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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的野草似乎忌惮地游走在乱石瓦砾之间,倒塌的房屋像不堪重负的垂暮老人,躺在黄土中大抵再也立不起来了。
夕阳披散下如血红霞,衰草离披。
祖孙二人突然停住了说话,望着眼前萧瑟荒芜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怔怔无语。
村落门中皆老意,寥落心事谁来寄?
“爷爷,这里真是咱们以前的家吗?好…。。好……”小虎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想找个词汇来形容眼前的一切,一时又找不着,模样很焦急。
“是…。。是啊。”爷爷苍老的脸颊变得很失落,脊梁骨似乎倾塌了一般,背部不自觉弯了起来。
“这地方好吓人。”
小虎子终于找到形容眼前一幕的词汇,却不知此话落入爷爷耳中,让他的心情更加难受起来。
他用手指点着四周,激动道:“以前,那里有棵老槐树,老槐树后边就是三娃家,他娘做的烙饼最好吃了……”
爷爷牵着孙子的小手艰难地避开那些蔓草,一步步朝村子深处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指点着这里以前是谁家,谁家又有几个孩子、几亩田地……
当走至一处早已看不出有房屋痕迹的荒草地时,他突然顿住身子,沉默了许久才苦涩道:“这里……以前是咱们的家!”
小虎子瞅来瞅去,不禁大叫道:“爷爷你又骗我,这里连一片瓦都没有,哪里来的房子?”
“这里以前的确有房子。”
这话不是爷爷说的,而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他身材轩昂高大,眼睛却显得很小,微微一笑,给人很亲和的感觉。
祖孙俩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吃惊,爷爷忍不住问道:“小哥儿,你咋知道?”
青年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老头,缓缓道:“洪叔,我是宝财,张宝财啊。”
老者神色突然变得激动异常,哆嗦着嘴皮子,怔怔道:“你是张岩那小子的堂弟,住在镇子里的那个小胖子!”
青年自是张宝财,他尴尬笑道:“我现在可不胖了。”
“爷爷,爷爷,这位大哥哥是谁啊。”小虎子扯着老者的衣袖,好奇地问道。
张宝财一把抱起小虎子,揉着他的头,哈哈笑道:“我是你宝财叔。”
小虎子显然不怕生,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张宝财,突然问道:“宝财叔,我爷爷打铁很厉害么?”
张宝财一怔,随即笑道:“当然,当年在梅溪村洪,就你爷爷打铁最好,连我岩哥儿进山打猎用的弓刀,都是你爷爷做的呢。”
小虎子叫道:“哇,爷爷好厉害,没有吹牛皮。”
老者赫然就是洪大全,几十年过去了,他从孔武有力的大汉变成了苍发老者,脸颊满是褶子,此时听孙儿夸赞,不禁自豪一笑,唏嘘道:“岁月不饶人啊,爷爷老了,再打不成铁啦。”
“洪叔,您可不老。”
张宝财见到洪大全显然心情极其愉快,他当年是小胖子的时候,每一次从翠山镇回到梅溪村,总被洪大全抱在怀中戏耍一番,此时想想,那也算童年一段最纯真的回忆了。
他今日也是从龙渊城赶来,原本他本是在寒楼城中陪伴父母,却接到兰容若的消息,当下携带父母、柳诺萱、白洛、雪氏姐弟一起急急赶回了龙渊城内。甫一进入龙渊城,他又被自己的师傅汪道棋派来梅溪村探访堂兄张岩的踪迹,而后便喜逢了眼前的洪大全祖孙了……
洪大全挥挥手,突然问道:“你岩哥儿呢?那臭小子怎地没随你一起?”
张宝财摇头道:“我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寻找岩哥儿呢。”
洪大全显然极其失望,想当年,他和张岩可是忘年交来着,两人一个打铁,一个打猎,有酒便喝,有肉就一起分享,小日子过得惬意无比。如今人至老年,倒是分外想念当年的老朋友了。
“走吧,洪叔,我们去岩哥儿家看看去。”张宝财抱着小虎子,搀着已显老迈的洪大全,朝村子最里头走去。
“娘亲,我的脚发麻啦。”
麟儿无趣地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使劲儿跺了跺脚,似乎要驱散腿上像蚂蚁咬一般的发麻感。
“乖麟儿听话,让娘亲再看上一眼,好不好?”蓝雪痕把麟儿抱起来,柔声安慰,她的眸子一直盯着眼前的残破屋舍,似乎要从中窥到张岩生长的一丝轨迹。
在她右手上,还拿着一把早已锈得看不出模样的铁弓,这是她好不容易从一堆堆瓦砾中找到的。
铁弓未断,可已生锈。
但最起码能证明,那人当年的确生活于此,也的确如他所言,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山野小猎人……
她抱着麟儿,就这么站在野草荒芜之中,像一个晕染在夕阳余晖里的雕像一般,秀美的容颜上似悲似喜。
张宝财三人来到此地时,便看到这副画面。
张宝财眸子一凝,他几乎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女子是一个修士,可她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尤其让张宝财奇怪的是,这女子手中竟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蓬头稚子。
蓝雪痕仿似被惊醒,扭头望见三人,神色一怔,随即默不作声地就要离开,却被张宝财出声问道:“敢问道友何门何派,来到我张氏祖宅之地又为了何事?”
