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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阮寒毛竖起,“倏地”一下跃起,恶狠狠瞪他一眼,觉得他们讨论的好像并不是尸首,仿佛是在一脸严肃的讨论“今晚这道排骨你是想蒸着吃烤着吃还是炖着吃”,顿时一阵恶寒。
一想到排骨,这么严肃且令人伤感的时刻,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竟然可耻的饿了……
她饿不得,只得一边回头瞪李域,一边慢吞吞去扒拉鱼罐子里的小鱼干。
她见自己这样不是办法,万一办正事的时候突然饿了岂不影响大事,想起那个绣花口袋,赶紧偷偷拿出来装了小半袋小鱼干挂在脖子上,又慢吞吞蹲到了陆晏旁边。
对面的李域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赶紧捂着自己的小鱼干往陆晏腿上爬上去,换了个安全的地方蹲,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
毕竟,谁跟一只猫讲究啊!
她现在每天的日常就是给自己念经:我不是姜阮,我是猫,我是猫,我是猫……
仿佛她做了猫,再羞耻的事儿似乎也能够忍受了,毕竟,还没到陪/睡那一步……
她十分惆怅的掏出一把小鱼干,仰头长叹一声,然后从容不迫的放进了嘴巴……
一旁一直盯着猫的李域:“……”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这么伤感的时刻他居然被一直猫勾的心里痒痒,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兄弟!
而一旁的陆晏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丝毫没有注意到爱猫与兄弟之间的异样。
他该怎么办?
埋?自己不舍得,烧?更是心痛,可若是看着她就这样尸首腐烂……
那还不如杀了他!
如此一想,他宫里也不去了,犹如老僧入定,开始不吃不喝,几天下去,一张俊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憔悴,眼窝子都凹陷下去,光洁的下巴生出了些许胡渣,看的李瑶心都碎了。
李域任务没完成,也不放心丢他一个人,也一直陪着,逮住机会就见缝插针的劝陆晏,其余空闲时候,就抓着姜阮玩耍,惹得姜阮暴躁不已,整天处于炸毛的状态,恨不得将这货一脚踢出去。
这期间,任凭李瑶如何哭劝,陆俞如何责骂,就连陆晏的哥哥们特地从军营里跑回来劝他都无济于事。
府门外,姜易之领着人见五皇子交涉几天未果,又见长安城内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命仆人找来工具撞门。
陆府的人与公主府本就心中不爽快,这下更不乐意了,于是两方交上了手。
一开始,大家都还顾及着各自颜面,只是打嘴仗。
后来也不知谁也先动了手,直接干了起来,从早到晚,轮番上阵,引得城内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靖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时候打的精彩的时候,竟还有人鼓掌叫好,有那阔绰些的,恨不得掏出口袋里的仨瓜俩子儿,权当是消遣,但是一看地上洒的到处都是的血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想想,还是小命要紧。
这当中有生意头脑些的,当街兜售起了瓜子花生等各种小零嘴。
更有甚者,见天寒地冻,大雪将至,还贴心的在边上搭起了帐篷,里面支起了小热锅子,卖一些热食儿汤饼,不仅供应围观群众,还有那些打累了的闻着味儿勾起馋虫,趁着空跑出来,看着冒着氤氲热气儿的大锅,冲老板高喊:“给我也来一碗,多放辣子!”
如此一番折腾,竟真有人靠着这场闹剧发了家,可见当时战况多么激烈。
总之,不出短短半月时间,这事儿传遍了整个长安,甚至连同周边的郡县都知晓了,公主府,靖国公府,以及忠义侯府三家权贵丢尽了颜面。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有说是姜阮一闺阁女子私会外男,不知廉耻,死也不冤。
也有说是,姜府主先是捧杀继女,想哄着她得了原配嫁妆,谁知那姜家大姑娘自幼熟读圣贤书,岂能受她诓骗,那继母见哄骗不成,直接下了毒手。
众人口口相传,有好事者在脑子里补出了十分狗血的伦理大戏,传唱的绘声绘色,就跟当场见着了一样。
家大业大的平康坊内闻着味儿从嗅到了商机,哄着郁郁不得志的才子写了撩人泪珠子的话本子,将陆晏同姜阮写成了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而钱氏则是那棒打鸳鸯的恶毒继母,赶着时间排上了新曲儿大戏,特地请了花魁娘子金玉来唱。
戏票一出,不出半天就被一扫而空,平康坊掌事儿的见供不应求开始坐地起价,尤其是靠前的位置,一度炒到了天价,就这,场场座无虚席,戏票都卖到了年后。
而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陆晏,则再度坐实了“纨绔子弟,混世魔王”的坏名声。
神奇的是姜阮到最后居然成为了长安女子心里羡慕且同情的对象,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是后话,扯远了。
外面陆俞同姜易之打的热火朝天,府内,一向保养得宜的李瑶则急得眼角纹都生出来了。
自己的儿子咬死了不肯松口,不吃不喝,这样下去岂还有命。
她正一筹莫展之际,见床上已经死了快半月的姜阮竟栩栩如生,心里头有了主意,赶紧匆忙入宫。
于是很快,有人替陆晏解决了关于姜阮到底是“埋”还是“烧”这个问题。
发须全白的散心道人仔细查看了一下姜阮的尸首,又盯着她手里那枚散发着异香的青金石看了许久,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古怪之事。”
“道长怎么说?”李瑶看了一眼犹自沉浸在痛苦里的儿子,手心起了汗,一旁的丹淑握紧了她的手。
“这姑娘遇刺那晚,可是雨夜,电闪雷鸣?”
