,还有不断传来的吆喊声,明显就是在聚众赌博,简直吵闹非凡。
他收回视线,望向男人:“江叔,你还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江黎升一愣:“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怕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哦?”江黎升咧起嘴来半真半假地笑了一声:“怎么?难不成还会有人来查这片地方?查了又能怎么样?这是谁的地盘你我心知肚明。”
“查这里当然是没用的,”祝祁寡淡地笑了笑,“可如果是查那个男人呢?”
江黎升不说话了。
换个人来和他说这些,他绝对会嘲笑对方是痴人说梦,查那个男人?谁没想过?可是这么多年了,有结果吗?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祝祁。
明明少年之姿,威信却有如千斤坠,落地即将一切怀疑粉碎。
只听少年又道:“也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等你找到宝贝女儿的时候,说不定人都快要嫁人了。”
“你说得对,”江黎升动了动唇:“我不能总窝在这一个地方,像是避世一样,这些书、报纸,看得再多,都不如出去走一走,瞧一瞧。”
“江叔能想明白就好。”
江黎升看着眼前的少年,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次回来,就为了这件事?哦不对……恐怕还为了那个叫沈迟安的孩子。”
祝祁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道:“而且我被我爸彻底赶出来了。”
江黎升啧道:“我找自己的孩子还来不及,哪有父母这样的,居然撵自己的孩子出家门,何况还是你这么优秀的孩子?”
“江叔捧杀我了,我可一点都不优秀。”祝祁道。
“得了吧,”江黎升道:“优秀的人都不说自己优秀,只有不优秀的人才会去成天炫耀自己过去那一点点功绩,恨不得能夸上天去。”
祝祁哭笑不得道:“那他们最起码也有东西可夸,但我是真的没什么可以夸的啊。”
“谁说你没东西可以夸了,”江黎升猛拍了一下桌子,直把那可怜的小桌板拍得摇摇欲坠,“你看看你,打架厉害不说,长得嘛那叫一个又高又帅,哪家姑娘见了不心动?”
祝祁:“……”
他现在是真不知道江黎升是在夸他还是内涵他了,敢情自己真的就只有脸了?
“别了,姑娘们还是不要心动了,”祝祁道:“免得辜负一番美意。”
“那……”江黎升眼珠子转了转:“小伙子见了也心动!”
“只要沈迟安一个人对我心动就好。”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专情,”江黎升打趣道:“你对他是初恋嘛?”
“不是初恋我倒立拉屎。”祝祁说这话时没甚表情,十二万分之认真,一本正经的不像在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江黎升笑得肚子疼:“这话我可记下了。”
两人胡乱扯了一通玩笑话,江黎升又道:“唉,真没想到有一天竟能亲眼看着这南街消失。”
他转过头缓缓扫视了一遍整条街,从一头至另一头,感慨道:“其实这里对这群无家可归的人来说,也是算一处庇护所,没了这里,他们又不知要何去何从。”
“这个好说,”祝祁道:“那当然是去吃牢饭。与其说是庇护所,倒不如说是逃避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他们自己不想面对现实,那我就帮他一把,让他们看看外面世界……的警局大牢有多美。”
“你小子……”江黎升笑着摇了摇头:“我寻思,这南街和你本无多大仇,你也不必蹚这一趟浑水,怎么突然就要做到这个份上……”
“就算没有我,南街早晚有一天也会消失。”祝祁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是加快了它消失的速度。我本也不是那种古道心肠,爱狗拿耗子的人,我承认我活得狭隘且自私,只想护好自己仅剩的这一点东西,可就算是这样,还是会有人来试图夺走、毁灭,那倒不如我自己主动一点,先发制人,把所有危险的可能性通通扼杀。”
江黎升无声地看着他,半晌才道:“赵朗那厮,真会踩人底线啊……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各种底线边缘反复横跳,不受影响,猖狂到底,这回算是栽了……”
“对了,你通知徐海他们没?”
“没,一会儿就去通知。”
“可怜那群孩子了,好不容易辛苦抢来的铺子又要没了,我瞧着他们还挺喜欢那包子铺的。”
“出了这条街,这世上有无数个好铺子供他们选择。”
☆、85
从宴会回来之后,没过几天A市一中就开学了。而在此期间,沈迟安竟然一次也没有见到过祝祁。
他心里纳闷,但并没有去打电话或者寻找,因为凭他对祝祁的了解,如果祝祁想见自己,会在某个时间点不经意地与他制造“偶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说去南街之后杳无音讯,多半是在忙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也不便打扰。
除此以外,更重要是快要开学考了,开学后过不久就是三质检和百日誓师大会,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时间也越来越紧迫,他实在没空去管祝祁在干什么,反正这小子才高二,时间比他要充裕得多。
借用赵朗的一句话,现在问他祝家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