蓝雪痕神色一震,急急问道:“你是张氏子弟?”
张宝财点点头,说道:“不错。”
蓝雪痕又变得犹豫起来,欲言又止,玉容上变换不定,半响才稳住心神,以近乎呢喃的声音缓缓道:“那……你可识得张岩?”
便在这时,蓝雪痕怀中的麟儿突然开口道:“娘亲,这张岩就是那位狠心的叔叔么?”
蓝雪痕秀美的容颜闪过一丝羞涩,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巴,嗔道:“麟儿,别乱说话。”
张宝财目睹眼前一幕,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念头浮进脑海,他张大了嘴巴,期期艾艾说道:“你们娘儿俩是来……”
‘寻夫’二字就差点被他说出口,幸好反应的快,硬生生憋在了心中。
若眼前的母子俩真的是岩哥儿欠下的风流债,那……
张宝财摇摇头,再不敢想下去。
蓝雪痕心思玲珑,岂听不出张宝财言中之意?
若真如眼前这人所说,那也很好呀…。。
她心中突然怦怦地急促跳起来,随即一抹苦涩不自觉涌上心头,这一切都是自己造就的,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蓝雪痕深深吸一口气,止住心中波澜,轻摇螓首,说道:“我母子两人是为了拜会张……岩道友,却想不到缘悭一面,一切都变了。”
张宝财见此,松了口气,笑道:“道友也算有大本事了,竟能找到这里来。不过也算巧了,我等也是为了岩哥儿而来。”
蓝雪痕秋眸一凝,讶然道:“莫非他真的就在这里?”
张宝财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肯定会回来的,这里是我张氏发根之地,我岩哥儿最重孝道,岂有不回来的道理?”
便在这时,一道沙哑之极的声音轰隆隆自天际传来。
“他的确回来了……”
伴随声音,虚空中陡然出现六个身散点点星光的修士,甫一出现,那滔天的磅礴气息便瞬间弥漫了整个天地。
不好!
张宝财等人齐齐色变。
“三千须弥境果然变态,竟然由三千个幻阵环环相扣构成一个大幻阵……”
张岩极其狼狈地钻进了五彩通道中。
虽是狼狈,但他心中却异常的兴奋,三千须弥境的幻阵的确很恐怖,但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个淬炼神识的好地方。
以佛识一一破解了三千幻阵,不仅神识之力被淬打的极为细腻坚韧,并且关于阵法之道的理解明显又有了突飞猛进的增涨。
如今,他甚至可以随手挥出一个极为繁复的巨型法阵!
“第五层的婆娑极乐境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张岩揣着隐隐的兴奋,缓缓走出了通道。
甫一看清眼前的一切,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十道由幻术构成水幕中上演着不同的景色,其中的主人翁几乎全是张岩自己!
这就像在寒楼城看到的流萤蜃晶一般,人物的影像呈现其中,宛如真人一般。
张岩凑近一个水幕,只见里边的自己身上金光凛凛,盘膝坐在一处巨大莲台之上,四周恭敬坐着上千僧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洪钟大吕似的声音,犹如隆隆炸雷一般彻响在耳边,张岩只觉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所及,赫然是上千僧众,而自己正坐在金色莲台之中……
自己成了水幕中的‘自己’!
张岩只觉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倏然钻进心头,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嘴巴中突然传出声音:“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故此,佛曰不可说。”
声音清越飘灵,传遍四周,只见那些僧侣齐齐双手合十,默念:“我师法秒神惠。”
张岩骇然地望着这一幕,他努力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却一切徒劳,连让自己眉毛动一下都不能。
“我佛,何谓禅法?”一个僧侣微微一稽首,便肃穆而问。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我佛,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如何无我无相、无欲无求?”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
……
张岩悲哀地发现,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连从口中说出的话也不是他的本意。
此时的他就像一道孤魂一般,只占了一具皮囊,言行动作却不由自己控制,这种感觉异常让人难受。
怎么会这样?
张岩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细细思虑着目光所见,耳中所闻。
这里明显是一个佛教圣地,自己怎么成了众僧侣口中地位尊崇之极的佛?自己似乎只修习过《大无上佛经》、《般若琉璃经》啊……
还未等他抓住头绪,陡然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回到了刚进入婆娑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