“正是。”
“这姑娘虽气息全无,心里却还吊着一口气儿,恐怕是遇到了极大的机缘。这天地万物皆蕴含着无上的奥妙,这枚青金石便是做了载体媒介,不知将姑娘的魂魄引到哪里去了。”
陆晏终于有了反应,挣扎着起身走到他面前。
散心道人算的上是护国法师,曾三番几次劝他修行。
陆晏向来不信神佛,从来都觉得他满口胡言乱语,此刻如同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语无伦次,“你是说,你是说,她,我,她还没死!她能活!”
散心道人点头,又道:“贫道早就说过,施主是有机缘之人,此姑娘活与不活,全在你,切记,这颗珠子莫要被人拿去了。”
陆晏仿佛终于完全活过来一般,抱着姜阮的尸首又哭有笑。
一旁的姜阮也震惊不已,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小鱼干罐子“咚”一声砸在脚上都未觉得疼。
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身体,心道,连自己的魂魄都能跑到猫身上来,还有什么不可能。
只是,也不知眼前这须发皆白,衣袂飘飘的道士能不能看出她其实是个人。
她赶紧跳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摆语无伦次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半天,可道长一直在那慢条斯理的捋着自己垂在胸前的胡须,只淡淡扫了她一眼。
陆晏上前抓着散心道长急道:“她几时能活?”
散心道长一脸高深莫测,“机缘是施主的机缘,至于能不能活,几时活,又如何能活,也要看这姑娘与施主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贫道一无所知。”
他说着,又飘飘然离去,做足了世外高人的姿态。
李域见那小白猫在屋子里如同烧了尾巴一样上蹿下跳,趁起不备,一把将它捞到怀里,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姜阮眼睁睁的看着散心道长坐了轿辇消失在眼前,气的差点没晕过去,狠狠挠了李域一爪子跑回来了屋子。
等李域追回去的时候,只见陆晏正命底下人收拾屋子。
李域见他又开始疯魔,想着如今陆府外面的情况,抚额道:“无论她能不能活,你与她无亲无故,又如何能留她在府中?”
陆晏裹了大氅就要出门,“走,我随你即刻进宫去。”
“你想做什么?”李域一脸警惕。
“去宫里请旨,赐婚!”
李域:“……”
他伸手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碎!
一旁正裹着毯子围着炉火一边取暖,一边恨恨吃小鱼干的姜阮差点没噎死,看了一眼走路都有些摇晃的陆晏,心道:“……这,是失心疯了?”
不过,觉得他疯是一回事儿,想要替自己报仇又是一回事。
她赶紧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头看着他,“带我一起去。”
陆晏这一进宫,姜家的人必定在场,她要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陆晏见爱猫“喵喵”直叫,苦笑道:“我先去办正事,早些把你阿娘娶回家来,你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呆着。”
姜阮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果然疯了啊!”
她迅速爬上他的肩头,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不撒手,以示自己要跟着他去的决心。
她要亲自将害她之人一个个揪出来!
她想要知道,自己真心真意叫了几年的母亲,怎忍心害死自己!
她更想知道,她一向敬重有加的父亲在这里面究竟知道了多少……
她将自己眼里的泪意憋回去,拿湿漉漉的眼睛巴巴瞧着陆晏。
“带我去,求你……”
第20章 一直未归的金主陆晏
姜阮最终没有去成宫里。
屋外雨下的太大。
不吃不喝了几日的陆晏,出去的时候,尚且需要由人搀扶着才能走出门口,嘴里都还特地含了块参片提气,如何还顾及得了她。
她是猫啊,猫是闲暇逗乐子的宠物,人人都爱她的皮相,爱她的娇憨可爱,也仅仅而已。
她仰头望着屋檐下的雨帘,沉默了片刻,转身做了猫该做的事儿,裹着自己暖和的小毯子睡觉去了。
这次,一夜好梦。
梦里都是香喷喷的小鱼干,她十分满足的躺在小鱼干大山上吃小鱼干,从天黑吃到天亮,又从天亮吃到天黑,可小鱼干越吃越多,山越堆越高,她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一着急就醒了。
一睁眼,她发现自己还紧